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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浓浓温情


  众人瞠目结舌,茫然四顾,触目所及这盛京八景之一完全变成了鸟不拉屎的荒地。随即便是一阵便秘的神色,当真以为咱是傻子呢?这小子红口白牙亏她敢说,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天花乱坠。

  欣赏美景?

  好雅兴!

  宫琳琅方才没被气晕,这次是真的快要晕倒。

  放屁的一见如故!

  偏偏他只能顺着说,不然要承认是被这小子一出手给震飞了,摔成这灰头土脸的德行不成?大燕皇帝吞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咬牙道:“没错!此地风景秀丽,鸟语花香……”吧嗒一声,光秃秃的树枝上掉下只被震晕的死鸟,好死不死砸他脑袋上。宫琳琅一把抓下僵硬的鸟尸,像是把乔青捏在手里一般,心中升起股扭曲的暗爽:“鸟语花香,朕与这乔家小九极是投缘,便选了这赏景的好地方,畅快一聚。”

  这番话比之乔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皇帝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就这说瞎话的本事,谁人能及?然而腹诽归腹诽,即便心里存有疑虑也明知这里定然发生了什么事,都只能憋在了肚子里,在他们的心里,今日之事定然是玄王爷和某个高手交战,而待到他们赶来之时那高手早已离去。至于乔青,一众人完全的忽略了,一切事宜待到回去和自家主子商议过再说。

  而现在……

  “啊,此处风景宜人,空气清新……咳咳咳……”从来官字两个口,更不用说一国之尊,他说现在艳阳高照,他们就得接万里无云。某官员吐掉嘴里灌进的漫天灰尘,接着道:“空气清新,当真是赏景的好去处!微臣等冒昧前来,打扰了皇上雅兴,求皇上恕罪。”

  众人齐跪:“求皇上恕罪。”

  宫琳琅赞赏地看那说话之人一眼,这官儿上道。

  “散了吧,畅谈了一整宿,朕也累了。摆驾回宫!无绝,你走不走?”

  远处一脸悠哉的红衣少年立即笑开,妖魅的容颜明媚似火,却是怎么看怎么让在场的人拳头发痒。抱拳,挑眉:“恭送王爷!”

  宫无绝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倒是没再追究,一拂衣袖,大步离开。后面跟着衣衫褴褛叫花子一样还非要摆出皇帝谱的宫琳琅等人,只片刻的功夫,这盛京南郊便再次回复了静寂。

  只剩下了乔青,和另一个没走的人。

  那人四十余岁,一身仙风道骨,发髻上一支白玉簪子,在众人离开后悄悄留了下来。

  乔青看着他,见他犀利的目光中含着疑惑、试探、警惕等复杂的情绪,一眨不眨地回视着自己。漆黑如夜的瞳孔深处,一抹金芒幽然乍现,她轻笑一声,说不出的森然邪佞:“阁下是……”

  从南郊回到乔府的时候,天色已渐渐亮了。

  没进院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乔伯庸。依旧一身粗布衣裳,方正的面容隐有担忧,身边非杏劝慰着什么,他点点头,一眼瞧见她站在门口,脸上顿时浮上喜意,跛着脚迎了上来。

  “二伯,怎么这么早。”乔青快速上前几步,被他紧张地拉住,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确认安全无虞才算松了一口气,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眼前稍显窘迫的中年男子,脸上呈现着毫不掩饰的关怀,和十年前那为她一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身影渐渐重叠。没日没夜守在床前照料的关爱,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却从未对她有过怨恨的豁达,还有前几日会客厅中昂首挺胸一改往日懦弱的六个大字,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小九,不是废物!”

  乔青搀住他,像是最为普通平凡的十六岁少年,边朝外间走去边撒着娇:“当然没事,知道二伯挂念着小九呢,哪里敢掉下一根头发?”

  乔伯庸只是笑,憨厚地笑。

  扶着他坐下,非杏奉上两杯热茶,恭谨地站到一侧。

  乔青执起茶盏浅啜一口,闹腾了一整夜的疲惫才算舒心了下来:“二伯怎么来得这么早?”

  “没事儿,早些时候那声巨响把我吵醒了,正好撞见回府的文武,不知怎的一脸恍惚。我靠近了些听他一会儿呢喃着什么紫,一会儿呢喃着小废物,怕是又要找你麻烦,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乔伯庸板起脸来,眼中却流露着慈爱:“你这孩子也是,一夜不归,还是自己一个人,太让人担心。”

  “这会儿不是没事么,让二伯忧心了。”一脸认错状。

  哪里舍得跟她生气,看着对面少年垂头认错的模样,他连连摆手把过错都揽上了身:“是二伯没用,想帮你求求姑苏公子,还险些自身难保……”

  那日电光石火间,乔青点了他的穴道,让大堂外的无紫将他送了回去,只解释是姑苏让临危出手,将他以玄气带出。所以直到如今,在乔伯庸的心里,乔青依然是那个丁点玄气没有的废物。

  他叹口气,接着道:“也多亏了姑苏公子心善,可惜没有机会跟他道谢。”

  粗糙的手背上覆盖上白皙纤长的手。

  乔伯庸抬起头,忽然如遭雷击!

  对面直视着他的少年,面容绝美,气质无双,然而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骄傲,狂肆,坚定,深沉!这样的一双眸子,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只看着她,便坚信她说出的一切话语必将铿锵如铁!这还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小九么?透过眼前的少年,他仿佛看见了十年前的某个女子,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二伯,你相信我,绝对能保护好自己!”

  轻缓却有力的嗓音,飘荡在简单朴素的外间。

  乔青什么都没点明,乔伯庸却仿佛明白了什么。

  眼眶渐渐湿润起来,他不问,也不打听,甚至不介意这话说得并不明确,只以自己最为简朴关爱和包容,纵容着眼前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才是他的孩子,这才是她的孩子啊!心头压住整整十年的一块大石,倏忽间便放下了,他仿佛一瞬间年轻了二十岁,只想仰天一阵大笑,释放出满心的欣慰和欢喜。

  一方简陋的小小外间里,一老一少不是父女胜似父女,浓浓的温情在视线中流动。

  看着他的欢欣,乔青也笑起来。

  若是知道这么一件简单的消息,就能让他开怀至此,本不该为了他的安危一直隐瞒着。这偌大的冷血的乔府中,十年来唯一给她温暖的人啊,唯一不论废物天才始终如一待她如子女的人啊,唯一不在乎利益得失只一心为她好的人啊……

  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不同于平日的狂肆邪佞总带着森凉的感觉。

  此般的她,在淡淡日光下柔暖如春,格外的真实。

  忽然,她一挑眉梢,发现对面的目光直了,盯着她的衣角眨巴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极是古怪。

  乔青也跟着眨眨眼:“二伯,怎么了?”

  乔伯庸古怪地看她一眼,摇摇头笑着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没事,没事,人老了话就多,想必你忙了一夜该是累了,二伯就不耽搁你休息了。等了你小半宿我也疲累的很啊,这会儿回去还能再睡睡。”

  乔青总觉得这句“累了”,貌似深意无限。

  见他一瘸一拐地步出房间,走到门口忽然一顿,回头极是郑重的望着自己,叮嘱道:“小九,不论做什么,一定要小心!”

  直觉地低下头去,火红的衣角上一点黑褐色的痕迹早已干涸。乔青瞬间悟了,得,干坏事被二伯逮了个证据确凿!她望了望天,像是一向乖巧如兔子的孩子在最疼爱自己的大人面前暴露出如狼似虎的本性,难免有点小小的羞赧。

  郑重地保证:“会的。”

  并在心里加了一句:二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乔家,不再残疾,不是废人,站在乔家的顶端受万人顶礼膜拜!

  送走了乔伯庸,乔青回到精致奢华的内间,倒头仰进床上。

  非杏走上前来,知道自家主子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性子,十分熟练的把她翻了个个儿,扒下了身上的外衣,自觉地禀报道:“公子和玄王爷消失之后,烟雨楼中重新开始了叫价。宫玉不在,最后乔文武以一万两银子得胜,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那暴力的妮子给赶了出去。不过公子放心,银子还在的。”

  身下柔软地床垫今日有些咯人。乔青换了个位置,终于舒服地拱了拱:“宫无绝的银子呢?”

  非杏捂嘴偷笑:“还是锦娘了解公子,知道公子一定会问,天才蒙蒙亮就去玄王府要了。亲自去的,大庭广众那么多人看着的,王府的总管就是想赖也赖不过去。”

  “唔。”

  她懒洋洋应了一声,秀逸的眉毛一皱,又朝旁边挪了挪。见非杏把衣服折起准备清洗,掀了掀眼皮道:“这件不要了。宫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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