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都市森林之—新的食物链

　　智能环境控制系统仍在工作，大厅内适宜的温度和饱食后的慵懒让我身心放松，莫名地，脑中忽地觉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从身后快速袭来。

　　我霍地向旁边闪去，摆出徒手格斗的架势，警惕地望着前方，嘿，又是她，短发圆脸的女孩——袁茵，她又来干什么？

　　只见她圆睁着双眼，眼中雾气又开始升腾，双手在身前不安地互相扭着，犹犹豫豫地张开残留着血渍的嘟嘟嘴，带着恳求的语气向我说道：

　　“安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动‘她’？”

　　什么？我脑海里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接着就听到她着急的进一步向我说：“你不要吃‘她’的肉，好不好？”

　　这姑娘，莽莽撞撞的，却又直爽、善良，我心里暗自笑着，玩心忽起，想着逗逗她，就刻意板起面孔，拉长着脸干巴巴地反问道：“怎么，这也全是你的功劳？”

　　袁茵的圆脸霎时就涨的通红，两只小手在胸前胡乱摇着，连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大颗的泪珠悄然从她眼角缓落，她哽咽着说道：“我就是，我就是，看‘她’好可怜！呜、呜……”语音哀婉而苦楚，抽泣声让人觉得好可怜、好心痛。

　　坏了，怎么哭起来了，我心想，这下玩笑开过头了，果不其然，她的三个同学全冲了过来，把我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好像我欺负了这小姑娘似得。

　　好在这姑娘看到他们后，泪眼婆娑地说道：“程哥，要不……我们让给安大哥一些狗肉吧！”

　　“我不想让安大哥吃‘她’！”

　　我苦笑着对程思哲摇摇头，指着怪物的尸体解释道：“她弄错了，我是准备做个生物解剖，研究一下怪物的变异情况。”

　　我心想着他们还是涉世不深的学生，而且人品也还行，就又道：“再说，不到生死关头，我是不会碰的，毕竟，它们曾经是我们的同类！”这番话既是解释，也是给他们提醒，说完后，我怅然一叹，蹲下身，开始观察起来。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几个人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只有程思哲似乎若有所得，双眼中黑洞洞的瞳孔微微一缩，看起来只有他听懂了我话中的含义。

　　他很自然地向前一步来到我的身旁，顺势蹲在地上，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我道：“你是做生物研究的？”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说道：“是做生物研究的，不过主研方向是植物基因工程。”

　　对他们几个年青学生，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我一边说，一边检查怪物的四肢肌肉和骨骼，发现比我自己现在的肌肉密度和弹性要强上一两分，皮肤韧性也非常好，整个身体看起来很瘦削，但重量却不轻，回想着刚才生死搏杀时的情形，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安迪，发现什么了？”程思哲看到我的神色不对，就赶忙问道。

　　我沉吟着斟酌地说：“比起昨天晚上，它们的身体机能又增强了，速度更快、力量更大，粗略推断，这两方面现在比我们要高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但比那些变异宠物要差一点，奇怪的是，昨天它们的速度好像还和我差不多。”我自然不会说实际上我的速度要比其他人更快一些。

　　“你是说，它们进化的比我们快？”程思哲问道。

　　进化？我心里笑笑，病毒引发的机体异变和重组还未结束，也许是“进化”成野兽，也许会“进化”到肉体崩溃。谁知道呢？

　　我无意纠正他的想法，就一带而过的答道：“可以这样说。”

　　“这样说来，那些变异的动物更加强大？”程思哲追问道。

　　“从身体条件上判断，是这样！嗯，从生物学范畴看，它们应该属于食物链的第四级消费者或第三级食肉者，我们应该属于第三级消费者或第二……”

　　话没说完，我悚然一惊，喃喃自语到：“新的食物链，新的生态系统，怎么会这样，生物界残酷而森严的丛林法则这么快就形成雏形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行，我要找出它们的弱点，于是我下意识地命令道：“准备激光刀！”，还以为自己在生物解剖实验室里呢。

　　“激光刀”，程思哲石化中，马上反应过来后，就对身后的眼镜男说道：“文杰，去拿把菜刀来！”

　　“奥，好的。”眼镜男答道，刚好这时，我撩起“她”脖颈处的乌黑长发，想要用手探寻一下“她”的脑部变异程度。随着长发扬起，“她”苍白优雅天鹅般的脖子显露了出来，没有因为脂肪的消耗而显得干枯，倒觉得更加精巧纤美了，颇为秀气的耳朵外侧点缀着一颗晶莹的血痣，在苍白皮肤的衬托下，异常醒目，分外妖烧，让我们每个人心底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叹息。

　　望着这颗晶莹的血痣，半转着身子的眼镜男呆愣住了，他一把捋掉脸上带的眼镜——豪华版超人视讯仪，猛地扑倒“她”的身前，哭喊着：“小蕙，蕙蕙，呜…呜…”他边哭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乌黑长发，接着哭道：“早上你跑到哪去了，呜…呜…，怎么也找不到你！”又使劲将“她”口中的宝剑拔出，狠狠地扔了出去，继续哭道：“蕙蕙，到底发生什么了，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他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她”口中涌出的污血，想要把“她”利齿密布大张着的嘴恢复原来的模样，他一边弄着一边哭泣着，旁若无人地泣道：“蕙蕙，我的香香，你让我找的好苦啊，呜…呜…”

　　我原已麻木的心中又像被针深深地刺入，很痛很痛，圆脸短发的袁茵早已跟着哭成了泪人，身边被称为“三石”的小伙子搂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安慰，程思哲紧紧攥着手中的大号菜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原本世间的生离死别就已让人痛彻心肺，而如今抚尸痛哭的人面对非人非兽的“她”——曾经的恋人，却不知心中是何等的伤痛欲绝，我只能让自己的心更加麻木几分，神思无主地漫声问道：“‘她’是你们的同学？”

　　“嗯，‘她’和文杰爱的死去活来，早上‘她’不见了，文杰疯了似的玩命地找，差点被一群变异老鼠给……，要不是我们救援及时，文杰早就……”程思哲幽幽地说道。

　　“哦，你们学校离这挺近啊！”我漫无思虑地随口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声音中满是戒备和疑虑，冷冷的话语让我头脑猛地一醒，这才反应过来，不该问这个话，正想解释，心中突地一紧，不好，这怪物怎么来的，是误打误撞，还是……，心中越发惶急，连声问道：“你们学校离这里有多远？这一“类”的异化怪物多吗？它们是单独活动还是群体活动？”

　　听到我硬邦邦的问询，程思哲板起脸正要发怒，但是我炮弹一样的话语让他瞬间脸色就变了，紧张地脱口而出道：“糟了，它们追过来了，该死，这些怪物竟然比野兽还聪明狡猾，我们精心布置的诱饵和陷阱全被破坏了！”

　　“什么？”我一听这话立刻头皮发炸，立马想到了刚才楼梯口那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的尸体，连忙大声问道：“追过来的有多少？”，程思哲应声答道：“很多，我们得赶快走！”，我望着大厅内各处被封的死死地通道，心想：“走，怎么走？难道要被怪物来个瓮中捉鳖。”

　　我飞一般向离我最近的窗户射去，随之耳朵里传来程思哲呼喝怒斥某人的声音，我赶忙往窗外看去，只见这座阁楼式建筑每一层上挑的飞檐上忽隐忽现地闪动着怪物的身影，幸好这种宋代飞檐仿制得非常标准，很难攀爬翻越，阻碍了怪物们的前进速度，于是急忙返回，向他们短促地说道：“有很多，还没到这一层，快，来不及了，只能从窗户出去！”

　　只见那个三石一手架着文杰，一手提着他的方铁铲，圆脸短发的袁茵手忙假乱地收拾着包囊，程思哲手里拎着一个染血的背包，看我过来，一边按动手腕上的个人信息仪，一边对我说道：“安兄，谢谢，我的电子名片传给你，我们分头走，它们是追着我们来的，别牵连你，……如果有将来，我们再联系！”，说话间，就把手中的背包向我扔了过来，然后不等我回应，就沉声喝道：“走！”。

　　他们一行四人闪电般向大厅窗户冲去，那个体型短宽的三石架着眼镜男文杰一马当先，就要撞到窗户的瞬间，手中的铁铲急速向前拍击，哗啦一声，高强度的双层真空玻璃立刻破碎飞溅开来，紧接着他们就要鱼贯而出。

　　我刚接过背包背好，就只看到他们跃出窗户的背影，来不及再说什么，看准方位，三两步的加速和用力蹬踏，让我的身体几乎飞起，快如闪电般向那面被我打碎的窗户窜去，几乎与他们的身影同时从这汇集古典和现代文明气息于一体的寥落大厅消失。

　　寂静的光影中，只剩下，一具兽类的骨架残骸、一具无头的人类尸首、一具衣不蔽体的似人非人尸体，还有满地干涸的鲜血，成为了这寥落大厅的无言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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