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霂兰劫》之孝贤皇后 > 第4章 双媒求亲

第4章 双媒求亲


  李荣保房中,李夫人正在为李荣保更衣。李夫人问道:“今日府衙告假,老爷这是去哪?”李荣保道:“昨晚忘记告诉夫人,今日是同僚家的女儿举办婚宴,喜帖前些日就已经送到衙门上了,你也收拾衣装随我同去吧。”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同僚的女儿举办婚宴,这等喜事李荣保自是愿意去的,他有旖萱、傅恒这一双儿女,心中也盼念着他们能早日成亲。傅恒他一个男儿,趁着年富力强而忙于仕途,晚些成亲倒也没什么,只是旖萱这女儿家似乎到了出阁的年纪,看见别人家的女儿嫁人,心中难免思量起旖萱的归宿来。

  李荣保出了自己居住的院子,绕行至旖萱闺房。透过半敞的门缝,看见芳雯正在书案前研墨,旖萱则在案上练习书法,见女儿如此勤习笔墨,他不禁慰心一笑,便想考考旖萱的学业可有所长进。

  李荣保清咳一声推门而入,口中问到:“旖萱,在写字么”

  旖萱看见是阿玛进来,赶忙将毛笔放到笔托之上,走出案眉屈身施礼到:“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李荣保道:“让阿玛看看,写的是什么?”

  旖萱手挽着李荣保的胳膊,将他引入案中,李荣保俯身细看,写的是李清照的辞---《如梦令》,只才写了两句。李荣保问道:“女儿最近开始研读宋辞了?”

  旖萱道:“是。”

  李荣保看到旖萱书法又见精进,说道:“你所临摹的是柳公的书法。”

  旖萱笑道:“阿玛当真好眼力,正是柳公的笔法。”李荣保说道:“嗯,柳公的书法结体遒劲,在字的特色上,以瘦劲著称,所写楷书,体势劲媚,骨力道健,以行书和楷书最为精妙,这也是柳公的独到之处。你个女儿家,能用秀笔写出这样柔中带刚的字,实属不易。不知你对所写的这首宋辞又了解多少?”

  旖萱缓步走向窗门,口中悠悠念到: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李荣保道:“恩,所念不错,但《如梦令》可只有这一首?”旖萱知晓父亲这是有意考她,随即会心一笑继续颂道: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李荣保道:“不错,念的都对。”

  旖萱说道:“从字面上讲,这前一阙辞写的是:辞人晚间赴宴归来,酒醉乘舟返家,不曾记得来时的路,意外闯进了荷花丛中,惊扰了鸥鹭。这后一阙辞写的是:词人夜来饮酒听雨,次日酒醒问仆人:窗外风雨过后,海棠景致如何?仆人怕词人听了心伤,便敷衍说道:海棠依旧,但词人心知肚明,雨夜狂风大作,海棠花怎可保全,怕是凋谢了不少,当是叶多花少才是。”

  李荣宝道:“是这解译,看来女儿已经熟读易安居士的辞了。”

  旖萱接着说道:“虽说这两首词都是写景抒情,且皆为酒后叙事,但意境全然不同。前一阙是易安居士早年的辞作。易安居士出嫁后与夫君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家境甚为富裕,夫妻二人出双入对,举案齐眉,生活甚是美好,所作诗辞多写些闺阁之乐、悠闲生活。后期金兵入据中原时,易安居士举家流寓南方,不幸夫君也客死他乡,境遇孤苦,后期辞作便多为悲叹身世,思念夫君,情调甚是感伤。”

  李荣保心中惊到,没想到女儿对于文墨之事研习得已是入木三分,不禁从字法辞法上磨练钻研,更是熟读史书,做到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这学识果然是长进不少,我这当阿玛的真要刮目相看了。

  李荣保说道:“女儿所说极好,易安居士前半生悠闲其乐,后半生颠沛凄苦,虽受丧夫之痛,但他仍感激上苍赐她与赵明诚这段姻缘。若无赵明诚,她何以喜,何以忧,何以思,何以愁?想必她也自叹,若无此可让她喜乐忧愁之人,人生岂不是了无乏味?”

  旖萱施礼道:“阿玛说的正是,女儿知晓了。”李荣保接着笑问道:“可是我宝贝千金旖萱的忧愁,阿玛安知何在?”

  旖萱一听便知晓他这是询问婚事,暗问她心中可有中意之人。这闺阁女儿最是羞于谈婚嫁之事,即使李荣保这般隐晦的问起,她仍是羞愧得难以启齿。

  旖萱满脸的害羞和无奈,转身低头难为情到:“阿玛……”

  李荣保追问道:“那日阿玛五十寿辰,文人雅士共坐一席,可有女儿中意的人?”

  旖萱不耐烦的答道:“都是些凡夫俗子,墨守有余,朝气不足。”

  李荣保道:“那之前阿玛的同僚上司可有多人向我提亲,我却不知你心意而一直在推诿,你可有中意者?”

  旖萱道:“纨绔子弟?女儿更是看不上眼,胸无点墨,跋扈至极,阿玛怎能招之为婿。”

  李荣保喜到,“莫非女儿心中已有如意郎君?”

  旖萱到:“我……”旖萱欲言又止,不知为何,脑海之中竟晃过弘历的身影。

  李荣保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明亮,欲继续追问,却听门外管家阿德催到:“启禀老爷,若再不出门,怕是要耽搁时辰了,夫人在府门外已等候多时了。”

  李荣保无奈说道:“你这丫头,跟阿玛还遮遮掩掩的。”他叹口气道:“女大不中留!罢了,日后再议,我赴宴去了。”他用手指敲了敲桌案上的纸张说道:“你好生练字!”

  旖萱屈身施礼边笑边答道:“谨遵阿玛之命,恭送阿玛!”

  送过李荣保,旖萱继续回案习字,李荣保和夫人便急忙乘轿赴宴去了。

  旖萱被李荣保这番问过,方才练字时那安若明镜的心神已是渐起涟漪,之前她并未有过嫁人成亲的心思,觉着应该一辈子生活在阿玛额娘的身边,李府就是自己最好的归宿。但是最近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她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思念与惆怅,思绪如缕缕青烟在脑海之中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影,但却看不清模样,虚渺的似乎用手指轻轻一点便要弥散于无形。

  旖萱满腹心事,但纸上的笔锋却是挥洒个不停,写着写着发现自己竟在纸上写了个“弘”字,惊得她捂嘴倒吸了口气,她斜眼看着芳雯仍在专心研墨,并没有发觉,赶忙将那‘弘’字用毛笔涂抹开来,芳雯见状便问道:“小姐不习字又改作画了?”

  旖萱正迟疑着该如何回答,忽听下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房门口说到:“启禀二小姐,不好了!府门口一前一后来了两家求亲的仪仗,还未等我们问清是哪家的亲队,这两家居然彼此出言相讽,在门口相互推搡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啦!”

  旖萱与芳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互相说道:“求亲!?”

  管家一时没了主意,慌慌张张的道:“这……这如何是好,老爷夫人全不在府,这又是哪家求亲的队伍?居然来了两家!?”

  芳雯嬉笑到:“小姐真是应了那老者的话。”说着她故作苍老之声道:“要扰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心智啊?”

  旖萱道:“什么时候了?你又胡说!走,咱们去府门瞧瞧去”。说罢主仆二人相跟着来到了府门内间。

  府门早已被关闭且上了门闩,几个男仆站在门口神色慌张,生怕这两家队伍在门口打闹起来,更怕他们为了争着求亲夺门而入。

  男仆们见到旖萱,忙拱手行礼道:“二小姐吉祥。”旖萱说道:“你们在这守着,不必惊慌”。她来到府门耳房,透过蜂窗向外望去,这热闹场面才在旖萱眼前出落个干净。

  街面上确实有两家求亲的队伍,穿的很是喜庆。东面的那支穿朱红色,西边的那支穿紫红色,两家队伍均有求亲的仪仗、聘礼、乐师、媒人。这媒人在前,仪仗随后,聘礼在中,乐师垫尾。不同的是,东面的队伍仪仗上绣着“纳兰”,媒人是位尖嘴羊胡手持纸扇的高瘦师爷。另一边队伍仪仗上纹着“鄂济”,媒人是个浓妆艳抹手拿粉帕的矮胖媒婆!

  旖萱看到后,嘴中喃喃道:“哎呦呦,你看看那师爷和媒婆的扮相,看来我李家真的是要大红大紫了”。

  两家队伍实为东面的“纳兰”先到,但后到的“鄂济”也不甘示弱,硬说是两家同时而到。

  双方媒人走到队伍之前怒目而视,师爷眯眼以示轻蔑,媒婆瞪目用来恐吓,后面的随从也是个个剑拔弩张,摩拳擦掌。

  双媒沉吟半晌,师爷先忍不住开口,俯身细声尖嗓说道:“我乃察哈尔藩镇将军纳兰明惠之弟,前些日李荣保大人做寿邀我兄侄赴宴,我小侄纳兰申德与旖萱千金一见钟情,故今日奉我家兄长之命,特在此良辰吉日来李府求亲,恳求李家千金旖萱小姐与我家少爷喜结秦晋之好,敢问你是何故?”

  旖萱一听,这不是那日在荟云楼殴打紫月的那个人么?怎么今日居然跑到府上向我求亲?

  媒婆没有丝毫惧怕,她将粉帕挑高一甩,差点没把师爷的扇子拽掉,仰头高声粗口说道:“什么一见钟情?可有定情之物为证?奶奶我是察哈尔鄂济大人的妹妹,旖萱小姐与我家外甥郎才女貌,特为我的外甥鄂尔赤来此求亲来着。”

  两家仆人一听,顿时捂嘴笑了起来,真是秀才遇到兵,心思着这师爷还未求亲便多了位奶奶,师爷气得山羊胡子倒竖起来:“你怎么骂人?你是谁奶奶?”

  媒婆道:“我在鄂府除了我哥哥,谁不尊称我一声奶奶,你叫声奶奶那是抬举你了”

  师爷气道“你!……我不和你这土地一般见识!”

  两家仆人笑的更欢了,心想这师爷嘴真是够损,笑那媒婆浓妆艳抹如唱戏一般,身材又如此矮胖,往这地上一站,可不是戏文里那个活生生的土地?

  媒婆可是不客气,怒吼道:“谁是土地!?”她右手用力猛的一推,推得师爷一个踉跄,若不是后边随从急忙扶住,必是栽了一个跟头。

  师爷就感到胸口腹中有一阵排山倒海的力量涌了过来,使他疼痛难奈,这晴空朗日的,硬是看见了日月同辉和漫天星辰。过了好半天,他才强挺着身子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打人?”

  那媒婆妩媚着用手轻抚双鬓,嘴里胡乱应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我乃小女子一位便是”说罢拿起香帕拂面,生怕过来一阵风吹落了脸上那厚厚的脂粉。

  师爷说道:“我家将军乃藩镇步兵统领,官拜四品,朝补为猛豹,我小侄现为步兵参赞,年少有为,你可知晓?”

  媒婆也是有准备而来,笑对道:“我家老爷乃察哈尔通政史,也官拜四品,朝补为孔雀,外甥乃察哈尔总管府议政,何尝不是青出于兰?你们这些行伍出身,粗人一群,怎配得上李家的千金?还一件钟情!?旖萱千金是喜文好墨之人,怎能消受你小侄的那满身铜臭?”

  师爷没想到这媒婆看似一介粗人,说起话来竟也有理有节。师爷说道:“既然都为三品,那便以先来后到为序,我先拜府!”

  媒婆道:“不成!那是何道理?我们同时到府不说,但你可别忘记了,同级官员当中武将要拜文臣,这可是《大清律》明文所写的!”

  师爷一听,心想:“这刁妇还真是诡言善辩!把大清律都搬了出来,而且所言无误。”只是双方的‘文臣武将’未到,仅两个‘先锋’前来,这先拜后拜又有何妨?师爷心想决不能输了士气,便将自己瘦竹竿似的身子挺上前去,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明明我们先到,你……”

  二人便接着在双方阵前叫骂起来,“鄂济”家的乐师也是跟着起哄,停了喜乐,转而时不时的吹了些俏皮的短音,那声音听来就好笑,好似腹泻肠鸣一般。“纳兰”家的乐师们也唯恐阵势不乱,添油加醋的相互奏乐附和,这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芳雯说道:“小姐你看,这二人真是粗俗至极,凭这般德行也配来咱们李府求亲?真是丢尽了自家颜面,还什么虎啊豹啊,鸟啊雀的,这风牛马的,和求亲都不挨边嘛!”

  旖萱说道:“他们说的是朝补。这朝补乃是我朝官服缀于前胸后背之上的一块织物,用来标识官员职别等级。文臣缀飞禽,武将饰走兽,官从九品至一品,每品又有正、从之分。文臣补子从高到低为: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雁,五品白鹇,六品鸬鹚,七品鸿漱,八品鹌鹑,九品练雀。这武将补子呢是:一品麒麟,二品狮,三品豹,四品虎,五品熊,六品彪,七品、八品是犀牛,九品是海马。”

  旖萱这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听的芳雯则是脑袋发晕一头雾水,她满心敬佩的看着旖萱悠悠说道:“小姐你真是博学多识,这么多东西你都是怎么记住的?”

  旖萱接着说道:“他二人所说之人我都曾知晓,皆是些纨绔子弟,整日不学无术的游手好闲,阿玛之前曾向我提起,也是不愿我牵扯其中,奈何这两家都是皇室远亲,不仅在察哈尔颇有势力,在京中也有一定影响。阿玛怕强拒婚约而惹来麻烦,进而伤及傅恒,这才百般推诿,不成想今日竟闹到府上。”

  芳雯说道:“定是那日老爷寿宴,小姐美艳四座,这才吊了他们心肝,小姐真是了得呀”说着她便竖起大拇指来,

  旖萱狠的按下她的手说道:“你又胡说,需想些法子,就这么在府前闹着,该如何是好?”

  芳雯便吐舌做个鬼脸不再作声,旖萱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明眸一转,她手指轻勾,招呼着芳雯凑过身来。旖萱在她耳旁低语一番,芳雯听后笑道:“小姐放心,芳雯明白”。

  这二位媒人仍在府前吵闹个不停,忽闻府门吱呀呀打开,忙抢上前去,急欲自报家名说明来意。但还未等开口,芳雯便抬手示意他二人不要争吵,她有话要说。这二人迅疾不语,生怕得罪了府人而坏了印象,只好垂手恭听。

  芳雯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二人心意我府上已经知晓,方才二人你来我往、情真意切,都动了肌肤之亲,我李府觉得二位却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即是喜欢又何必自报家中亲贵来攀比势力?即是两情相悦,就不要让世规俗理误了姻缘!二位相亲居然相到我李府上,真是与我李家有缘,若不嫌弃奴家,我愿与其他家奴一起做个媒证,成二位百年之好。”

  师爷与媒婆听芳雯这一番说辞后是目瞪口呆,双方仆人则是笑得前仰后合,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媒反被媒人说。师爷气得有些口吃,先忍不住的说:“你你你……你这姑娘休得胡言,我我我…..我是替我侄儿来向旖萱姑娘求求……求亲的,会瞧得上这矮矮……矮胖土地?”

  媒婆也是骂不绝口:“瞧他一副酸腐样,尖嘴猴腮的,痩如竹竿,我这美人断断不会委身与他!”

  师爷怒道:“还断断不会?我何时向你求亲?我又何需你委身?你这刁妇!”

  媒婆却淡然妩媚的说道“相公休要失了礼仪,免得被李府笑话坏了声誉,这后果你我心知肚明啊。”

  师爷明白这其中道理,变不再与媒婆争吵,转身问芳雯,旖萱何在。

  芳雯说:“原来你们是上李府求亲啊,失敬失敬,小姐今一早便出门去南山拜寺,焚香还愿去了。”

  二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迅疾转身招呼各自队伍,一溜烟的朝南山奔去了。看着二人边跑边互相掣肘拉拽,唯恐落后,而那两支求亲队伍此般急忙启程又甚是狼狈,芳雯不免笑到捧腹。

  旖萱却面色淡然的从府门缓缓走了出来,她眼望街头转角,只见一俊美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面带微笑向他而来,心中一阵欣喜!再细看,这人岂不是弘历?

  芳雯走进旖萱身前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道:“还是小姐想的法子灵,他们都散啦。”

  旖萱不禁转头看着芳雯道:“噢……”待她回头再看街角时却空无一人,竟是幻境一场。


  (https://www.biqudu.com/51_51284/278702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