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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节 夜观星象


  近几天,新来的校尉陈绍武被人传得沸沸扬扬,从而连带了王统领夜访囚徒什么的,邓艾听说过,那流囚是这个人,是刘公明提起的人,而这个人,人家那边领先一步,自己家已经争取不及,因而说:“人家早被那边的人拉拢走啦。”他转而想到另一件事,沉吟说:“不过……”说到这里,他停住了话,只在心底想:传闻中的那一件东西,倒需要经父亲新提起来的那家伙探一探。

  一时的走神很快被刘公明唤回,他因为没有听清刘公明说什么,连忙补问:“什么?!”

  刘公明看着他,贸然断定:“这不太可能!”

  邓艾很无奈地说:“怎么不可能?!什么事没有可能?!”

  那边师爷开始唤他。他记得父亲所叮嘱的急事,不再与刘公明多说,随口说:“老师听说过博格阿巴特吗?!听说,他现在也在我们雕阴——”

  说到这里,是故作神秘地勾起两侧的嘴角。

  刘公明多了几分表情,两只眼珠睁大了几分,还在眼眶中小角度地东移西扫,几下之后,立刻收紧眼角,徐徐地说:“我听说他乃当今英雄,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邓艾要的就是这种震惊,笑道:“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师爷又在一旁催唤,邓艾也就在刘公明的示意中走回去。刘公明朝他们说话的方向看看,回头又朝门廊回望,里外都显得颇为安静,再不会有什么发生,觉得时日宽裕,不妨去见见那位流犯,一是会会他,二是解答心中疑问,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投靠王将军,因为他要是投靠了王将军,那天那般情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想了这些,转过身,大步朝外走了去,来到杨家铁铺,杨家铁铺正热闹。

  城里城外都不远,狄阿鸟家再不济也有十几套马车。

  他家里的孩子多,眼看着挨城搭帐,都想进城去玩。

  几个大人要往杨小玲家送两只羊,孩子们无不愿意代劳,都说“找阿狗玩”,“看阿狗”,是套两辆马车,拉了两车的小孩。

  这时候,他们还没走,院里院外乱跑。

  刘公明来到,第一眼就傻了,孩子们虽穿着离开武县时动员妇女赶办的一批小袄,但还是让人感到不堪入目。

  当初赶做棉袄,只能按批,而一旦按批,就要有个标准。

  负责人考虑到了孩子大大小小,高高低低,胖胖瘦瘦,也不过分出两种,一种大号,一种小号,穿在一个、一个孩子身上,那是千奇百怪,提溜达挂。几个大不大,小不小的孩子只能领大号,几个小得刚会走的领了小号。

  会过日子的妇女们提前觉得孩子们的衣裳要能穿好几年,加了尺码,现在往他们身上那么一套,只见两扇袄面不见腿,雪地上一站,就像是裹了两只大会翅膀,看不到腿的鹌鹑。

  这群孩子?!

  要说是专门乞讨的小乞丐团伙,衣裳没有那么破烂,孩子的面相也不显可怜、猥琐,尤其是几个眼看着要长成的少年,他们虽然因为自己是流犯的家属,不能裹带兵刃,却把自己袖子上的棉袄扎起来,包上护腕模样的皮革,有两个还裹着单件的护具,而这些特殊的散件护具,营中士兵都不可能配发;要说他们是哪个武师带出来的一班弟子,大概没哪一个武师肯教那些看起来像是刚会走路的,教那些个女孩子;要说什么剧团,大概也没有哪个走村过乡的戏班子能养得起这么多孩子,而戏班子里的女孩们将来登台唱旦,唱青衣,要的就是那身妩媚劲儿,肯定不能和男孩子穿一个模样。

  他分不出他们这一团是些什么人,疑惑地站了片刻,还是上前询问:“狄飞鸟是不是住这里?!”

  门口的孩子都是知道的,纷纷告诉他:“他不在家。”

  他正要转身离开,里面出入的大人看到了,以为是买兵器的,连忙过来招呼,问了才知道不是,他们记得狄阿鸟一早出门,倒不知道去了哪,把客人带进屋,对“狄阿鸟去哪儿了”是你问我,我问你。

  狄阿鸟去时随口跟杨小玲说过去哪。

  杨小玲见人走一天,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来了位客人,看模样像是贵客,连忙让许小虎去客栈找。

  许小虎也没敢慢,匆匆跑去李思广住下的客栈,到了一问,才知道干爹早走了。

  李思广在里头睡觉,手下人给许小虎说这说那的。

  他们不免对自己家姑爷添个心劲,没担心也露担心地说:“这会去哪呢?!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许小虎还是个孩子,一听他们的口气,半点也不敢耽搁,连忙跑回家,一进院,就释放了自己绷着的那口气儿,焦急地大喊:“娘。娘。他们说我干爹和赵叔叔一起走的,早走了,是不是遇到了啥事?!”

  别的人还不觉得什么,杨小玲却“咯噔”一下。

  狄阿鸟才来几天,对周围并不熟,平日也不出门,能去哪?他去找李多财吧,不和李多财说好不好出入军营,而李多财夫妻是自打午饭过后,就来这儿了,来了,还说不想在营里干了,这肯定不该是找李多财,和他们走岔;去找王统领、陈绍武?!也不会,他一直都没去找过,今天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要是没去找李多财,没去找王统领他们,这大冷天,两人没个去处,在外头一走就半天,找冻么?!

  她出于女人的直觉,觉得不太对劲儿,把李多财叫了出来,问:“人家客人还等着呢,你说他能去哪?!”

  李多财也上了心,反问:“他该不是去咱自家的营地了?!”

  杨小玲摇一摇头,说:“这帮孩子午后才来的。”想想,又说:“你饭做得好,替我做着,我看看去。”

  李多财凭空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儿,问:“那你没个去处,知道去哪找他?!”

  杨小玲一停,说:“我到范先生家看一看,他说不定是跟自家兄弟走走,一走,走到范先生家那儿了。”

  李多财想说自家少爷要是在范先生家,那也不会出事,更不该因为来个都不认得的客人就大老远跑回来,却没说出口。

  杨小玲回到一窝女人堆了,找了条围巾,扎上裹裹匆匆出来,喊了许小虎一声,让他跟自己一起去。

  周馨荷和李思晴都在柴房里呆着,一边帮忙,一边和大小杨氏说话,见杨小玲露个头说一声要走,回头问李多财。

  李多财说:“她见少爷还没回来,不放心,这边儿不也来了客?!”

  老杨家的人都有点不自在。

  周馨荷扑捉到几分尴尬,连忙笑笑,说:“他又不是个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大冷的天,没事儿他也不会出去,还不是忙着张罗住的地方,少在咱家打搅?!杨家妹子能去哪找呀……”

  李思晴是因为段含章在“坐月子”,呆一个屋子里心里别扭,才跟周馨荷一起来柴房的。她没多想,只觉得自己来了一天,狄阿鸟没和自己单独说过话,连面都见不着,就让自己呆在人家家里,又陌生又别扭,带着情绪嘀咕:“找他干什么?他还不是心里有鬼?!”

  她是说狄阿鸟一时应付不了两房媳妇,害怕在人家家闹出笑话,躲出去不敢回来。

  杨家婆媳心里是真有鬼,此时更觉得她话中有话,是什么都知道,敲山震虎来着,尤知道人家的哥哥带兵送到家眷,馈物甚多,背景非同小可,都是又尴尬又害怕。过了好半天,老杨氏才咳嗽一声,套个近乎:“李家小姐呀,你觉得?!我们玲对你好不?!”

  周馨荷连忙更正:“叫她哪门子小姐,人家都说嫁鸡随鸡,老夫人比着阿鸟,叫她声丫头就行了。”

  李思晴年龄不大,也知道自己对人情世故很糊涂,更知道周馨荷和自己都出自陇上,不会害自己,连忙假装懂事:“是呀。是呀。婶婶叫我晴儿的好。”

  杨小玲对李思晴是很好,对哪个人都很好,这一天是忙上忙下,没一刻停歇。

  李思晴当然得承认,接着说:“玲儿姐对人好,比我亲姐姐还好。”

  老杨氏也不想让女儿在娘家呆一辈子,试探说:“那以后让玲儿去你家,侍奉你,你看好不好?!”

  周馨荷屏息凝视,回过头朝李思晴看去。

  李思晴没听清,周馨荷也当自己没听见,以为能含糊过去,老杨氏却又说:“你觉得好不好?!”

  李多财当老杨氏说话含糊,两人没听懂,重复了一遍。

  李思晴不知道如何应付,尤其对“侍奉”一话,慌忙说:“看婶婶说的,怎能让玲儿姐姐去侍奉我呢?!”

  周馨荷连忙咳嗽,抢了话却也没什么高明的手段,只是把意思说透:“是呀,这哪儿使得?!他叔现在这样,不成……”她实在说不下去,却又怕李思晴愿意,说:“玲儿还年轻,别把自己耽误了,他叔那而有不少没娶亲的朋友,现在都比他叔情况好,不如我张张这嘴……”

  李多财只道她不清楚,瞎参合,听着外面赶人回城外营地,让勺给自己媳妇。

  他站到周馨荷身边,一弯腰,趁势打岔:“要是范先生家也没有的话,他能去哪呢?!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是不是跟回去的人说一声,真是少爷在城外,让他快点儿回来?!嫂夫人,你快,快去,跟他们说一声,别让他们走了。”

  周馨荷说句“回来再说”,站起了身。

  李多财随着走到外面,一脱离众人的范围,就说:“嫂夫人,那个事儿,你还是问问少爷再说。”

  周馨荷扭头打量他两眼,醒悟人家是支开自己,慢有斯文地说:“你什么人,有你说话的份么?!”

  李多财有一种受轻看的感觉,却好言说:“她的事儿,嫂夫人还是少管一些为好?!”

  周馨荷漫笑一二,问:“你这家奴,看上人家了?!要不,我去帮你说说?!”

  李多财无奈,说:“我以为嫂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才支您出来。”

  周馨荷颜色一厉,猛一伸指头,指住李多财的鼻子:“我是不明白事理,那又怎么啦?!要你一个家奴来数叨我?!”

  李多财这才发觉这娘们才是最难伺候的一个,想跟她嚷嚷,觉得不好,只好委曲求全:“嫂夫人这是干啥?!”他小心翼翼地问:“嫂夫人没看出点什么?!小虎是少爷的干儿子,喊人家都喊什么?!”周馨荷冷哼一声,快步往要走的人跟前去,高声说:“见着阿鸟,让他赶快回来。”

  说完一回头,理也不理李多财,往柴房走。

  李多财闹不明白怎么了,回头时刘公明看天色不早,告辞要走,杨二送他到门口。

  李多财听他说改天再来,也连忙凑过去,道歉说:“亏您老苦等,少爷不在,您还是留下地址,改日让我们家少爷登门拜访。”

  刘公明觉得自己那儿不方便,说:“哪里敢当,还是我明日再来的好。”

  他看一看眼前说走就走,接二连三爬马车的孩子,忍不住问:“这些孩子……”

  李多财早已知晓,连忙说:“都是些收养的孤儿,没有一点儿规矩,嘈嘈嚷嚷,扰叨了您老的耳朵。”

  刘公明大吃一惊,说:“谁收养的?!”

  杨二叹气说:“还不是他家少爷,人都到这份上了,还裹了一大帮孩子,日后真不知该如何养活?!”

  刘公明肃然起敬,抱拳说:“世上贤士虽众,却不曾听闻一二,贵公子是真义士也。”

  李多财胡诌说:“也就是以前家大业大,不显拖累,现在境况不比了从前,少爷他不愿抛下不管。”

  刘公明脱口道:“好一个不忍抛弃。”

  车上的人被提了歌头,唱着走了,剩下的孩子一个一个挥手。

  刘公明头皮有点发麻,叹上口气,担心地说:“这些孩子,怎么管教不说,该怎么养活?!”、李多财送走他们,看看天色,站在外面寻思:“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叹口气,回来进到柴房,把饭做好,屋里的人也都在问:“那范先生住多远?!”

  正说着,杨小玲回来了,告诉大伙说:“他们确实去了老范家,说一起去城外的岗上看星星,你看他,就跟孩子似的,都多大了,说要去看星星,就把媳妇扔家里,自己跑城外去看星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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