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了
到了机场，罗小小跟着叶斯远一路走到了接机的大厅，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罗小小不由得想起上一次自己在这里的遭遇。
啊，当时真是天崩地裂的感觉，可是，现在，再想想，岑亦开，徐莹，都真的只是存在在记忆里的人了。
她和叶斯远到了凭栏的地方站着，她侧脸看了下他：“你不用举个牌子吗？”
“我见过那人的照片了，一看就能认出来。”
她好奇的问：“是什么人啊？”
“的老朋友。”
“哦哦，原来是个老头儿啊。”
“也才刚刚50岁好不好？50岁在你眼里就是老头儿了？”
“啊？他才50岁？我还以为怎么也要60了呢……看他头发那么白……”
叶斯远扯扯嘴角，没接话。
罗小小闲来无事，拿出手机来翻朋友圈。
叶斯远这会儿招了招手：“罗老师，这边。”
罗小小心想，这么巧，居然也姓罗，抬起头来，一下子就呆住了。
爸……爸爸……
向着叶斯远走过来的罗爸也愣住了。
罗小小盯着罗爸的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停住脚步，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叶斯远没留意到边上罗小小的状况，他快步迎上去，帮着罗爸提行李。
罗爸客气的跟他说：“没关系，不沉不沉，我自己来吧。”
叶斯远还是接过了行李，这一转身，才发现了罗小小的不对劲，这是踩到冰冻生菜了么？那僵硬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罗爸和叶斯远走到罗小小面前。
罗爸看了看罗小小，又看了看叶斯远，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小小，这么巧，你赵叔叔找来接我的学生就是你男朋友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罗小小偏开眼，硬着声音道。
叶斯远一听罗爸的话就愣住了，没想到这位罗老师居然认识罗小小？再一联想，两个人都姓罗，而且，罗小小提过他爸最近要来英国……莫非……
这可真是……
他觉得很惊讶，以致他也没留心罗爸之后话里面的误会。
罗爸见到叶斯远没解释，便以为这孩子是在追求他家小小，所以乐得被这样讲，赶紧上下打量了下，还真是一表人才，暗暗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做做小小的工作。
罗小小这会儿已经稍稍镇定下来了。
叶斯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罗小小：“你和罗老师认识？”
“是我爸。”罗小小冷冷的说。
罗爸尴尬的笑了下。
叶斯远原本想先把罗小小送回家的，这会儿却改变主意了：“赵老师让我接到人，直接到他家去吃晚饭。罗小小，要不一起去吧？罗叔叔也是这么想的吧？”叶斯远换了称呼，既然是熟人的爸爸，也就不必叫的那么见外了。
罗小小本想拒绝的，但是看到罗爸充满期待的眼神，那个‘不’字竟然就像卡在唇边怎么也吐不出口。
七年不见了，爸爸老了好多，爸爸也只有五十岁，她刚才还说显老呢，她知道年龄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罗爸，她觉得爸爸肯定要看上去要年轻多了，可现在竟然也是一样。
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好难过，从小大家就都说她长得像爸爸，是爸爸给了她这样的相貌，可是，时间却毁了这一切，爸爸不再是那个英俊的爸爸了，他的容颜萧瑟，背脊佝偻，你是不是生活的不好？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不好？你看，妈妈虽然嘴巴坏，可是还是会照顾人的不是？
她最终点了点头，可却不再和他们说话，径自走在了前面。
叶斯远拉着罗爸的行李，唤着看上去有点开心的罗爸，一起跟上去。
车子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的家。
叶斯远按响门铃，很快有人来应门。
出来的是赵太太，看到是他们，一边唤着一边把人往里面领。
从楼上下来了，老朋友相隔二十年再次见面分外激动，紧紧的拥抱了下，罗爸递上从国内捎来的特产：“给，你最爱吃的稻香村点心，里面有山楂锅盔和牛舌饼。”
笑着接过去：“你看你人来就行了，还带东西那么客气，小时候一起吃点心的时光真是跟昨天似的，转眼我们都是老头子啦。”
叶斯远逢年过节经常会被邀来家里做客，所以，赵太太是见过他的，罗小小却是她第一次见，好奇的问叶斯远：“这位是？”
光顾着和老朋友叙旧，听到自己太太这么一问，才意识到叶斯远的后面还站着个人，看到罗小小一阵诧异：“这不是罗小小吗？你怎么来了？”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莫非你和斯远……”然后就有爱的哈哈笑起来。
罗爸看罗小小一脸尴尬，赶紧帮着解释：“不是，那个，哲泰啊，其实，小小是我女儿，我们在机场碰巧遇到，就一起过来了。”
听了自然是很意外：“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你女儿在我们系上读书啊？”
罗爸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其实，这也是我七年来第一次见我女儿。”
罗小小偏开眼，心情复杂的站在那儿，忽然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了握，她一抬头，叶斯远正盯着她，那眼神，像是想劝她什么似的。
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罗小小知道，叶斯远是有心化解她和罗爸之间的矛盾的。
她呢？又何尝不想呢？谁不想自在的和自己的爸爸相处？可是心里有那么多的结，淤积了那么多年的陈伤旧痛，又岂是一顿饭一两句话就能消除的？
显然对罗爸的话也很惊异，但看到老友那欲言又止一脸愁绪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吃饭的时候，虽然赵太太的手艺很好，做的菜色香味俱全，罗小小却是食不知味。
吃完了饭，叶斯远又呆了一会便起身说要告辞了，罗爸告诉他今天要留宿在的家，明天计划去ALE实验室参观。
罗小小跟着叶斯远走了，出门的时候，和还有赵太太一一作别，面对罗爸的时候，只是眼神闪烁的点了点头。
开车回家的路上，罗小小歪在车窗上，一语不发。
叶斯远很少看见这样委顿的罗小小，一直以来她可都是元气满满，战斗力爆棚的女霸主……
罗小小闷闷的开口：“你说我爸是不是生活的不幸福？他当初为什么要找别人呢？难道男人真的都是觉得外面的更好吗？为什么不懂得珍惜身边人呢？”她不由得想到了岑亦开，他现在也并不幸福不是吗？
“你爸是不是真的找了别的女人谁也不知道。”
罗小小皱皱眉，坐直身子：“你说我妈骗我？”
“我觉得什么事还是问过本人再下结论，这样对所有人都更公平。”
罗小小冷着脸拢起手臂转去看窗外了，这样的事，我妈怎么可能会骗我？你这不是挑拨我们母女间的感情么……
叶斯远刚刚把车停在她家门口，罗小小就开门下去了，没说谢谢没说再见直接走进屋关上了门。
叶斯远往她消失的门扉处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第二天，罗小小下课的时候，刘文博来教室门口堵她，告诉她：“罗小小，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罗小小一听有点担心，不是自己Project出问题了吧？要不大牛怎么会找自己？
惴惴不安的走进大牛办公室，大牛让她关上门。
大牛扶了扶眼镜：“本来你们的家务事我是不应该管的，但是老罗是我的老朋友了，从小在一个胡同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和你说一说。”
罗小小于是坐下来，神情有些僵硬的看着大牛。
“我听老罗说他离婚了，之后你就一直不理他，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改善同你的关系。你真的觉得离婚这件事就这么不能被原谅吗？”
“我怨我爸并不是因为他和我妈离婚，而是因为他背着我妈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好了。”
大牛皱皱眉：“什么和别的女人好了？”
“我妈和我说我爸是因为外面有人才和她离婚的。”
“我很了解老罗，他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罗小小沉默的盯着大牛。
“你妈那个人我也多少有点了解。当初老罗因为工作去了你妈在的那个地方，当时把她从那里带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劝他不要和你妈在一起，但老罗喜欢你妈，还是结婚了。你妈那个人啊，一直就特别虚荣强势，和这个比和那个比，没有知足的时候，每次回北京见到我们也总是说老罗的不是，老罗真是脾气好，就听着什么话也不说。你说是你妈告诉你老罗外面有人的，我觉得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但这是你们母女间的事，我实在是不好再往深了说。但你是不是应该静下来想一想，你真的对你的父母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吗？”
罗小小从大牛办公室出来之后，混混沌沌的就晃到了叶斯远的实验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似乎这里会让她安心一些。
也许还有对叶斯远的愧疚，昨天他其实是为她好，可是她因为自己没法接受某种可能到来的结果，而选择迁怒于他。
刚走两步，她就停住了脚步。
叶斯远正和罗爸在一起呢，带着罗爸参观他们的发动机台架。
罗小小走过去，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直接看着罗爸问道：“爸，你到底有没有出轨啊？”
罗爸一听都愣了，一脸尴尬的对着叶斯远笑笑，之后转向罗小小：“小小，你在说什么啊？爸爸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那我妈为什么那么告诉我？”
罗爸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你不是讨厌爸爸离开了对不对？你是以为爸爸和别的女人好了才不理爸爸的对吗？”
罗小小忍不住红了眼眶，点了点头。
看来真的是罗妈对她说了谎。
她心里特别难受，为什么罗妈要骗她？叶斯远说的没错，即使离婚了她也是该享受到父爱的，她也应该给予爸爸她的爱，错过了爸爸这么多年，你看，爸爸一下子就老了。
叶斯远这时候轻咳了一声，对着罗爸道：“您看您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我带着您去附近的莎士比亚故居看看吧？罗小小也一起来。”
罗爸当然明白叶斯远的用意，欣然答应下来。
罗小小抿着唇呆了一小会，最终也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斯特拉福德小镇上。
看着，玩着，聊着，罗小小知道了罗爸这些年的经历，也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罗爸，包括在机场被分手，然后在英国独立生活的种种。这些她是不敢告诉罗妈的，但是对罗爸，她就可以毫无保留，就像小时候那样，因为，她知道，不管她选择了什么样的生活，罗爸都会看到好的方面，不会觉得失望，不会劈头盖脸的责备埋怨她。
找了个下午茶餐厅坐着，复古的风格让人心情安静了许多。叶斯远借故要去买点东西，将两人单独留下。
七年，流金岁月，他觉得这对父女真的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罗小小和罗爸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发现叶斯远正靠在石墙上，单手插兜看着手机，外面下了小雨，他没带伞，肩膀和发梢已经有点微微淋湿了。
罗爸问：“那孩子挺好的，你为什么不接受啊？”
罗小小很疑惑的看了一眼罗爸：“您在说什么呀？”
“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是啊，所以我在努力啊。”
罗爸才明白过来，敢情是我们家小小是主动的那个，笑笑：“记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小小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
罗小小又看了眼叶斯远，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从包里掏出雨伞，走过去，撑在叶斯远的头顶。
叶斯远感受到了，抬头看了下，又看了眼罗小小。
罗小小藏在镜片后的圆眼水蒙蒙的，真的特别漂亮。
他不觉得有些移不开视线。
罗小小也看着他，阴天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格外的黑，肤色格外的白，像是水墨画一样。
罗小小问：“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去？都下雨了。”
“这点雨算什么。”把伞推回到罗小小头顶上，“去和你爸打吧。”那眼神，那样温柔，像海边最细腻的沙，罗小小觉得自己也许这辈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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