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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薄情和贪得无厌


  新晋举人房里出了血案,在折桂客栈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通往纪午房间的走廊被堵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企图看个究竟。

  没多久,就见官差绑了人出来,那人通身锦衣金玉,可此时却狼狈不堪,胸前两个灰扑扑的大脚印,玉冠没了,头发散乱的披着,鼻青脸肿,被打掉了门牙,嘴里不断有血水流出来。饶是如此狼狈,眼尖的人还是准确的辩出了其身份。

  “这不是海闫才子管秀才吗?他跟纪举人有何深仇大恨,要在这大好日子痛下杀手!”

  “多半是嫉妒,管秀才自己考砸了,榜上无名,这会儿见别人中举,心里不平衡了吧!”

  管秀才在这帮考生中算一个名人,大家对他都不陌生。初到南直隶时,他自恃有才,经常出没大小诗会、文会,与人斗诗斗文。其人学识不浅,又出手阔绰,很快便有了一众拥护者,得了海闫才子的称号。

  此人的名声素来不错,本是热门的解元竞争者,却不想竟做下了杀人害命的勾当,令人咋舌!

  依《大郓律。刑律》人命卷:

  “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杀讫乃坐。

  若伤而不死。造意者、绞。从而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不加功者、杖一百、徒三年。”

  律法森严,是以在场的学子们纷纷感叹,若是官府坐实了管秀才杀人未遂的罪名,那他的前程便也将彻底断送。

  眼下最为焦心的当属管秀才的三叔管哲,亲眼见着侄儿被抓,心急如焚。马上带着仆人出了客栈,先是火急火燎的去了钱庄,后又进了古玩店,四处奔走,气喘吁吁。

  血腥味久久都未散尽。

  纪午面无表情的送走了老大夫,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前,眼睛落在兰丫的头上,手腕上,最后停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床上的兰丫即便昏睡着都紧皱着眉头,身子痛得微微抽搐,时而无意识的呻_吟两声。纪午见到的兰丫是白色的,前所未有的白。苍白的脸,惨白的嘴唇,脑袋、手腕上雪白的纱布。

  “纪大哥,别太难过了,你和嫂子夫妻和美,以后总会也孩子的”,纪继生是在出事后赶到的,也是他帮着报的官,请的大夫。

  这是纪继生第一次见到纪午发怒动手。双目赤红,挥拳如雨,出脚如电,招招到力,打得管项翌毫无招架之力,其凶狠的模样与平日判如两人。若不是他出手制止,只怕纪午会在暴怒中背上一条人命。

  纪午这才注意到纪继生主仆还在房里,他粗鲁的搓了把脸,给兰丫压好被角,放下床罩。

  “多谢你了,兄弟!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把你家啊弥借我跑跑腿”

  “纪大哥,但凡用得到啊弥的地方,你只管使嘴就是。”

  纪午把自己前些天在青楼里赚的银子,连带这和掌柜送的营养费一并给了啊弥,道:

  “替我租处小院,不用太大,清净就好,再买一个有经验的婆子”

  纪继生一把抓过钱袋子,皱着眉企图还给纪午。纪午的家境如何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两袋银子是纪午全部的积蓄。

  “多大点事儿,宅子和婆子小弟叫人安排了就是,用不着银子,大哥还是收起来吧,留着上京赶考。”

  纪午讥讽的笑出声,道:“我怎么会缺赶考的盘缠呢!看着吧,财神爷会眷顾我的。”

  纪继生很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纪午打算怎么做了,只是他不是太赞同。

  “纪大哥,这么做是不是欠妥啊?你怎么跟嫂子交代啊?”

  纪午看着纱帐里了无生气的兰丫,眼睛莫名发痒,他揉了揉,没说话。

  戌时左右,天色黑了下来。衙门来人传唤,纪午拜托了和掌柜的媳妇儿守在兰丫床前,衣服也没换就跟着走了。

  大郓朝的南、北直隶的行政设置与其他布政使司有所不同,并不设最高行政长官,只设府尹、知府、知州,直接对朝廷负责。南直隶的决策管是知州倪斌杰,他也是此次乡试的供给官。

  倪知州的府邸是官衙的三进之后,纪午被领进正厅。厅里上座空悬,只坐着一个看似憨厚的管哲。

  管哲作的秀才打扮,见了纪午,笑容可掬的作揖行礼。

  “在下海闫府十四年秀才管哲,见过举人老爷”

  纪午收紧宽袖下的拳头,冷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想不到你我如此有缘,都挑在夜里来拜见知州大人,实在是缘分啊!还未恭喜纪老爷折桂之喜”,说着,管哲捧起一个长一尺两寸,宽八寸的扁木盒。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纪老爷笑纳。”

  纪午几不可闻的蔑笑一声,讥讽道:“纪午不过是痛失爱子,内子也不过是性命垂危而已,受不起阁下如此厚重的礼!”

  管哲搁下礼盒,走到纪午面前深鞠一躬,诚恳致歉。

  “实在抱歉,家里小辈行事鲁莽,对您和夫人造成了如此伤害,在下深感愧疚,愿意倾心弥补一二”,直起身话锋一转:“只是,在下舔着脸恳求纪老爷念在同为读书人的份上,怜项翌十年寒窗不易,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海闫管氏一族感激不尽。”

  纪午的嘲讽明晃晃的摆在脸上,话却是一句没搭。

  “这是家里为纪老爷备下的赶考盘缠”,管哲丝毫不受纪午的冷脸影响,拍掌唤出三个遮着红布的托盘,说一句揭一张红布,现出银票。

  “这是为尊夫人准备的汤药费。”

  “最后这一份,没有名头,只为结个善缘。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吗?我管家虽算不上名门望族,但到底也有积下了百年基业。只要阁下肯为我侄子说两句公道话,届时只要你有用得到管家的地方,管家一定倾力相助。”

  纪午听得懂管哲的话中话,这是在敲打、警告、威逼他。若他为管项翌脱罪,海闫管家便倾力助他,当然话是倾力助他听听就是,当不得真。反之便是他与整个管家为敌,管家会倾力灭他。

  “你们不该向我未出世的孩儿表示表示吗?”

  管哲明显愣住了,他没料到这个新晋的举人居然这般没有底线,这么轻易就应了,甚至还要用自己的骨肉来敲他一笔钱。此人真是贪得无厌又薄情寡义!

  笑着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是了,差点疏忽了,多谢纪老爷提醒,请笑纳。”

  纪午把管哲送的银票检查了一遍真伪,然后揣进了兜里。这时候倪知州终于忙完了,得空见了他俩。

  当着倪知州的面,纪午解释了管项翌的事,并画了押。他说自己和管项羽不过是互相切磋拳脚,在混乱中管项翌伤了他媳妇儿,他不愿将事情闹事公堂,已答应私下和解。

  过后倪知州敷衍的考了他两个问题就着人把他送回了客栈。回客栈的路上纪午始终仰头望着天,今晚的弯月好朦胧,还有星星,明明挂在天上,他怎么看着像是在水里,波光粼粼的。

  纪午回屋的时候兰丫刚刚转醒,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会儿说头疼手痛肚子痛,一会儿说头晕眼花心慌,难受得厉害的时候眼泪刷刷往下掉,跟不要钱似的。

  “来,喝药,喝了药就舒坦了”

  兰丫不怕药苦,只怕病了没药吃。所以她吃药很乖,纪午的汤药勺子还没递到她嘴边,她就张开了嘴等待着。

  “你眼睛怎么了?那么红,哭了?”

  “没哭,刚刚出去了一趟,外面风大,眼睛不好使,迎风就流泪”

  “哦,他明明砸的是我脑袋,怎么我肚子那么疼?比脑袋还疼!”

  “疼就吃药,吃了药就不疼了,好好喝药,别说话了。”

  兰丫没什么力气,又痛得慌说话都道气若游丝的样子,还颤抖的厉害。

  这天夜里,纪午没上床,他在床头坐了一宿。上半夜汤药起了作用,兰丫睡的相对安稳,他就在烛火下看书。下半夜开始发高热,脸颊和心口滚烫,四肢冰凉,纪午便忙开了,敷毛巾,打水擦身,烈酒擦脚底。很困很累,可再困再累都没他看着兰丫这副可怜样难受,说不为什么,伤口没长他身上他却觉得痛。

  次日天一亮,依旧是托了和掌柜的媳妇儿帮忙照看,纪午穿上兰丫前几日为他缝制的新衣,打起精神去参加鹿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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