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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账册,再见


  衣裳皱成了烂菜叶子,头发散乱油腻,眼底乌青双眼又红又肿,嘴唇泛着异样的白。兰丫不解,平时连下地都要拾掇得规规整整的姜先生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纪午的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啊,怎么把姜先生气成这样!都两天了还没消气,这会儿都要上府城问罪去了。难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么一想,兰丫看着自己手里为纪午准备的薄荷叶子就觉得膈应得慌了!

  “先生,纪午是不是又被书院开除了?”,是不是他又勾搭哪个媳妇子被人抓个正着了?兰丫悬吊吊的问道。

  “书院?”,一语惊醒梦中人!姜二狠狠敲了两下脑袋,颓废的自言自语:“对啊,他现在还只是白身,即便马上随我进京,也没有任何资本跟他们斗,不过送死罢了。”

  兰丫侧耳倾听,别的啥也没听着,就听见了一个“死”字,手里的薄荷叶轻飘飘地洒落一地。

  “死了!纪午他……死了?”

  “纪午没死,我是说我快饿死了,兰丫头,去把饭端过来。”

  “哦,没死就好,差点吓我一大跳。”

  姜二想起纪午醉酒后的话,随口一问:“你不是老早就盼着他死吗?他死了你不就如愿了吗?”

  兰丫不假思索地答道:“我现在不盼他死了,我还盼着当秀才娘子呢。”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抖了出来,兰丫慌忙把嘴巴捂上,眨巴几下眼睛解释道:“不是,姜先生,我的意思是说他是我男人,我盼着他中秀才,有大出息,怎么可能会盼他死嘛!呵呵,我这就端饭去,然后去找二娃备车。”

  “不用去找二娃,我不打算去始阳府了。”

  当然,此刻的姜二还不知道,他本意是不打算去始阳府,可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去。

  次日午后,贺知府府邸的管事来了一趟始阳书院,带着贺知府的书涵见了侯山长,之后便急匆匆地带走了纪午。

  “纪公子,别来无恙?”

  “劳烦贺管事挂记,纪午一切都好。你老人家也真是的,有事找我直接派个下人过来通知一声就是了,怎么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纪午文质彬彬的与贺管事见了礼。

  贺管事还了大礼,直接道明来意:“纪公子请,大人在外面车架上。”

  贺知府亲自来了?来找他的?可是找他干嘛呢?

  “阿?大人在外面?那我先回宿舍换件衣衫,免得冲撞了大人。”

  纪午指着袖摆上的墨迹说话,然后转身,满眼的笑意变成了疑惑,暗道:“难道是倪巡检那边又出幺蛾子了?”

  贺管事把手搭纪午肩上,暗暗用力,痛得纪午嗷嗷叫唤。

  “不必换了,大人等着,纪公子别墨迹了!”

  山上古树参天,绿荫成林,即使处在六月,阴阴凉凉的也不见燥热。可一下到山脚下,纪午就觉得酷热难当,连地皮都冒着热气,与山上截然是两重天。

  不由得有感而发。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贺府的马车就停在山门外,离纪午不过百步距离。他一路上吟诗作对,上了马车。

  马车里,放着一个冰盆,凉得寖人。贺知府去了官服,穿一身玄色长袍,脸色墨黑,眉头紧皱。

  纪午恭敬的作揖,“弟子见过老师,老师安好?”

  贺知府没理会纪午的问安寒暄,反而反问道:“你算盘打得很好?”

  纪午被问得摸不着一点头绪,只好老实答道:“会使而已,算不得好”

  “为师如今交付你一件事,你务必要尽全力为之。办好了,自有你的好处,办砸了”,贺知府话说一半便没说下文,只冷冷地盯着纪午。

  纪午只好硬着头皮应下,道:“老师放心,哪怕是刀山火海,刀山剑树,弟子也会竭尽全力,定不辱命!”

  贺知府微微点头,推了一盏茶到纪午座边,道:“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费点脑子和时间而已。”

  马车行到一条廖无人烟的小巷里便停了下来,随后纪午被蒙了眼睛带上另一辆破旧的马车,与他同坐的是两个彪型大汉,分坐他左右。

  “两位大哥,不介意我背书吧?”

  没人答他的话,纪午便认认真真的背他的书。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车轱辘声伴着朗朗读书声一路前行。马车停了,可蒙住纪午眼睛的黑布还没被取下。眼睛一片漆黑,鼻子倒比平时敏锐了许多,他闻道淡淡的荷花清香,很淡很淡。

  纪午被领到一个书墨味浓郁的房间后,他听到身边人离开的脚步,以及门外落锁的声音。取下黑布,满室亮堂的烛火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适应片刻后才打量起自己所处的屋子。

  “咦,这么多书!”

  屋子不大,纪午以脚步丈量,长九尺,宽六尺,屋里最显眼的便是用箩筐装的书,整整五大筐子!最北面有一张书案,案桌上置着上好的笔墨纸砚,以及一把十一档算盘,算盘底下压着一纸书信,信纸上只有三个字。

  “算总账”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吓得纪午眉心一跳。随手拿起一本封面写《论语》的账册,嘀咕道:“一旦接触了这个东西,我还能轻易地全身而退吗?”

  当初为了保命,他拜了贺知府为师座,原想着自己在始阳府也呆不了多久,最多到院试放榜之后,便以游学的名义离开。那么他与贺知府能接触的时间就不会超过半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以为贺知府是不会,也不敢让他参和的这些阴沟事儿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贺珋青竟然这么心大,让他摸账本子!

  账本子,钱袋子!这可是举足轻重的东西,贺珋青当真敢让他碰吗?他不愿意碰,可是他不能不碰。

  筐子里的账册是按年份分好的,最少的一筐是景厉二十年的,其他十九年到十六年的账册基本堆得差不多都是一个满筐。纪午先看的景厉十六年的账册,册子很烂很旧,一看就是被翻看过无数次的。

  之后的半个月,纪午被困在小房间里,半步也出不去,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每日到点了,就有蒙着面的人给他送饭,早晨和傍晚,有人替他收拾尿桶。他要做到,就是打算盘,周而复始的拨算盘珠子。

  “六百三十八万七千二百二十八万两!”

  “二十二万两”

  纪午总算核算完全部账册,将他算出来的数额写在纸上,敲了敲桌面。不消片刻,房门便被打开了,来人依然蒙着面。

  “辛苦纪公子了,等你沐浴梳洗后,小人马上安排车架送你离开。”

  半个月了,纪午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人开口说话。

  “老师有交代你送我去哪里吗?”

  “纪公子放心,一会儿要去的地方你一定喜欢。”

  又被蒙住了眼睛,纪午被人带到浴房,衣服裤子也被人脱了个精光。等他从水里出来,给他穿上了一身熏了檀香的衣服,料子很好。

  纪午不傻,他自然清楚洗澡不是只为洗澡。于是打趣道:“我现在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你总不会再怀疑我偷藏东西了吧?”

  那人说话四平八稳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规矩如此,请纪公子多担待。”

  人声渐渐多了,纪午知道他这是回到始阳府城里了。

  “纪公子,到地儿了。”

  “这里?”

  鸟鸽巷八号,一座一进大的普通宅子。正值午时,烟囱上炊烟袅袅。纪午不明白贺珋青要见他为何挑在这里,莫非这个宅子有不同寻常之处?

  “他们不在,你换……”

  “兰丫?”

  看到兰丫,纪午着实惊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被后怕取代。

  “你终于来了?”

  “你没事儿吧?”

  两个人站在门口,一同开口问道。

  “咱别杵门口站着了,先进屋再说”,纪午把门落了门栓,自然地拉过兰丫的手往里走。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兰丫红了眼,摇头哽咽道:“他们没把我怎么着,就是拘着我,不让我出门。不过一炷香之前,他们都撤走了。”

  纪午伸手把兰丫眼睛的眼泪擦掉,揽着她发抖的肩膀,取笑道:“吓着了?你以前不是挺厉害的吗?敢掐我脖子,还敢给我下毒,这会儿咋焉儿了?”

  “哇……”,兰丫靠在纪午肩膀上放声痛哭。

  “你说的轻巧,你试试叫人半夜把你掳走,还关起来,好几个蒙脸的人看着,我还以为……你把我卖了!”

  纪午默默把怀里的人抱紧,放柔声音道:“抱歉,连累你了。不过,你别老想着我要卖了你,就算我想卖也得有人买对不对?放心吧,你丑的很,没人肯花钱买你的。”

  兰丫把鼻涕眼泪一股脑擦纪午身上,顾着水光光的大眼睛等着他,小声反驳道:“你才丑的没人买!花婶她们都说我长白了”

  “长得丑不好吗?我跟你讲,丑一点比美一点好,你要是不丑了,我就……”

  纪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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