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盆地阴影
运气似乎真的不再眷顾马修，月底来临的时候，军部和往常一样抽调了炮灰营的100支小队前往北方战场，第98小队就在其中。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进入门罗盆地，前去探明并摧毁可能存在的斯拉德巢穴，为后续到来的正规部队清除盆地中的一切威胁。
“你们这些该死的懒虫、废物、人类社会的残渣，想活着回来、活着离开这个垃圾回收站的话，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那个家伙敢拉耸着脸，老子就把他挂在飞机下面兜一整天的风，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一大早，整个炮灰营就沸沸扬扬的。
今天的集合时间比以往迟了一小时，但众人脸上却没有高兴的神色，有的只是一成不变的麻木神情。颤栗、胆怯、绝望，这是此刻大部分炮灰的心情，只有极少数人还保持着冷静甚至是兴奋的心境。
操场上停了十多架联盟的鱼鹰号运输机，一支支小队正急急忙忙地钻进机舱里。运输机旁边站着几个联盟军官，他们的脸色比黎明前的黑暗还要阴沉。对于他们来说，被分配到这里来处理这些炮灰，实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半个小时后，装载完了被选中的炮灰，运输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炮灰营，向着北方驶去。
“嘿！你以前杀过那些恶心的家伙么？”
“杀过，当然杀过！没看见老子的手么？这两个指头就是被那些怪物砍掉的。”
“你说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么？”
“什么？难道你以为自己现在还算是个活人？”
一架运输机上，沉闷的机舱内安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几个人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发动机的轰鸣和气流声被很好地隔绝在了外面，如果不是时常传来的一些颠簸，舱内的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正在天上飞行。
机舱就像是一个封闭的铁棺材，没有一个窗户。外面发生了什么，到了什么地方，里面的队员都无法知晓，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大部分队员都是第一次搭乘飞机，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穿过广袤的荒原，进入荒瘠的北方，一直连续飞行了8个小时，运输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各位！祝你们好运！”
当所有的队员都昏昏欲睡的时候，运输机终于有了较大的动作。随着那个祝福声消逝，机舱的底部突然打开，一百多个队员就像垃圾一样被倾倒了出去。好在里面有一部分上个月活下来的老手，他们已经提前说明了降落方式。所以从三十多米的高度落下之后，除了有些疼痛，大多数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运输机扔下炮灰后，一秒也没停留就折返了回去。五天之后，如果军部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这些运输机才会回到这里，接走还活着的人。
门罗盆地中，曾经的城市废墟已被深埋在了尘土之下。几十年过去，地面上留下的只有崩裂的巨岩和茂密的针叶林。两天之前，联盟对盆地中的某几个地方进行了轰炸。可惜浪费了不少的炸药后，收获却没有多少，那些几十米深的巨大爆炸坑中只能偶尔看见几块焦黑的尸体碎片。
降落到地面后，各个小队分散了开来，相继进入了丛林。炮灰营没有进行过团队作战的训练，炮灰不需要这些项目。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像猎人一样凭借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多地猎杀藏匿于盆地中的斯拉德，端掉它们的老巢。
“马修在最前面，其他人都跟紧我！”第98小队中，只有哈洛特是第二次前来对付斯拉德。其他人虽然也有上个月活下来的，却只杀过一些堕落者。而马修因为是队里拥有最佳感知力的，所以被安排在了前方侦查。
军部在出发前给了他们一些被正规部队淘汰掉的武器和野外生存装备，虽然只是淘汰品，但比马修在荒原上的日子里用过的那些东西还是先进了不少。五天的战斗，队员们只分配到了两天的食物补给，不足的部分需要靠自己在盆地中搜寻。好在这里的食材还算丰富，被扔下来的那一瞬间马修就看到了有十多个动物的身影钻进了树林深处。
灰绿相间的丛林里，偶尔能看见几天之前被撞倒的树木和地面上留下的各种足迹。这些足迹就像是凭空产生的，走过一段距离后又凭空消失。被联盟轰炸机炸出的深坑也时常可以见到，坑底有一些掩埋了一半的洞穴，却不是马修他们要找的巢穴。
尽管针叶树的叶子不是那么繁密，几十米高的树木依旧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在阴暗的丛林里一直走到天黑，除了几只逃命速度快到极点的变异生物，队伍再也没发现别的会动的东西。夜晚，第98小队并没有停歇，也没有打开手电，而是以白天一半的速度继续摸黑前行。黑夜是丛林中大部分生物活动的时间，或许他们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并收取一些食物。
在一颗及其普通的针叶树上，一只拳头大小、全身黑色的飞蛾正一动不动地附在树干上。随着树底下的第98小队悄悄走过，这只飞蛾头顶的四只眼珠也在慢慢转动。当所有的队员通过树底时，飞蛾煽动翅膀，无声息地向着丛林的深处飞去。
“这些该死的蚊子居然进化得这么快，瞧这小东西，居然还敢瞪我！”经过一片没有半点光线的树荫时，一名队员从脖子上捏下了一只足有五厘米长的蚊子。
蚊子的腹部已经吸得鼓鼓的，针管一样的尖锐口器上还沾着一丝鲜血。它的四只红彤彤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抓住它的队员，几只长满倒刺的脚不停折腾着。这个时候的北方依然有些寒冷，不过像蚊子这样的虫子已经开始大范围活动。
队员狠狠捏爆了蚊子的腹部，喷溅出的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整只手。
“笨蛋！你干了什么！”哈洛特的骂声回荡在黑暗中。
这片丛林里原本只有一些虫子受到人体散发的气味的吸引在队伍的头上无声地飞动，而现在，受到血腥味的吸引，隐匿在周围的几乎所有的生物都向着这边赶来，丛林里断断续续地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往三点钟方向走！”马修辨析着四处传来的声音，同时开启了暗界视觉。不过密集的树木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只能选了个声源较少的方向，引着众人前行。
磕磕碰碰地疾走了一个多小时，干掉了十几只纠缠不休的变异生物，队伍终于摆脱了所有的鬼叫声，进入了一片树木比较稀疏的区域。
“原地休息五分钟。”缓过气来之后，哈洛特下达了指令。队员们从背包里拿出营养剂，开始补充能量。至于刚刚干掉的那些变异生物，还得等能够确定安全的时候再吃。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就在众人休息完毕，准备再次上路时，马修突然听到一个频率极高的踏步声正在迅速靠近。半分钟后，所有的队员都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朦胧的夜色下，一只六米多高的变异驼鹿以疯狂的速度在森林里横冲直撞。它的两只鹿角简直就是两簇锋利的刀片，凡是撞在上面的东西都被切成了碎片。它的嘴里还挂着某些动物的皮肉，嘴角流淌着唾液和血液，进化使它成为了肉食动物。
驼鹿似乎并不是为了追捕猎物而奔跑，而更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98小队的队员都不得不打起了12分精神来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因为这个大家伙在拐了几个弯后，十分凑巧地朝着众人冲了过来。超过三吨的体重加上六七十公里的时速，即使是六阶的适格者被其撞倒也会丢掉半条命。
就在这只驼鹿离众人不足一百米的时候，它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倒在地上一路滑行了过来。途径的大树被它全部撞断，一直滑到马修的脚下，它才停了下来。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让人觉得有些惊悚。一名队员打开了手电，对着驼鹿仔仔细细照了好几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但这只驼鹿确实已经死透了。
就在众人感到疑惑的时候，原本安静的丛林突然传来了更多的野兽临死前的哀嚎声。几秒钟后，所有的声音都平复了下去，恐惧的寂静再次笼罩了森林。
“听说以前在这个盆地里埋葬了数百万的士兵，会不会是其中某些人受不了地底下的沉闷，在夜晚出来透气了？”一个队员咬着咯咯发抖的牙齿说道。当他的话音落下时，一阵嘶嘶作响的阴风恰巧吹过林间，使得他颤抖得更加厉害。
“小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说出这种傻话来。连活着的怪物都不怕，你居然还会怕那些死掉的……”
“闪开！”
另一名队员的话还没说完，马修突然冲上前去，狠狠将他撞开。可惜马修还是慢了一步，那名队员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他的脸上还保持着莫名其妙的神情。几秒钟后，一道血线出现在他的额头上，他的半个脑袋慢慢滑了下来。
掺杂着死亡和恐惧的冰冷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在马修眼中的灰色世界中，杀死那名队员的罪魁祸首就是一根从驼鹿的尸体中伸出的黑色细丝。而在第98小队的周围，这些黑色细丝正越来越多，它们在丛林中编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这张网覆盖的范围大到看不见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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