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选择
——顾晁然，是你给了我选择。
眼前有微弱的光在睁开眼睛的一瞬，由迷离变得清晰。床边是天蓝色的屏风，她能感知到周围的嘈杂。挣扎着坐起来，伸头向外望，熟悉的高大身影。
晁然。
“晁然”简依轻微的呼喊。
身影忽转，转瞬便站在了眼前，熟悉的面庞，却不是晁然。
“乔垒？”简依诧异。
乔垒望着简依，她的眸里带着惊诧，还有易于察觉的失望。他轻轻跨出一步，走到她身边，“简依，可以听见我说话么？”
简依点点头，乔垒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眼里透着庆幸的光，“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简依摇摇头，又拍了拍耳朵，“耳朵有一点塞住的感觉，有点疼。”乔垒转身朝外面喊医生。
医生进来，询问了简依的一些感觉，在单子上刷刷的写着什么，然后交给乔垒，“先去缴费，做个耳镜检查，看看耳膜有没有受损。”
乔垒安慰了一下简依，转身要出去。
“乔垒，我的电话呢？”简依轻轻的问。
乔垒盯了她一会，默默的掏出了衣兜里的简依的手机。
简依抓过来，慌乱的翻。
“没有他的电话。”乔垒沉重的声音洒下，眼神黯了黯，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他的电话，简依翻开通话记录，13个拨出电话，没有回。
顾晁然，没有回。
心里顿时失落起来。理智告诉她，顾晁然肯定是因为工作，他可能在做手术，手机没有在身边。可是，顷刻间涌上眼里的泪又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委屈。
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如果那一刻她已经迈进了楼门，如果倒塌的不是楼的东侧，而是她们这一侧，那么现在，她是不是连电话都已经拨不出去。
孤身一人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怕，因为无牵无挂。有了乔麦还有芃芃，她便开始活得小心翼翼，因为一种责任，没有她，她们怎么办？现在，就因为顾晁然又回到了身边，她就可以变得如此脆弱？简依使劲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简依，别怕，你已经独自独自走了这么远，不能再回到那个贪婪的原点。你不是可以天经地义的去依赖他的叶简依。你是，要能背负起一切艰难的简依，你是，一片叶子，习惯了飘零，便不再渴望被佳人收藏。
简依下床穿好鞋子，四周望了望，一色的苍白。最近运气不好，老是往医院跑。走出急诊室，她能够很清楚地听到对面拿着电话的护士焦急的声音，“急诊这里已经没有床位了，是，伤员不少，你们科赶紧准备一下吧，这边已经乱套了。”
正张望着，门口又是一阵嘈杂，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跑了进来，简依赶紧让开路，可是在看到躺在担架车上的面孔时，一股凉意蔓延全身。这不是，经常跟芃芃一起玩耍的孩子，彤彤？小姑娘紧抿着苍白的嘴唇，额角流着大片的血，触目惊心。跟在医生后面的是哭喊着的彤彤的妈妈。她披散着头发，一路被人搀扶着追在后面，走到急诊室门口，被医生拦在门前，女人望着合上的门，哭声悲痛。简依走上前，扶住她几近瘫软的身体，眼眶红了。
彤彤妈妈看了一眼简依，悲戚的说着，“才刚刚放暑假，刚刚放暑假啊，我就出去买菜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呢，家都没啦，我的女儿啊”简依紧紧地抱着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今天是放暑假的第一天，下午芃芃被安静接走，要像往年一样，去安静妈妈那里过暑假。安静妈妈在北戴河买了一个海滨别墅，一到夏天便去那里住两个月的时间。因为明天是她妈妈的生日，安静便接了芃芃直接开车去了。
简依看着彤彤妈妈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庆幸又后怕。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对昏迷不醒的至亲，一切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种痛，她好熟悉。
手指不经意的就划过手机，拨出去。
“叶子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们刚刚已经到了，小芃芃可兴奋了。。”
听到安静的声音，简依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电话那头的安静慌了神，“叶子，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叶子，别哭啊，跟我说啊。”
“安静，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简依的声音断断续续，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心里难过，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手里一空，手机被人拿走，简依抬起头来，是乔垒关切的面孔。简依一把抱住乔垒，所有的委屈和恐惧迸裂而出，“乔垒，还好芃芃不在，还好芃芃不在，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乔垒轻轻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慰，“没事了，人没事就好，别怕，我在，我在。”
简依跟着医生去做检查，乔垒将事情的始末跟电话里的安静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安静表示明天给妈妈过完生日就赶回来。
电话刚刚挂断，便急促的震动起来，乔垒瞟了一眼，顾晁然。
片刻的失神，手指滑向绿色的接通键。
没等他出声音，对方传来一声女音，“喂？叶小姐么？”
乔垒微微皱眉，“我是他朋友，你是哪位？”
对方短暂的沉默，然后甜美的声音传过来，“哦，我是tina，晁然的未婚妻，他今晚替爸爸应酬，多喝了一点酒，已经睡下了。嗯是叶小姐找他么？”
乔垒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头，声音冷漠疏离，“没事了。转告他，有我在，简依就会没事。”
手松开又握紧，心中如有冰冷的潮水慢慢涨了上来。
顾晁然，是你给了我选择。
电话那一头，精致的妆容下，眸目流转，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击，通话记录，删除
检查结果，万幸！耳膜稍稍受损，简单治疗，不会有大碍。过两天，应该可以恢复，不会再有嗡嗡声。
乔垒庆幸，简依却没有多大的欣喜，刚做完检查，乔垒便把手机给了她，简依看到通话记录，有顾晁然的电话，眼睛一亮，刚要回拨，乔垒告诉她，“不是顾晁然，一个女人，她说她是顾晁然的未婚妻。”
简依的手顿在半空，然后是不可抑制的颤抖，她的头扭向大厅的电子显示屏
23:14，未婚妻。
她轻轻的合上了眼，“乔垒，我想回家。”
“整个楼都封上了，那里现在是危险区，禁止入内。”乔垒看着她悲凉的脸，心中万分疼惜。
“哦。”简依动了动嘴角，再张开眼时，是水光退尽的孤寂。
“先去我家吧，明早再说。”乔垒轻轻揽过简依的肩。
“好。”简依转过身，顺应着他的步伐，满脑子的空洞，什么都不在想，任由着身边的人，为她指引着方向。
医院门口的救护车争先恐后的哀鸣，简依穿过疾走的人群，步伐虚浮，一如她迷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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