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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闻昆曲


  钟粹宫内,景妃抱着双臂坐在侧榻之上,她昨晚就知道皇上夜里哪也没去又在养心殿批折子,偏偏皇后去了,夜里宿在那里。她满脸的幽怨之色,口中喃喃说道:“皇上这半月来要么哪也不去,要么只宿在坤宁宫里,这是打谁的脸呢?若不来我这里也就罢了,竟然连其她两位妃子那里也不去。那么一个皇后,年纪长我几岁不说,阿哥都已经四岁了,居然还这么宠着她!”

  想到这里,景妃心中又想:“是啊,永琏都已经四岁了,为何她还这般风姿翩翩,楚楚动人?难怪皇上这般宠爱于她!可是我的容颜又何逊于皇后,她的父亲李荣保不过是一个户部的左侍郎,一个正三品的小官,若不是先识得皇上几年,怎会容她做了福晋,现今又让她做了皇后?”想着想着,景妃觉着生气,将那攥着香帕的手狠狠得砸在炕桌之上,震的茶盖都从茶盏上颠落下来。景妃气愤的说道:“我既然来的这宫中就要为族人争个颜面,怎能受这等冷遇?还真没听说哪朝哪代的皇帝只宠幸皇后而不宠幸妃子的,先生个阿哥又有什么关系,这大清向来是立贤不立长,将来若让我生得皇子,必是要做得储君的……”她怒气膨胀,渐渐有些放肆任性起来。

  景妃气过之余也是闲得无聊,便伏在桌案上撕纸。她将一张张白纸撕成一个个细细的纸条,再将纸条搓揉成纸球扔在地上,当真是百无聊赖无趣至极!

  贴身丫鬟碧荷进来对景妃说道:“启禀娘娘,中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到怡妃的储秀宫去了。直到申时方才离开。”

  景妃将撕纸的手悬停在空中,冷眼低声问道:“皇后去怡妃那里干什么?”

  碧荷回到:“启禀娘娘,好像也没作什么,就是闲聊了一阵,怡妃给皇后弄了些龙井和点心之类的,皇后用得甚是开心呢。”

  景妃反问道:“有什么可开心的,这皇宫里什么茶点没有?”

  碧荷道:“似乎是用菊花汁涂的茶叶,那味道皇后娘娘很是喜欢并赞赏有加,说还要给皇上尝尝呢。”

  景妃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说:“这些南蛮子,就会使这些矫情的小聪明,真是酸腐。”她又接着撕纸,嘴中喃喃道:“给皇上尝尝?……”景妃突然间眼前一亮,来了心思:“对啊!不能再这般苦等,她皇后能去养心殿探望皇上,我为什么不能?”她招呼碧荷近身,附耳吩咐起来。

  晚膳过后,旖萱来得养心殿探望,弘历听闻是旖萱来了,抬头说道:“你来了我便歇会。李福全,上茶。”

  只过稍许,李福全为旖萱端来一盏清茶,放在旖萱身边。旖萱说:“皇上又在批阅奏折,可要注意龙体。”

  弘历关心道:“你操持着这偌大的皇宫,也是辛苦,要多喝些茶润润嗓子,免得秋日里风干气躁伤了喉咙。”说罢将给旖萱的那盏茶向旖萱那边推近了些。

  旖萱双手接过,说道:“谢皇上。”她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下午闲来无事,臣妾曾到储秀宫那里走上一走。”

  弘历道:“到怡妃那里?”

  旖萱笑答道:“是。怡妃正在温读皇上的诗集,读的是如痴如醉。”

  弘历问道:“噢?是哪一首?”

  旖萱道:“是‘烟雨楼用韩子诗韵’,她言语之中对皇上的才学极是仰慕钦佩,正盼着能亲见龙颜呢。”

  弘历略带忧伤的说道:“那是雍正十年朕奉皇阿玛之命赴江南整顿盐务,途经嘉兴湖时,乍落春雨,见得岸边桃红柳绿,湖上细雨朦胧,因此有感而作。”

  旖萱怕再说下去,会令弘历会思念起先帝雍正,便转而说道:“怡妃心思倒巧,给臣妾做了好些的吃食,甚是润喉爽口。”

  弘历嘲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拿给朕?”

  旖萱叹道:“你瞧我这记性,本就是想带来的,怎的出了坤宁宫就生生给忘记了,还是皇上自己去到储秀宫品尝吧。”

  弘历听出,旖萱这又是劝他临幸妃嫔,便不再作声。

  旖萱柔声劝道:“怡妃温文尔婉又蕙质兰心,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弘历也不瞧她,只是品茶,旖萱接着说道:“你答应过我的!”弘历端着茶盏侧头看她,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朕知道了。”

  旖萱说道:“那臣妾就告辞了,还希望皇上将奏折早些批完,臣妾告退。”

  旖萱刚走,李福全命敬事房的太监进来侍候,只见一个小太监端着放了绿头牌的金盘子进来,跪在弘历面前,弘历说道:“不翻牌子了。”李福全一阵沮丧,心中苦叹:得!明早太后那边的差使又难办了!只听弘历说道:“去储秀宫!”

  李福全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忙使了眼色,示意总管赶快领旨啊,李福全这才恍然回神,高声道:“摆驾储秀宫!”

  旖萱出得养心殿宫门,听得李福全的传旨声,觉得心中积淀的重石,总算搬挪开来,弘历终于肯答应招幸妃嫔侍寝了,心中一阵欢喜,自己和太后的苦心算是没有白费。但欣慰之余,不禁生出丝丝忧伤,那毕竟是自己深爱的夫君,怎能将同样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劝说到其她妃子的寝宫呢但旖萱不仅仅是弘历的妻子,也是这大清的皇后,必然要为皇上、为朝廷考虑,正所谓根死干枯,枝叶何存?只是旖萱心伤难平,坐在凤舆之上不免双目生泪,眼中渐起迷离。

  怡妃突然接到侍寝的旨意,一时兴奋忙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宫人们心中寻思,储秀宫今日是怎么了,怎的下午皇后娘娘刚来过,这晚上皇上又来?怡妃沐浴更衣之后,赶忙命君如为自己重理梳妆,屋中预备好了洗漱用的毛巾、温水,还命小厨房做了些夜宵,待一切收拾完毕,君如将香炉打开,在里面放入内务府进宫的御用熏香,随着火光一闪,那缕缕青烟便从铜兽口中弥漫蒸腾出来。

  远远的就听见李福全喊道:“皇上驾到!”怡妃率一众宫人已经等在院子中了。弘历在下了宫辇走进院中,见院子里已是跪了一地,众人齐声道:“恭迎皇上,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弘历对怡妃说道:“怡妃请起。”

  怡妃道:“谢皇上。”

  弘历说罢径直走向殿中,李福全则暗示其他宫人不要跟着,只是笑着单手向怡妃请了请,示意她随皇上进屋。怡妃要独自面对弘历,心中有些紧张、羞怯,但似乎有人在后面推她似的,脚步不听使唤,由不得跟着弘历的身影一同前去。

  弘历走进屋中环视四周,觉得厅堂摆设甚是清雅,他坐了下来,怡妃紧张的递过一盏菊花龙井。弘历尝了一口,感到甚为清香,说道:“皇后所说不错,这茶的味道果然包含菊香。”弘历放下茶盏,说道:“你喜欢读朕的诗?”

  怡妃柔声说道:“是,臣妾仰慕皇上文采。”

  弘历说道:“那你念来,朕听听。”

  怡妃道:“请问皇上,臣妾念哪一段?”

  弘历答道:“随便念来就好。”

  怡妃柔声道:“是。”她随即起身站在榻边娓娓念到:“春水初生绿似油,新蛾泻影镜光柔。待予重命行秋棹,饱弄金波万里流。”

  弘历道:“这是朕写的《平湖秋月》,读得很有韵味。”

  怡妃道:“臣妾愚钝,读不出皇上写诗的意境。”

  弘历对怡妃说道:“你的嗓音很是清脆动人,可是平日里这般保养所至?”

  怡妃道:“回禀皇上,臣妾从小学唱昆曲,所以特别在意保养嗓子。”

  弘历兴奋道:“你会昆曲?”

  怡妃道:“会得一二。”

  弘历兴奋得说道:“那你为朕唱上一曲。”

  怡妃道:“只是幼年学得,久未唱过了,怕扰了皇上慧耳。”

  弘历道:“你但唱无妨,朕自不会怪你。”

  怡妃道:“那就请扰皇上了。”怡妃起身缓步走到殿中回身站定,她左手轻按肚腹,右手微抚左手手腕,见她深吸口气再向外轻轻一吐,那曲声便娓娓道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那歌声宛如拂晓莺啼般使人清心悦耳;闭目听来,只觉那空灵之音高则高亢如云,低则低回婉转,柔似耳边细语,转如溪水幽涟,好似云拂池莲,雨过叶新,一片桃红柳绿,似有美人浮游在这早春的图画当中,花容掩映于绯色之间清晰难辨。而歌声一默,景致竟全然不见,独剩下这一美人伫立在眼前了。

  弘历听罢,久久不语,心中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声,宛如天籁之音,让人心神俱醉,魂飞九霄。”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怡妃身前,双手将她扶起,只觉她眼波楚楚,眸如涟漪,娇喘如滴……

  储秀宫中,已再无灯火,弘历宿在了储秀宫怡妃那里。

  旖萱将永琏哄睡,自己却不曾躺下,她身穿内袍斜靠着窗棂,向窗外望去,只见月挂中天,白光皎皎,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自问道,此时弘历正宿在储秀宫吧,是自己将爱人推向别的女人那里,可是这一切又实属万般无奈。芳雯这时拿过一件披风为旖萱披在肩头,说道:“小姐,早些安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旖萱拽了拽肩头的披风,仍是站着不语。

  芳雯说道:“储秀宫的灯已经灭了,皇上宿在那里了。”旖萱内心中起初最希望弘历如此,然而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内心的惆怅、伤心、难过,竟全都涌了出来,掺揉在一起。泪水已经沾满了她的双眼,看那空中的圆月仿佛是映在水中的倒影一般波涟频起,一块青石砸去,便形散影移,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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