Chapter34
定妆照拍完已经是下午六点。
左小烟整整忙了一天, 换衣服换妆容摆造型，就中午吃盒饭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 这会儿累得快昏过去了。
拍完最后一组定妆照，张导在摄影师的电脑上看了好半天, 终于勉强满意，扯着嗓子喊了声收工。
工作室一阵欢呼，左小烟跟张导还有工作人员纷纷道了谢，回到休息室卸妆换衣服。
肖昕然端了杯热可可递到左小烟手里，冲她竖起大拇指：“烟姐，你真棒，刚摄影师一直夸你镜头感好, 张导也说你的定妆照特别符合人物形象呢。”
“不符合人物形象还定妆干嘛啊？”左小烟轻嗤一声, 抬手在肖昕然头上揉了一把，“傻不傻。”
肖昕然吐了吐舌头，抬头问：“烟姐, 辛苦一天了，下午想吃什么啊？”
左小烟喝了口可可，抿掉嘴边的残渍, 笑了笑：“你定吧，你和小伟最近陪我跑东跑西也辛苦了，今晚请你们吃顿大餐。”
“哇！真的？”肖昕然两眼放光。
“就一顿饭，又不是发年终奖, ”左小烟笑笑, “姐好歹也是大明星, 作为大明星的助理，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我要吃火锅！”肖昕然说，“吃好多好多涮肉！”
“成，”左小烟轻笑，“要两个锅，十盘肉，够不够？”
“够！哈哈！”
这边两人正有说有笑着，那边一群工作人员热闹了起来。
左小烟刚准备让肖昕然去看看怎么回事，一抬头，小柠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小柠笑笑嘻嘻地看着她，问：“左小姐，裴哥今晚要请大家吃饭，让我来问你们晚上有时间吗？”
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早上小柠当真听裴上伦的话买了早餐回来，虽然左小烟一点也不想头一回见面就欠人情，但小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把早餐递到她面前，说：“左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吃两口吧，您要是不吃，裴哥会扣我工资的。”
左小烟不明白自己不吃早饭和扣小柠工资有什么关系，一抬头，就看到裴上伦吊儿郎当坐在高脚椅上，一脸玩味地盯着她们这边看。
对视的时候，他还对她咧嘴一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牙又齐又白似的。
左小烟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地看向小柠：“是我不吃早饭，他扣你工资干什么？”
“裴哥会说我买的早饭不对您的胃口，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看来是平时工资开的太高宠坏了。”
左小烟：“……”
肖昕然：“……”
左小烟最后实在经不住小柠的恳求和唠叨，把早饭接了过来。
她是真没什么胃口，又担心裴上伦真犯病扣了小柠的工资，勉强啃了两口奶黄包，把剩下的早饭全拿给肖昕然和小伟吃了。
至于为什么不想和裴上伦走得太近，左小烟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因为他过分的热情，让她担心传出什么不好听的绯闻来；又也许是因为他太像那个人，靠的太近会让她心生深深的不安。
那个人，那些事，早已是回不去的过去。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
她早该走出来了。
左小烟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凌非那张清冷的脸，和他俯身在自己耳边说那句话时的模样，想着，心口也跟着莫名一软。
她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也没理由和他联系，明明距离上次见面只隔了短短十几天，却像是很久不见，她心底竟然还生出了几分想念的意味。
他最近在干什么？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闲暇的时候，他有没有像这样想到过她？
“左小姐？”左小烟没回答，小柠又笑着问了一声。
“没时间，”左小烟抬起头，答得很干脆，“晚上有事，你们去吧，抱歉。”
左小烟说完，礼貌地颔了下首，径直绕过小柠向休息室外走去。
肖昕然抓起背包和礼盒，朝小柠晃了晃，说了声“谢谢，再见”，迅速追了上去。
裴洛承卸完妆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往工作室看了一圈，愣是没看到左小烟的影子。
“人呢？”裴洛承蹙着眉看向小柠，脸上生出几分愤怒。
小柠咬着唇，颤声说：“走，走了。”
“走了？”裴洛承双手插上腰，脸上怒意更盛，“我没告诉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下吗！”
“左，左小姐说她晚上有事……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
“我没说她如果说有事，就先拖着，等我出来再说吗？”裴洛承提高了声音。
小柠委屈地低下头：“裴哥，我错了，你扣我工资吧。”
“……”裴洛承睥视小柠一眼，不耐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那点工资还有什么可扣的，她走多久了？”
“没多久，左小姐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小柠说。
“靠！那你刚怎么不早说啊！”裴洛承撂下一句，飞快地朝工作室外跑去。
望着裴洛承匆匆忙忙的背影，小柠委屈地撅起嘴：“你刚也没问我啊qaq。”
**
忙了一天终于赋闲，左小烟这会儿心情好得飞起，和肖昕然边往写字楼外走边商量晚上去哪儿吃火锅，甚至连要点的菜谱都想好了。
“再加个麻辣牛肉，小伟上回说他喜欢吃那个。”左小烟推开旋转门，笑着对肖昕然说。
肖昕然正准备回话，一抬头，愣住了。
“嗯？怎么不走了？”左小烟已经走出半步，偏头看向身后的肖昕然。
“烟姐，”肖昕然吞了吞口水，用食指指了指前面，“你男，男朋友来接你了。”
左小烟皱起眉，正想怼一句我他妈哪儿来的男朋友，抬头往前一看，也愣住了。
熟悉的黑色牧马人停在路边，一身黑的凌非痞气地倚在车门上，吞云吐雾地抽着烟，他低着头，鸭舌帽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什么表情。
她盯着他看的时候，像是心电感应般，他吐了口烟圈，也抬起了头，两道视线笔直地撞到一起。
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左小烟只觉得心口一跳，呼吸仿佛也紧张了起来。
冬季的夜来得很早，远处的高楼亮起了彩色的霓虹。
下班的写字楼渐渐热闹了起来，街道上人来车往，人声喧嚷，傍晚的风吹起左小烟杂乱的发丝，凌非的手顿在半空，白烟袅袅地向上空腾去。
四周万物都在动，涌动，浮动，躁动，他们静静地看着彼此，万籁俱寂，好像与周遭一切隔离。
就像经历了一场阔别重逢，终于见到久违那人时的片刻宁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
左小烟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凌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种基本问题的本能反应也失去了。
她静静地和他对视，贪恋冷漠如他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她看着他的这一刹那，他的眼底，心里，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就只有她一个。
这安静的氛围最终被同样停车在路边的小伟打破，他放下车窗玻璃，笑着朝她们挥手：“烟姐！昕然！这儿！”
肖昕然反应极快，迅速把左小烟的包和礼盒塞到她手里，想到什么，又把巧克力礼盒拿回来，大步朝小伟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烟姐我和小伟先走了啊！火锅我们改天再约哈！晚点我们电联！”
她说完，飞快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小伟的车，喧嚣一起一落，小伟的车迅速融入了车水马龙里。
左小烟：“……”
凌非：“……”
左小烟提了提肩上的背包，摘掉口罩，又不自然地拨了拨刘海，提步走向凌非。
“你怎么在这儿？”左小烟扬起头，直截了当地问。
凌非沉默着吸了口烟，把燃到头的烟蒂扔到脚底踩灭，垂眸看向左小烟，很淡地勾了下唇：“等你。”
左小烟本想着如果凌非回答“顺路经过”就调侃几句，没想到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她不自然地眨了下眼，明显愣住了。
“刚在工作？”凌非看向左小烟板栗色的直发，猜这又是因为角色需要做的新发型，这比之前那一头黄毛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嗯，”左小烟点点头，笑着挑了挑眉，“拍定妆照，哎对了，我接了张导新电影的女一号，你还不知道吧？”
凌非没说话，看着她，很淡地笑了一声。
“猜你就不知道，你这大忙人又要忙着挣钱又要爬金字塔的，哪儿有时间看娱乐圈八卦啊。”左小烟笑着扬起头，“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上次就说过了，”凌非说，“手机ip定位。”
“啊，可怕的黑科技，这样我岂不是一点**也没有了？”左小烟耸肩，哂笑一声，“幸好是你，要是黑粉掌握这黑科技，恐怕我现在都被唾沫淹死了。”
凌非听着，唇角似有若无地扯了一下。
左小烟说的没错，他最近很忙，忙着筹备计划，忙着应付宋盛隆，忙到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刚在等她的时候，他才有空刷了刷微博。
在搜索框输入左小烟三个字，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就跳了出来，点进去一看，才看到所有有关她的评论都是一片狼藉。
惨不忍睹到，他一个男人都看不下去那些文字，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哎对了，”左小烟笑了笑，继续说，“你来找我干嘛？难不成又是江湖救急，要我演你女朋友了？”
凌非摆头：“不是。”
“那怎么？”
左小烟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左小姐！”
左小烟一愣，回过头，凌非拧了拧眉，也顺声抬起头。
裴洛承急急忙忙从旋转门里跑出来，他个子高又有气质，站在人群里仿佛鹤立鸡群。
凌非站直身子，看着远处的男人，冷淡地开口：“你朋友？”
“啊，今天第一回见，应该算不上朋友吧，”左小烟本来觉得没什么，被凌非这么一质问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张导的电影，我演女一，他演男一。”
凌非望着几米开外的男人，眸色敛了敛。
是他。
那个砸三百万，就为出演影版穿堂风男一号的新人演员。
男人的直觉不一定准，但一定足够犀利，在看到男人焦急地跑出来喊左小烟名字的时候，他心里的猜测基本已经得到了印证。
不为钱，不为名，那么，为的就只能是人了。
裴洛承很快跑到二人面前，视线落在一脸冷漠的凌非身上时，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看向左小烟，咧嘴笑道：“怎么走那么急？我卸个妆的功夫，出来就不见你了。”
“啊不好意思，”左小烟尴尬地笑了笑，“我晚上有点事，不能和大家一块吃饭了，实在不好意思。”
“那明天呢？明天你有空吗？如果今晚有事的话咱们可以明天——”裴洛承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左小烟的肩膀被她身边的男人一把搂了过去。
左小烟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凌非带了过去，肩上落下厚重又霸道的力度。
“抱歉，这位先生，”凌非看着裴洛承，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深沉而严肃，“除了工作，我女朋友都没空。”
左小烟猛得瞪大了眼。
裴洛承微怔，半晌，颔首失笑一声：“对不起，打扰了。”
“嗯。”凌非极冷漠地点了下头，搂着左小烟走到车跟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座，关门，发动车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裴洛承啧了一声，眯了眯眼，唇边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
“裴哥！裴哥！”小柠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边顺气一边说，“大，大家问几点去吃饭？大家说都快饿，饿晕了。”
“打电话给安雅，这顿让她请，”裴洛承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回头看了小柠一眼，“我还有事，你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啊？”小柠还没反应过来，裴洛承已经走开了，她红着脸追上去，“裴哥！裴哥！安姐让你拍完就回公司，你要干嘛去啊？”
“先闭嘴，然后立定，”裴洛承脚步不停，吊儿郎当地晃着手里的车钥匙，“再跟一步，小心我扣你工资。”
小柠立马捂住嘴，然后双脚一顿，不敢再往前一步。
裴洛承走出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她，没忍住笑出声。
“啧，辛苦一天了，去找安雅蹭顿大餐吧，”裴洛承扬起嘴角，走到小柠跟前，俯身凑到她耳边，语气戏谑，“别跟着我了，哥哥要去浪了，少儿不宜。”
“……”小柠的耳朵一下子红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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