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乱人之—更深的黑暗

　　我神思恍惚地关闭全息光屏，看看时间，凌晨3点，哦，现在是16日，自病毒爆发以来，已经过去快二天了，室外的寒风四起，夜更深了，我脑海里昏昏沉沉地翻滚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但被一波一波的疲惫和劳累冲击得毫无一点逻辑性思维，最后，在脑袋磕了无数次桌板后，昏昏中只重复着两个模糊的字“亚裔”，然后，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终于，黑暗，更深的黑暗开始统治一切，现在，它是主宰！

　　————————黑暗分隔线————————

　　若果黑暗中，有未知的存在，俯视睡在转椅上的我，就会发现，我的肉体又开始了轻微颤动，头上还飘散着淡淡的水汽，紧身衣物好像又变得宽松起来！

　　若果黑暗中，真有未知的存在，就会看到、听到、感知到……

　　恍若白昼，…不，胜似白昼。

　　未知的某处，在这初冬季节里的寒夜中，雪花飞舞的笼罩下，有一座毗连成片、造型典雅精致的人工生态园林馆，生态馆各处檐角上悬挂的长串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若雪女冬夜里的轻笑。

　　生态馆内，高科技模拟的晨光中，微凉的春风轻柔，卷着深浅不一的粉红色花瓣，次第飘落在一位白衣胜雪的银发老者身上，他仿若古代的僧侣般，手持尺八，吹禅（注：与禅宗的精神结合进行吹奏）发出的音符，连绵回荡。

　　一阵由远而近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这静美的画卷霎时荡出波纹，老者抛下尺八，长身而起，负手背立。

　　来人身着黑色燕尾服，谦卑地躬身行礼，然后保持着姿势不变，头也不敢抬地说道：“大人，失礼了，非常抱歉，打扰到您的修行！”

　　老者古井无波地应道：“说吧。”

　　“大人，今天凌晨，帝国的精英卫队已经攻占了所有的占领军军事基地。”

　　“哦，那位阁下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是的，大人。”

　　“你现在来见我，不单单是向我报告这个消息的吧，……”

　　“大人，内阁的诸位大人想求取一道诏书，以安帝国臣民之心。”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更加恭谦地说道。

　　“哦，那个黄口小儿，他懂什么。”老者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过会儿，我代书一份，你拿去宫内廷用印好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是，让大人费心了！”

　　“帝国民众的死亡数据统计出来了吗？”

　　“死亡率约为20%，帝国军人们正在英勇地捕杀变异的生物，截止今天凌晨，帝国子民总计死亡了……”中年男人正在冷静准确地汇报，却被老者摆手打断了。

　　老者随后用手接住几瓣落英，咏叹道：“惜花长怕花开早，人生真是无常啊！”（扶桑古代绯句）

　　“是！”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应道。

　　“‘旭日计划’的提前启动，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帮调查部的蠢货，查到什么没有？”银发老者忽地转过身来，长眉怒扬，鹰鼻翕张，狭目中锋锐的目光箭一般射向中年男人。

　　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吓得浑身颤抖，下身穿着的条纹西裤像波浪般起起伏伏，活像是一只无端端掉在海面上的鹌鹑，他张口结舌地答道：“大、大…人，非常…抱歉，还没有…任何头绪。解锁‘樱花’，使其绽放的多重复合频段电磁密码，仍保存在生物研究所的地下保险库中，没有任何人接触过。”

　　“所有的相关人等，在事情发生后，为让大人安心，并表达忠贞之意，都切腹自尽了。”他缓了口气继续答道。

　　“嗯…”

　　“大人，卑下后来召集电子、电磁以及量子通信和密码专家，研讨近期有无异常通讯的相关问题，其中一位专家似乎对14日的超新星大爆发进行了信息学方面的研究，据他的研究表明，那天上午抵达地球的伽马射线风暴携带了高通量的电磁和量子信息。”

　　“你的意思是…”老者沉吟着说。

　　“时间点非常切合，都是14日9:05时，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伽马射线风暴携带的信息量太大、太复杂，卑下人等无能，恳请大人恕罪。”

　　“罢了，‘旭日计划’已经启动，虽然略有瑕疵，”老者低头看了一眼凋落的花瓣，然后轻叹道：“但也颇为顺利，帝国数百年来缔造神舆的梦想，几经挫折后，眼看即可实现，帝国子民为之付出的牺牲和奉献，也是值得的。”

　　“是。”中年男人恭敬地应道。

　　“其他国家现在怎么样了，尤其是我们的那个庞大的邻居？”

　　“全都死伤惨烈，和近几年来的实验数据吻合，第一天的初期死亡率为百分之三十，到昨天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其余的……应该都已经变成了野兽。”中年男人清楚地回答道，最后一句稍有些迟疑，就立即招来了呵斥。

　　“‘应该’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确切数据吗？”老者厉声喝道。

　　“对不起，大人，从昨天开始，我们‘樱花组’在全世界各国的联络点就陆续失去了通信联系，到昨天中午，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反馈回来。”中年男人认罪般地伏地低声回答道。

　　“一群蠢货，不是给他们全都注射‘樱花’疫苗了吗？”

　　“‘旭日计划’突然启动，仓促之下，他们没有及时返回准备好的避难所。”

　　“哼！”老者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难道就不能从天讯网络上截获数据进行分析吗？”

　　“大人，就在今天凌晨子时，内阁的诸位阁下，已经下达指令，切断了天讯国际网络的物理连接。”

　　“嗯…，”

　　“什么？”

　　“这真是个愚蠢、糟糕的决断！”

　　“你去，告诉那些阁下们，立即恢复天讯网络，我们不能让自己成为聋子和哑巴！”

　　“大人，请谅解，我这就给您做详细说明。”燕尾服中年男人头伏的更低了。

　　“大人，‘樱花’刚刚绽放的时候，帝国的子民们也非常惊慌失措，但从第二天起，近年来经常沐受恩德的年青一代，就从天讯网络上发现其他国家的情况与我们截然不同，他们狂热地认为这是天照大神的庇佑，就不断地在天讯网络上散布消息，虽然我们竭尽所能地拦截了所有发往世界各地的信息，但数据量实在太大，有些力不从心了。甚至有些家伙还不断攻击我们的屏蔽，试图去外国天讯网络上炫耀。因此，阁下们不得已才下达了这个指令。还请大人宽恕！”

　　“嗯，这样啊，……”老者闭目沉吟着。忽地迈步沿着林间的石板路向前走去，木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咯嗒声，悠扬回荡在春光明媚的生态馆内。

　　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急忙从地上起身，也不顾条纹裤上粘附的花瓣，慌慌张张、蹑手蹑脚地追随在老者的身后，全然没有发现脚下的落英被碾碎、挤压，好似渗出了鲜血，随着他的远去，身后宛若形成一条血路。

　　白衣银发老者穿过一道透明的幕墙，好像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的初春时分，奈良八重樱羞怯不语，含苞未吐，花苞上还有些稚嫩的绿色丝络。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落起蒙蒙雨雾，浸染得银发老者的身影朦胧、恍惚，仿佛神道中人。

　　老者随意走向一棵奈良八重樱的树下，盘膝静坐沉思，良久渐有焦躁之意，倏尔合掌轻击二三声，然后睁开双目，舒展蹙起的眉头，似有所待。

　　雨雾深处、翠绿丛中，渐渐传来清澈、细碎、节奏分明的木屐声，白雾缭绕中，一点淡红晕染开来，由浅入深，最后竟变成了一把红艳艳的油纸伞，婷婷袅袅地向老者行来，一动一停中，那艳美的红色把伞下的雾气都给化成了浅红色的雅致身影。

　　伴随着雅致身影的木屐声，远处传来十七弦琴悠扬的声音，典雅的《花之海》乐曲开始淡淡地环绕在花海雨雾中，银发老者双眼直视前方，似在欣赏、似在享受、似在思索。

　　雅致的身影，渐渐清晰可见，一个苗条娉婷的少女撑着红纸伞，身着大幅百合花绣纹的梅花底纹和服，从白蒙蒙雨雾中，迈着轻快、娇柔的步伐，缓缓自画卷中而出，红纸伞映照在少女白皙、柔美、清丽的面容上，好似胭脂般染上了一丝羞怯的红晕，美、极美、美得无与伦比！

　　但这一切似乎都未能帮助银发老者破开心中的迷雾，他不满意地发出一声轻哼。

　　少女雅致的身姿像花蕾般被风吹着轻颤了一下，又继续向老者行去，走出两步后，低垂天鹅般的雪白玉颈，纤手玉臂长舒，小心翼翼地将红纸伞放在青石板路旁边的嫩绿草地上。

　　蒙蒙雨雾，细雨蒙蒙，一路行来，少女身上百合花般静美而春意盎然的梅花底纹沙罗面料和服渐渐被雨雾润湿，竟变得通透起来，雪白的长颈、玉一般的双臂、若隐若现的纤柔腰肢、平滑的小腹、均匀欣长的秀腿，都一一在目了。

　　又行进几步，少女娇嫩面容上的羞红更浓了，她纤手轻解，款款摘下同色博多织腰带，这样，少女胸前纤巧嫣红的两点便喷薄而出了，透过润湿的沙罗，看起来宛若冰淇淋上点缀的小小红果，嫩嫩的、水水的。

　　老者依旧古井无波地望着花一般娇嫩的少女，但焦躁的神情也有些放松了。

　　而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别扭地的弓着腰，早就看的两眼发直，口角边还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透明液体，活脱脱一只望着瓶中水而喝不到黑乌鸦。

　　可巧被少女看到了，清丽的面容浮出倩笑，差点笑出声来，赶忙抬起衣袖来遮挡，却忘了润湿的衣袖恰似给她戴上了一副薄薄的面纱。

　　微雨、红花、绿树、青草，

　　红纸伞、白衣银发、娇俏如玉女、呆头痴傻黑鸦。

　　好一副静美而充满诱惑和谐趣的工笔写生人物山水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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