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50 1
01
二月三日的水瓶座，会容易把爱情当作无法改变的嗜好，矢志不渝。
二月三日的水瓶座，也总是很清楚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够完成的，什么事情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或许这些说的，都是梁希。
这一年里的二月三日，她已经二十九岁了。
记得小时候每个生日，爸爸妈妈都会特意回家，给她大张旗鼓的庆祝。
对于那些奢华的宴会，雪亮的灯火，众人的祝福，梁希在一度曾是习以为常的。
但是时过境迁，她对待自己会越来越简单，甚至在拥有了小诺的日子里，几乎已经记不起这个对她不再重要的日子了。
那天离除夕夜还剩下几天时间，公司里的员工都因为放假而有些人心涣散，做出来的东西也是毛病百出，让梁希有些恼火。
她第一次和设计组的同事发了脾气，把会议一直开到了晚上六点。
“这些和抄袭有什么区别，难道还卖不到半年我们就要模仿别人？那下半年就关门好了。”梁希在这个行业里不再年轻也不是后辈，说话总算有了些底气：“我知道时间紧张，设计不出来，设计的不好，我都能理解，但有的事不能做知不知道，这些全都拿回去，年前出不了新的，就过年来加班。”
把一大叠没用的设计稿扔到桌子上，梁希听着某些声音低低的抱怨，也没再讲话。
像事业心这种东西，如果自己不小的把握，上司说的再严厉也没有用。
所以有的人能出人头地，有的人始终默默无闻。
好在设计行业本来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随时可以换手下，有的是人想来替补寻求机会。
从大厦里都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现在小诺都由梁赫的管家接送，也免除掉梁希的后顾之忧。
但她还是步履焦急的小跑，想早点回去陪伴家人。
可刚刚从门口抬头，梁希就看到左轻川那显眼的车子，以及等待在旁边的他。
他黑色的风衣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雪花，但手里面那捧殷红的玫瑰，还是令其显得非常温暖。
梁希缓步走过去，惊讶的说：“小川？”
惊讶是因为左轻川甚少会做特别浪漫的事情。
他微笑：“生日快乐。”
说着把花递给梁希，并俯身吻了吻她。
梁希以为早晨小诺送给自己的简笔画就是最好礼物了，现在这样的确真的很惊喜，便高兴的说道：“谢谢你。”
左轻川让开身，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梁希此刻非常珍惜能和他相处的时光，便听话的坐到车里面。
但却不料，这车一开，就开了两三个小时。
再出来时，迎面便闻到了海风特有的味道。
梁希拉紧外衣，瞅着被白雪覆盖的沙滩和冰封的大海，很容易便想起了小时候和左轻川在海边玩耍的日子，还有画不出设计图，便不管他工作很累很辛苦，特地折腾了一晚上来看海的事情。
那干净的雪，即便在夜里，也折射出迷人的银辉。
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明亮。
梁希呆呆的看了很久，才回头笑道：“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很美。”
左轻川拉住她的手笑了笑：“想让你高兴，走吧。”
海边精巧的别墅。
坐在落地窗的餐桌旁，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外面千里冰封的美景。
菜肴很丰盛，还有厨师特别挑选的陈年红酒，搭配着刚刚做好的海鲜，吃起来特别美味。
梁希最容易被人哄开心，更何况对象是左轻川。
她吃掉最后一点料理，才放下刀叉笑了笑：“谢谢你，让我老掉的生日都这么开心。”
左轻川倒像是怀着心事似的，时不时地就在打量梁希。
听她这么说，便弯了下嘴角，摸了摸梁希的脸：“没老，还像个孩子似的。”
也许太熟悉太关切，反而很难看出对方的变化。
就像在梁希眼里，左轻川永远是左轻川，不管是十岁，二十岁，三十岁，他都是一样的。
可在旁人看在，面前的他，也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吧？
大约是气氛太暧昧的关系，梁希又习惯性的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她低头把餐具弄出了突兀的声音，这种笨拙的小动作倒是和从前如出一辙。
左轻川忽然拉过梁希的手，轻声道：“小希，你回到北京的这段日子，是我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光，现在看到你，我再也找不到不确定的感觉了，你懂吗？”
梁希愣愣的回视，没有出声。
左轻川苦笑了下：“当然我也有其它的不确定，比如担心你是不是像我一样，担心你会不会又选择离开，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梁希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些惘然，便只是说：“没有人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这句话，已经很沉重了。
这句话当然也是真实的。
左轻川笑了笑，竟然从西服里拿出了枚晶莹剔透的钻戒，很认真的说：“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声音还未落地，梁希的大脑就已经完全空白。
在梦里出现过太多次的情境，忽然间真的发生了，的确是让人很难接受的事。
烛光下左轻川的表情很温柔，她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等答案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梁希忽然明白左轻川今晚那有些奇怪的忐忑是从何而来，她感动的想哭，眼圈也真的瞬间就红了。
可是她的心里，又瞬间响起了别的声音。
你真的在为他考虑吗？
你真的在对他好吗？
爱情，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让对方来承担自己的残缺吗？
事实上，这些问题已经潜藏在梁希心里很久了。
而她也早已有了自以为是的答案。
只是现实太美好太仁慈，才会让梁希不停的沉迷其中，选择逃避。
但此刻，谁都不能撒谎。
“对不起。”梁希忽然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左轻川的表情，顷刻就僵了。
梁希低下头说道：“其实我在知道自己不能当妈妈的时候，就打算不结婚了，不是你不好，只是我没有这个打算了，对不起。”
左轻川呆了好半天，才问道：“你现在说这种话，那么这些日子你都在耍我吗？”
梁希被他话里的愤怒惊到，仓皇抬头说：“没有，不是的。”
左轻川又问：“难道你没有看到我对小诺怎么样吗，和对我的亲儿子有什么区别，我不在乎什么血缘，梁希，你别傻了成吗？”
梁希愣愣的，想到也许会和张晓慧引起的纠纷，还有左轻川可能会面对到的左右为难，就会觉得心情很乱，她摇了摇头：“我不是怀疑你，只是真的不想结婚了…其实春节的时候我就要去日本实习，给陈安给我联系的一位大设计师当助手，在那里我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会更成功，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北京了…”
她看向左轻川：“我很留恋你，但留恋是没有什么用的，现在对我而言，还是好好进行属于自己的人生比较重要。”
左轻川凝视着她。
梁希说：“我们…就算是老朋友吧，就这样吧。”
她讲完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扇玻璃门。
冰冷的海风顷刻就灌进了温暖的室内，吹得窗帘舞动，纸张乱飞。
梁希深深的呼吸了下，确信自己不会哭，才打算重新转身面对着左轻川。
但在她转身的刹那，一个空掉的高脚杯就猛然摔到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犹如几点残缺的省略号。
02
本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日本的问题，因为现在梁希爸爸的身体还不稳定，小诺也刚刚习惯在北京的生活。
但是为了要断掉左轻川的念想，她还是果决的订下了机票，整晚整晚都闷在家里收拾行李。
而左轻川不知道是受了风寒，还是打击太大，竟然回到家里面便发了烧，温度烫的吓人，把张晓慧惊的直接把儿子送到医院里治疗，此后左轻川病的大部分时间都昏迷不醒，硬是把何原的婚礼都耽误掉。
比起他们这样无奈的痛苦，别人的快乐，便更显得光彩夺目。
可能是为了年假的时候度蜜月，这场隆重的婚礼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举行了。
那日华丽的酒店内外挤人满为患，奢华的车子排着队来了又去，鲜花成列，馨香满街，看起来也热闹非凡。
原本梁希和左轻川是伴郎伴娘，但现在左轻川意外的发了高烧，便只好换成另外一位男士。
梁希与其并不相识，站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可说。
而且眼前这种幸福已经快要溢满的场景，也令她的心不停的抽痛。
明明是好朋友重要的日子，理当怀着祝福的心情，但会想到“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总是人之常情。
当梁希意识到自己放弃了这一切而且永远都不能再拥有时，便会觉得眼前那已经被事业铺就的金光闪闪的大道，其实全都都是孤独。
经过司仪训练有素的指挥，灯光闪耀的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艾黎与何原手牵手的站在门外，等着被介绍出场，笑得都很开心。
但梁希却在旁边魂不守舍般，眼神飘忽，脸色发白。
艾黎与何原对视一眼，然后侧头说道：“我们昨天去看左轻川了，他病得很厉害，是不是被你气的？”
梁希本来就已经十分担心，听她这么讲，便立刻着急的问：“只是发烧吗，已经…已经好几天了啊…”
艾黎哼哼：“你不是要去日本风光了，那就别想了。”
梁希顿时又沉默。
何原看她那副弱弱的样子就忍不住说：“你脑子琢磨什么呢，小川遇上你可真是倒霉。”
梁希根本回答不出，只好低下头。
艾黎说：“我告诉你，你迟早会后悔的，这次你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我看左轻川是不想再等你了。”
何原拉了她一下：“算了算了，快让他们恩断义绝吧，真头痛。”
正好这时司仪念出了新娘新郎的名字，两位礼仪小姐立刻一起全部推开了装饰的美丽非常的大门，让他们进入会场。
迎面而来的那夺目的光，那些所有宾客的笑脸和祝福，让跟在后面的梁希头脑一阵晕眩。
她发现自己始终还是又笨又傻的，没办法得到这样完美的结局。
整个婚礼的过程都很顺利，等大家纷纷散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艾黎觉得婚纱很麻烦，又换回了便装，跟着爸爸妈妈们和几位朋友从电梯下来，打算回到新家去。
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只有梁希闷不吭声，跟丢了魂似的。
艾黎怎么能不担心她，但是该说的话她早就已经说尽，现在左轻川病倒了，何原又在背后那么不满，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押着梁希去寻找幸福吗？
朋友可以做得事情终究还是有限的。
事到如今，艾黎也会觉得疲惫。
谁知道一行人刚刚走到大门口，就有辆黑色的奔驰从马路上急促的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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