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春雪初融
众人整顿一番后，乾继续带领七人前进，走了一会儿，小路两边的路灯逐渐消失，众人安稳的落回原处的心终于又悬了起来。又走了十几分钟后，路面变得愈加宽阔，地处位置愈加偏僻，路的两侧出现了两三楼层高的院落，这些房屋大多不是崭新的用钢筋混凝土建造现代建筑物，一列下去全是古朴的木屋。
越向里走去，凡目之所及的地方，都透露出一股年代久远的迹象，房檐下点着一盏盏古旧的的纸糊木质灯笼，煞是好看。房屋虽说有些历史，但却一点都不破败，设计独特的大门，门前一排排高大漂亮的银杏树，有的户主更是用白色的栅栏圈出一块院子，院子里开满不知名的花草，错落有致。
寻着门牌号一直走到指定的地点。
相对比与之前古朴又颇具韵味的木屋而言，此处实在有些破败。
房前的院落只用了几十根粗细不一的树棍围成，树棍外层又披了一层细细的墨绿色的渔网，户主大概也是有些不喜这粗糙的栅栏，沿着栅栏撒了几粒花种，羽状细裂的叶片绕着渔网线攀爬。或许是播撒的时间不够久，翠绿的叶片只覆盖住栅栏一半高的位置，远瞧近观都有点不伦不类，红色细成星状的花朵已经合上了花瓣，仍然可以看出它的原形是五星花。
院子里也只有一棵高大粗壮的银杏树，树冠向四周延伸，几乎笼罩住了整个院子，树下摆放在一张石桌，三张石椅，众人走近细瞧，石桌上横纵各刻着十九条直线，应该是围棋的棋盘。
小石桌正对着木屋的大门，大门上的色泽都已经陈旧，甚至还裂开了几道十分明显的痕迹，唯一具有现代化元素的大概只有二楼一眼可见、镶嵌在松木之间的玻璃窗子了吧。
“咳咳，这……”菊丸艰难的开口，道出众人心声：“上杉该、该不会住这里吧？”
莫怪菊丸如此质疑，这一栋破旧的木屋置落在这一片居民房中就好比款式各异或静美或典雅的连衣裙中出现了一件打着补丁的泛黄的旧衬衫。越前也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嘀咕道：我之前回国时还不理解那个臭老头怎么把家安在寺庙，现在想来……唉。
此时，七人齐齐看向手冢，手冢沉思片刻遂上前敲门，不过几秒，木门咯吱一声开启，门内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好奇的四下观望，又几秒，来人似是被定住身形般，直愣愣的瞅着眼前几人。
皓月当空，一股诡异的气氛在小小与青学正选之间默默流淌。
小小注意到除却冷凛不语的冰山部长和一派清风逐明月般潇洒的不二美人，其余几人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
先看数据狂人乾同学，其正正方方的眼镜在路灯下折射出一篇诡异的光芒，白光一闪，又恰好照出嘴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颇有几分奸诈之感，再仔细一看，分明是受到惊吓。
乾同学旁边那只单纯的猫咪眼中竟然似有泪光浮动，丝丝干净的瞳中全是满满的怜惜之意，就连一向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151小支柱也向自己投来同情与敬佩的眼光，倒是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小蝮蛇，脸上青三分白三分的甚是惊人……
小小头皮阵阵发麻，半晌不能言其一语。
许久，才迟疑地问道：“……你们这是要组团看日出，但又怕黑，想拉我壮胆？”
众人：……
不二上前一步道：“上杉你真是会开玩笑，明天还要上课。”
“……那？”小小小声试探道：“要进来坐一下吗？”
“打扰了！！”众人寒暄一句便兴致高昂的走进屋去。一进屋，鼻尖立刻萦绕着香菇炖排骨的味道，香味很浓郁，应该刚炖好不久。菊丸的鼻尖一翕一翕的抽动，踮着脚尖追着香味，颇像某种小动物，受到惊吓的乾等人也瞬间被治愈了。
小小正要关门时瞅见本该第一个进门的人却还站在门外，瞧那样子似乎还打算继续充当……门柱子？
“部长？”
此时，手冢已经换下了蓝白相间的队服或是纯黑色的校服，他身着浅蓝色V字领的线衣，看上去便少了一层平日里的锐利。
小小笑了，觉得和眼前人的距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不由低声道：“快进来。”
手冢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清冷犹如满地的白月光，一眼不眨的看着小小。闻言，手冢微微点头道：“嗯，进去吧。”
转身，玄关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各色的运动鞋，隐约可以猜到刚刚进门的那群人有多么急迫，靠墙处的鞋柜上孤零零的摆放着一双白色的布鞋。
小小低头瞧着自己脚上唯一一双夏天家用拖鞋，尴尬的回头对着手冢道：“部长，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急匆匆的转身上楼，不过一会儿手上便又拎着一双同款颜色秋冬棉拖鞋，不同的是上面沾着一团毛茸茸胖乎乎的……大白兔。
手冢的指尖微不可察的僵硬几秒。
未待手冢开口拒绝，小小迅速解释道：“那个，部长，我家里只剩下这双了，你不要嫌弃它，虽然我是因为超市打折促销才带回的，但是它真的很可爱啊，又暖又萌……咳咳，”小小顿了顿，道：“我是说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把我脚上的这双给你？”
手冢难得有股想要抬手浅揉太阳穴的冲动。
小小脚上的家居凉拖，鞋面上绘着一只粉嘟嘟Q版小白兔，设计者还独具匠心的在小白兔的耳朵上别上一朵浅粉色的三维立体蝴蝶结。
小小正沮丧要放下手中的大白兔，却见手冢伸手接过它，一派从容的更换了鞋子：“走。”
小小很没骨气的领着手冢进屋，不时看着摇头晃脑的大白兔偷乐着。
里走廊的路程很短，小小拉开障子门，屋内陈设一览无遗：正中心有两张低矮的木质茶几桌拼接在一起，桌上从左至右摆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依次有几颗红色的毛线团，细长的铁丝若干，深绿色零散的布料，完成品线织红玫瑰一篮，再过去一桌则放置着各种书籍，晨报，笔记薄，一个白瓷电炖锅，锅边双层不锈钢小碗三只，一套不锈钢餐具……
手冢右手边三层木质的台阶式花架紧靠着墙壁，架子上摆满了清一色带刺的仙人球，陶瓷小花盆。除却这两件家具便再无其它，房里甚至找不出一条小凳子。
不二倚在花架旁边，兴致颇高的研究满架子着仙人球，乾拿着笔围着不二打转，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他悄声问道：“不二，你怎样看？”
不二叹了一口气，收敛笑意。若是说在屋外的整体印象是破旧，那么屋内只能用简陋形容，四周的木板已经掉漆，色泽十分不均匀，深一块浅一块的好不突兀。茶几四只脚的确俱全，不过其中两只各矮了一截，被上杉用石块垫高了，障子门推拉也没有问题，但是门上糊的纸已经泛黄，或大或小的缺口正透着暗黄的灯光。
是的，暗黄的灯光。
不二抬起头，从屋顶的木梁上牵了一根电线，线头处悬着灯泡，且是最原始的钨丝电灯泡。再环顾一圈，家里竟然连厨房都没有，左边近墙处有通往二层阁楼的木质楼梯。
“家徒四壁。”不二总结道。
乾和不二谈论一番，决定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自家部长，却无意瞄见手冢目光平静柔和地看着前面闲谈的菊丸桃城越前上杉四人，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笑意的弧度很浅，如春雪初融，又似冰原上那一层浅浅的薄薄的橘红色的余晖，带着独有的温暖和惬意。
乾黑色的碳素笔再次响应了地心引力的号召。
不二闻声侧目，望了一眼手冢，又望了一眼四人组，最后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无所知的小小身上，若有所思。
众人也听到落笔声，不紧不忙的瞅着乾。只见乾完全陷入了自我世界，阴沉地低头碎碎念，众人不由安静下来细细聆听，那声音没有一丝情感，冷生生的好比报时的机器鸟：
“……这是个大新闻这绝对是个大新闻，手冢竟然笑了，根据我的专业数据，这弧度起码增加了25.8%，往年校刊会长版专栏上刊登了最不可思议会长异闻录事件中首居其一的就是本届网球部手冢部长不笑事件，哦，不对，上次和大和部长过圣诞的时候部长也有笑过，不过那个时候只增加了9.7%，啊，若果1%一下的也算上的话，部长这一年也有九次微笑记录，对了，织真手上就有两张部长照片打算今年刊登，不行……”
小小顿时怔在原地，目瞪口呆，嗷嗷，什么时候笑一下竟然要算在异闻录事件中，再看手冢神色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微笑的痕迹，反倒是每伴着乾一句话落下脸色愈加凛然。
不二双肩微抖，埋首浅笑。
海堂与桃城更是恨不得消失再原地：乾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没眼色了，即使这件事情是全校皆知，但是公然在部长面前袒露真的好吗？
自我建设一番的乾同学镇定的整了整衣服，调了调眼镜，然后，伸手向花架一摸……
“啊啊啊！手！手！！”终于从冥想世界回过神来的乾意识到自己抓的不是自家笔而是一整颗仙人球时：“我的手！痛！！”
小小震惊了：“乾学长你没事吧？”
菊丸顿悟了：“这难道就是腹诽部长的现……”
说到一半菊丸跳了起来：“不二那个词语叫什么来着，就是马上倒霉的那个……”
不二促狭一笑道：“……现世报。”
菊丸猫猫！你学坏了！！小小飞速的望向手冢，完了，我敢拿五块钱打赌，青学的大当家眉头都皱成蝴蝶结了，青学的第一博士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乾还在那边哇哇的叫着，那右掌上满满黄绒绒的小刺。
检查完伤势大石轻咳两声，道：“上杉，你家里有镊子吗？”
小小动作迅疾的抄过毛线团边的钳子：“我家就这个！”
一直不作声的手冢开口了：“大石，怎么样？伤得厉害吗？”
“我想先剔除掉一些表面的刺，”大石看向小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但是刺分布的很密集，还有很多小刺陷在肉里，就算有镊子也不能完全弄干净，我觉得我们还是马上去医院比较好。”
“嗯。”手冢点头，对着小小说道：“今天打搅了，我们先回去。”
“啊，不用我陪吗？”小小疑惑道。
“不用了，”手冢又顿了几秒，迟疑道：“上杉，你早点休息。”
言罢，便领着自家部员匆匆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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