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晶

　　“……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赵深归叙述完毕，放下手中的柴烧茶杯。

　　一日之后，赵家叔侄两人已经坐在了家里的红木官帽椅上，似乎已经完全远离了羌寨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对面坐着的是赵家老爷子——赵深归的老爹，赵卿玄的爷爷。

　　这也算是玄术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打眼儿看去，却着实有些老不正经。赵老爷子盘着腿坐着官帽椅上，一张脸很像电视上那种退了休的村干部，一把硕大的搪瓷缸子摆在腿间，上面印着五个鲜红的大字：为人民服务。

　　赵老爷子附庸风雅，收集了一堆柴烧杯，然而在自家人面前，最爱用的还是这个不知道哪个年头传下来的搪瓷缸子，一缸能装二斤水。照他的话来说，这种搪瓷缸，敦实，一看就很有老干部的派头。

　　按照七拼八凑的传言，赵老爷子是个官迷，年轻的时候还做过乡镇会计，差一点儿就能当干部，可惜成分不好，风声紧的时候被一撸到底。于是官场失意的赵老爷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家继承了家业。

　　这种“传奇故事”让赵卿玄不禁想起网上经常被调侃的：我得努力奋斗，不然就只能回去继承家里的银行了。

　　“玄宝，你事你怎么看？”

　　赵卿玄思维还在四处飘荡着，没注意爷爷问了什么，顺口回答：“阴差阳错，恰到好处……”

　　获得赵深归一记暴栗。

　　赵老爷子“咣当”一下把搪瓷缸拍到桌上。“谁让你打玄宝了，我看她说的很对嘛！倒是你，刚回来就一天到晚在外面给我惹事儿。”

　　我不是，我没有，赵深归委屈。

　　“这几天我翻看了一下古籍，你吸收的那东西应该是灵气结晶。除了能够增强灵力，同时也能增强人的执念，像你们说的那个婆婆，应该就是时常接触那块儿灵气结晶，导致心中执念被加强，才会形成厉鬼。”赵老爷子解释道。

　　卿玄听了有些担心，“经常接触就这样，那小叔直接把它给吸收了，会不会搞出什么变异？”

　　“你也太小看叔叔我了！”赵深归对这个担心不屑一顾。

　　难得赵老爷子也会附和小儿子。“放心吧，以你叔这种混不吝的性子，心里哪会装什么事儿。这东西心里只要没执念，就是有利无害。”

　　说完摆摆手，“好啦，没什么事儿，玄宝就先去你阮姨那里把飞机票给报销了，让他从深归账上扣。我记得这小子离家出走之前，存折上还有个几万块钱的——总不能让你一个学生给他垫机票钱。”

　　“我哪有离家出走，存折你怎么能给阮姐呢！”赵深归急的站起身来，就要跟着侄女去要存折。

　　赵老爷子口中的阮姨，负责管着赵家的内帐。除了赵家子弟经营所得上交的一部分外，各种因为意外无人继承的财产，也是内库的经济来源之一。可想而知，赵深归的存折给了阮姨，就相当于归了公，入了赵家的内库。他现在已经是个身无分文的“穷鬼”了。

　　赵卿玄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去。

　　装作紧追两步，赵深归就停了下来，转身将茶室的门从里面反锁，坐回到红木官帽椅上。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卿玄的面说。”

　　赵老爷子端着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长舒一口气。“玄宝还小，有些事情，还不到她操心的时候。”

　　我的亲爹哎，您老睁眼看看您风华正茂的儿子。您家侄女是年轻点儿，但也都20岁了。您这儿子也才27岁，难道称不得一声年轻？赵深归没敢把这吐槽说出口，怕赵老爷子把那能装两斤水的大搪瓷缸，直接怼到自己脸上。

　　知子莫如父。就算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赵老爷子也能从自家儿子脸上，看得出他想说什么。于是规劝地十分语重心长：“你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虽然你自己感觉只过了十几天，但事实上大家都认定你长了十三岁，你得抓紧把这十三年给补起来啊。”

　　又觉得还是得安抚一把，违心道：“当然，也不要太有心理压力。这玄术界呢，离了我不行，赵家呢，我也还能尽力撑段时间。看你实在不如我当年……”

　　赵深归赶紧打断，“爹，关于灵气结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哦哦，对。”赵老爷子从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正事。

　　“这个灵气结晶，能增强任何一丁点儿的执念，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就算是正面执念，增强太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哇，以后还是尽量少去接触。”

　　赵深归点头。任何的思想，都是过犹不及，就算是最纯粹的父母对子女的爱，增强太过，也会变态。不过听老爷子言下之意……

　　“这种结晶很多吗？”他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赵老爷子摇摇头，面色微沉。“关于这种结晶的记载，在2500多年前还偶有出现。后续不管是在史籍资料，还是世家传承记录上都十分鲜见。出现的周期短则数十年，长则几百年。最后一次疑似记载出现在1626年……”

　　估摸了一下年份，赵深归心里有了底儿。“王恭厂大爆炸？”

　　“是的，这个记载出现在无梁寺寺志，当天寺志描述王恭厂大爆炸，称此地也有震感，并于晚上在院中发现团光。当时的记载并未将两者联系起来，但！你老爹我，注意到寺志的记载人——姓魏。”

　　赵深归闻言掏出手机来百度，无梁寺，大概在如今天津的武清区靠近廊坊的位置，跟魏家的地盘确实能对应的起来。

　　“我听说魏家属于传承无序，最早的记载大概就在三百多年前吧？”赵深归摸着下巴推测，“如果记载的光团真的是灵气结晶，那么很有可能是被魏家人得到了，后来以此开门立宗。”

　　虽然是猜测的语气，但他差不多已经有了把握。

　　赵老爷子也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含糊的记载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出现类似的传说，直到最近——”

　　老爷子指指赵深归的手心。

　　“你这个是近期的第二块了，上一块出现在六年前的七月，北京特大暴雨。”

　　一听这地点，赵深归就有了预感。“不会又是……？”

　　“没错，上一块结晶，现在正在魏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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