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乱人之—崩塌3
前方不远处就是我打开的食品货运飞车，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发现任何动物和人，我紧握高尔夫球杆保持戒备。
“小伙子！”一声略带四川味的招呼声传来，紧接着左前方深蓝色磁悬浮货运飞车旁，小心翼翼地冒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有些花白的头发仿佛攒刺的钢针一样。
他慢慢露出显得精壮健硕的身形，背微微有些驼，手里拿着一根鸭蛋粗的撬棍，黧黑的面孔对着我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小伙子，你前面有啥子事情？”
我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武器，低沉着嗓子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嗯…，小伙子，老…我干脆把话喊明了，这地方我们占了，你要有事呢，就绕绕路！”中年男人又笑了一下说道。
“那你们藏起来干嘛？”我轻吁了一口气问道。
“呵…，呵…。”他笑了起来，刀刻似的皱纹像一朵花绽放在沧桑的面孔上。
“你冲过来那么快，还当你是个瓜娃子哩！”
感觉中的敌意消失了，我想了想，决定和他商量一下，就对他说：“老哥，那一车肉你们也吃不完，……。”
话音未落，几个年轻棒小伙就冲了出来，站在中年男人的身后，嘴里还嚷嚷着什么“龟儿子、砍脑壳、打锤”之类的话。
中年男人摆摆手，拦住冲出来的年轻人，眯着眼，阴沉着脸，撬棍在手中一起一落，然后用生硬的普通话质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看此情形，我浑身汗毛一乍，全身肌肉绷紧，身形微微下沉，右手紧握球杆，戒备地反问道：“知道什么？那个装肉的飞车还是我打开的呢！”
“你打开的？”
我踢了踢脚边的食品箱，向他示意。
“呃，这个，……。”
中年男人放松了身体，尴尬地用手挠了挠头。
“小伙子，你脑壳好灵光，是个正经念书的人吧，一看就不像那帮瓜娃子。”他立马转过话头夸起我来。
我有些恼火，就没吭声，寻思着再去那里找食物。
“麻头，你个娃子拿两个箱子来！”中年男人突然转身对他身边的一个麻子脸年青人吩咐。
然后又对我说道：“小伙子，我们是借着你的光了，我这毛焦火旺地，工地上还有一帮子婆娘、娃儿，好像赶着投胎，胃口大得不得了。”
“对不住了，小伙子，你一个人，我做主给你拿两箱过来，就当交个朋友！”中年男人边说着，边示意麻脸年轻人把食品箱给我送过来。
“……，……。”我一脸郁闷，肯定过不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啊。
正想拿东西走人，忽地看到中年男人饱经风吹日晒、雨雪冰霜的苍老面容，不由心中一痛。科技再发达，底层老百姓为了生活过的好一点，还得下力吃苦，老家的叔伯堂兄弟们不也都是这样吗？
想到这里，我不再在意那个中年男人的狡猾手段，决定给他们简单说说自己对病毒爆发的分析和判断结果，希望能够帮助他们。于是，我沉声对中年男人说道：“老哥，你要是相信我，就过来一下，我想给你说几句话？”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我，犹犹豫豫地，试图弄清我的意图。
我于是把手里的球杆往箱子上一插，摊开双手，向他表示我并没有其他的打算。
他犹豫着还是叫住了麻脸年轻人，放下手中的撬棍，轻松地提着捆扎好的两个箱子，向我这个方向不紧不慢地跑来，身形有些不协调，离我所在的飞车还有三四米时，双腿往地下一跺，高高跳了起来，结果却跳得太高了，哐地一声，猛地砸落在飞车顶上，摔了个趔趄，差点来个屁股墩，震得的飞车都晃了晃。
我嘿嘿一乐，中年男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黑着脸说：“啥子事，非要老子过来！”
我倒是知道一点四川人说话的特点，也没计较，心里想着该怎么简单明了的讲，才能够让他听懂、明白，略微斟酌了一下，我说道：“老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听了可别着急、上火，也最好不要说给太多人！”
“好嘛！”他答应道。
“我是做生物研究工作的，嗯，和医生也沾点边。”我先解释道。
我摇摇手，阻止他急切地张嘴发问。
“老哥，你也看到了，这次的传染病扩散的很快，死的人不少，医院里恐怕也没法治。”
“伢子，哦，不，先生，这到底是什么病啊？”他眼圈红着声音嘶哑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全国各地可能都传染开了，每个人都被传染了！”我只能简单地给他挑重要的说。
“啥子，仙人板板，啷个弄法？”他双眼发直喃喃自语着。
“老哥，老哥……，从我的经验看，这病，恐怕还没有结束！”我把他从愣神中唤醒后，接着说道。
“兄弟，你说你是做哪门子的研究的？”他狐疑地问道
“老哥，我叫安迪，是国家科学院华能研究所的生物学研究员。”说完就把特殊情况下使用的内部通行证给他看了一下。
“先生啊，这该怎么办好啊？”中年男人带着哭腔问我。
“老哥，你回去后，让你的老乡别呆在一起，最好每个人住一间屋。”
“别问为什么，我一时半会儿给你也解释不清楚。”
“先生，还会死人吗？”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是的，我也不能确定死亡率有多高，现在也回不去研究所，我也不是专业医生，很难判断。”我消沉的说道。
“这，这，天老爷哎！”他喊叫着，结果惊动了那几个年轻人，就准备要冲过来，我赶忙让他给那几个愣头青示意，不要让他们过来。
“老哥，记住，别说给太多人听，不然你那里人多，会彻底慌神的！”
“先生，那政府怎么也没个章程？”他又问道。
“老哥，这病发作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啊，就是希望不要彻底乱了。”
“兄弟，你路上小心，有些人已经疯掉了，为了抢口吃的，什么事都敢干。”他对我小声说着。
又左右看看，继续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这边的瓜娃子都打死了一个抢食的。”
我心里一惊，低声问道：“警察呢？警察没管吗？”
“光听着报警器呜呜地响，飞机呼呼地飞，广播里呜啦呜啦地喊，就是不见人！”
完了，我的心又凉了半截，医疗机构瘫痪了、警察机构瘫痪了，这么大的城市恐怕会彻底失控的。
如果不知什么时候，再死掉一些人话，恐怕人类的文明能否传承下去都成问题。
“安兄弟，我叫庞得柱，这就给您留个影，回去让那些憨包都长长记性，以后别冲撞了你。”中年男人认真地对我说道，说完还用自己的信息仪对着我照了一下。
“呵呵，庞老哥，没这必要吧”我苦笑道。
“怎么没得必要，哪个朋友值得交，我们乡老的心窝窝里敞亮得很！”他梗着脖子说。
“还有，安兄弟，我让小伙子再给你拿两个箱子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估计也够了，你们也不容易……！”
“再说，谁知道能不能挺到明天。”我萧索地回应道。
“安兄弟，走一步算一步呗，我们乡下人就是这样过的！”他的话平淡中蕴含乐观，又流露出无法摆脱命运的无奈。
“保重，老哥！”我和他道别。
“安兄弟，有空再摆龙门阵哈！”他大笑着笨拙地腾空跳起，渐渐远去。
高高升起的太阳驱散了仅有的几片云朵，直射下来的光线甚至有些炫目，莫名我的身体似乎轻快了几分，利索地整理好手头的物资，还把血淋淋的鲜肉当点心似得又吃了几块，我这肚子现在好像吃多少也都能装得下。
我抹抹嘴，拎起绑扎好的食品箱，设定好视信仪的目的地—海州市大图书馆，跳跃着、飞奔着顺着磁悬浮高速公路快速前进。
“滴、滴、滴……”视信仪突然鸣叫了起来，然后3D虚拟图像中连续弹出无数紧急通告的收看提醒。
“咦，通讯恢复正常了，怎么做到的？”我很惊讶，就停下脚步，坐在一辆客运飞车的顶上，认真查看起通告信息来。
个人信息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通讯录里父母的标示依然是灰色，处于失联状态；不多的一些亲戚、同学、朋友中有的通讯状态显示正常，也没细看，就先录制了几句问好的话群发过去，看能不能联系上。
回到天讯频道，醒目的几条红色紧急通告不断闪烁、刷新。
《国家紧急通告：新型H10NX高致病禽流感大爆发，有关部门正在积极应对》
《国家紧急通告：国家防疫部门正在紧急生产疫苗，请全国人民保持镇定，维护社会安定团结》
《国家紧急通告：疑似高致病性病毒感染，全体公民应立即紧急隔离》
这三条紧急通告我迅速浏览了一下，应该是昨天发布的，但由于病毒爆发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再就加上每个人的基因都很快发生了异变，使得各种需要授权的计算机控制系统无法操作，最终没有在昨天从天讯上发出。
现在，这些通告已经没什么价值了，我赶快接着又往下看。
《国家紧急通告：全国进入紧急状态，立即终止民用设备、设施基因安全认证机制》
《国家紧急通告：授权武装部队、公共安全队伍在紧急状态下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
看完这些通告，我才明白，国家机构第一时间接到报告后，就立即进行了分析研究，但刚开始从病毒的微观结构和功能上误认为是新型禽流感，就立即进行病毒疫苗的培养和制造，但很快所有人都出现了病症反映，而且病毒疫苗的培养中发现病毒不断发生形态和功能的变化，这才意识到这种病毒彻底颠覆了人类对生物学的认知，就在准备采取应急措施时，却又因为基因安全认证的原因，全国所有组织机构彻底瘫痪，紧接着几乎所有人发病进而昏迷。
直到今天大部分人从昏迷中苏醒后，这才使用国家最高等级安全密码解锁全国大型中央计算机组群，然后向下一级一级解锁基因安全认证系统，并全力组织活下来的生物学、病毒学、医学等专家重新研究和分析病毒。
但是，通告里没有提到死亡人数，天讯发布的其他信息里也没有涉及。不过，以现在高度发达的信息化技术手段，国家机构获取这种规模的数据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我心里又沉重了几分，这说明死亡的人数应该很多，多到国家都不敢公布，以防止国家和社会彻底崩溃。
通告里也没有提到我心里的疑问，到底是生化武器的袭击还是病毒研究中的泄露。我想，国家应该还是选择了隐瞒真相，但所有武装部队的最高级别戒备说明华国已经对病毒的研究有了初步的研究和分析。
至于基因的异变什么时候能结束？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分析和讨论报道。平日里天讯频道中，衣冠楚楚、口若悬河的专家教授们和牙尖嘴利的帅女美男记者们，现在恐怕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早就不知去哪了吧！
我不知道现在计算机智能的研究到了那一步，但现在天讯的运作可能主要靠自主运行支持，除了最上方红彤彤的紧急通告，下面的讯息显得很杂乱，虽然主题都和病毒有关，但显然没有经过任何长着脑袋的人的编辑。
看来，国家机构已经开始慢慢运作，形势能逐渐恢复正常了，只是，人类基因的异化还没有结束，会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现在谁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千万不要走向最黑暗的可能，否则，那就全完了。
我不停地操控视信仪，在天讯频道中寻找有用的信息，看着一篇篇或惊恐、或荒诞、或平静、或疯狂、或幻想、或理性的信息，看着一条条呼妻唤子、仰天哭嚎的信息潮涌般刷新，不觉心痛而惨然泪下，环顾四下里，竟不知往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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