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鬼寂 2

　　上官玄的衣服上都是血渍，嘴角也渗出了血，他挣扎着起身拿出折扇，瞥了一眼和自己同样狼狈的叶萧，说道，“古语有云，人不可貌相，我说叶兄，我们是不是太小看这位乌家族长了。”

　　叶萧撑着巨戟单膝跪在地上，哈哈一笑，“是啊，不过，我不能死在这里，我有必须要赢的理由。”

　　上官玄的脸上也有血迹，他随手抹去，也笑了笑，“叶兄说的对，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面前这头毛发都开始染成血色的犼，双腿有些发抖，可他与叶萧一样，都有不能输的理由，他必须要得到红石，才能复国，才能救回他的家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他上官玄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看不起。

　　以扇为刃，上官玄攻向了面前的乌阙，而叶萧见状自然不甘落后，持巨戟斩向了乌阙。

　　两方交战，乌阙的嘶吼声响彻在整片林子之中。

　　“看来，乌家族长怕是撑不住了，也是，那副模样不过就是地狱来的恶鬼罢了，讲真的，我觉得那位帝师就比他好太多了，你不如考虑和我们合作，还能有条生路。”鬼寂从地上爬起来，满身污泥和血渍，他都毫不在意，语气之中竟然还带着笑意，“毕竟，能开启那地方的人，现在不止只有你了。”

　　“你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吗？”无馗眉头紧皱，额头图腾流出的黑血顺着脸庞滑下，看上去甚为可怖。

　　“你不会，而且今天你一定会杀了我，不死不休。”鬼寂笑道，“不过呢，我这副身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我哥哥鬼无是共用一副驱壳，我就是他，他自然也是我。你若是杀了我，那我哥哥必然也会死，我以为，无馗姑娘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无馗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杀了我的师父，重伤了我的狐小五，你该死。”

　　“呵呵呵……那真相呢，关于你的身世，你一点都不想知道吗？”

　　“！！！”无馗一僵，“你都知道些什么？！”

　　鬼寂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谁知道这些事，千面那小子吩咐的是活捉你，若你乖乖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是谁。”

　　无馗死死的盯着他，一双碧绿的眼睛之中满是愤怒，她握了握拳，深呼了一口气，最终说道，“那乌阙呢。”

　　鬼寂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最好祈祷你看上的这位乌家族长不是什么不经打的，否则，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无馗说完转头就走，却忽然看到旁边的树上挣扎着起来却因为痛极没办法起身的狌歌，不免有些怜悯，她顿住脚步，“鬼寂，这个姑娘对于你而言是什么？”

　　“累赘。”鬼寂想也不想地说道。

　　无馗忽然笑了笑，她扭头非常可悲地看了鬼寂一眼，“如果你觉得她是累赘，就不可能活着让她跟你走到这里，你之所以那么厌恶鬼无，是不是因为这丫头，喜欢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

　　说完无馗就抱起狐小五头也不回地朝着乌阙那边跑去，鬼寂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淬了一口，“不要一副那么了解我的样子。”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树下那个狼狈的不堪入目的女人，想起她刚才刺进自己心口的一刀，皱了皱眉，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

　　狌歌的嘴角一直在渗血，她似乎刚才被摔的着实重了些，根本没办法站起来，见鬼寂走近，她立刻抓住了鬼寂的衣角，哀求道，“不要让他消失，我求求你，不要杀了鬼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知不知道鬼无从来都不喜欢你。”他厌恶地退后一步，狌歌却因为拽的太紧，被拉扯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挣扎着起来，语气中的悲痛是鬼寂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的眼里，这个叫狌歌的女人总是一副低眉顺从的样子，他甚至从来没见过她的表情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可如今她满眼泪水，悲痛地说着，“我知道，但我不想他死。”

　　鬼寂似乎有些无奈，“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喜欢他，我那个哥哥喜欢的女人多了去了，他甚至还挺中意那个叫无馗的女人，你还要为他这么拼命吗？”

　　狌歌的身子似乎是一抖，她松开了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鬼寂，想要从那张和鬼无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鬼寂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他歪过了头，狌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只是不记得了，嫁给他之前，有一次我受了重伤，是他救的我。”

　　鬼寂表情一僵，问道，“何时……救的你？”

　　“帝师刚回临安的那年，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临安开满了桃花。”狌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记忆，嘴角弯起，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阳春三月吹来的春风，沁人心脾，“那是我第一次下山，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就被抓了，是鬼无救的我，带我回的家，我以为嫁给他是最好的报答，可他似乎不太喜欢我。”

　　“我不是普通人，我是狌狌族的，你们似乎更喜欢叫我们山神。”狌歌的笑容淡了下去，“我的族人也是在那一年被元稹年的兵杀害的，因为他认为我们一族知天命，我们不肯降于他，那他就屠了我们全族。”

　　“当时嫁给他的我，躲过了这一劫，等我回到族中才发现只剩下了我一个，那个时候，我就只剩下鬼无可以守着爱着了。”

　　半天，鬼寂那边都没有回应，狌歌抬头，就惊讶地发现鬼寂的表情非常的震惊，像是痛苦，又像是开心，他手中的戒指发出了一种非常古怪的光芒，“你怎么了？”

　　鬼寂紧紧地握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比起之前温和了些许，狌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喊道，“鬼无？”

　　鬼寂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在她面前蹲下，狌歌诧异地看着他的举动，没有动。

　　“上来吧，我背你，你这个样子才是累赘。”

　　狌歌还是没有动，似乎在怀疑鬼寂是在打她的什么算盘，鬼寂瞥了他一眼。

　　“我不是鬼无，我是鬼寂，你记好了，我和我那个混账哥哥不是一个人。”

　　明明和鬼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狌歌的心却陡然巨跳了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她狼狈的被人用网兜着拖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口，狼狈不堪，而那个人穿着一身绛紫色袍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从网中抱出，宽大的外袍挡住那些窥视她的目光，那个少年人的目光她竟然再一次看到，却不是鬼无的，而是鬼寂的。

　　她鬼使神差地环住鬼寂的脖子，趴在了鬼寂的背上，鬼寂也受了伤，走起来有些踉跄，狌歌连忙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个……要不我还是下去吧。”

　　“闭嘴。”鬼寂不再讲话，背着狌歌也朝着无馗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心中想的却是，或许那个叫无馗的女人真的说对了。

　　他一直都在嫉妒，嫉妒哥哥明明待她不好，可这个女人依然待哥哥倾注所有的真心。

　　原来她喜欢的是那年救下她的人，可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是鬼无，而是他。

　　只是……鬼寂的神色暗了暗，很多事情他不能说，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能活到最后，那他有可能重获新生，这对于一个没有驱壳的人无疑是最大的奖赏，而他的哥哥早就病入膏肓，不管来不来都已经是注定的结局，鬼无自始至终都没有对狌歌说过。

　　或许自己那个混账哥哥对狌歌也是有感情的吧，毕竟陪伴那么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很多人他们往往浑身都带刺，把身边的人扎了，自己也伤了七分，这就是作。

　　比如鬼无，又比如自己。

　　叶萧吐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那把巨戟已经断裂躺在他的身边，这一次他终于爬不起来了，他撑起脸看向眼前的那只可怕的怪物，“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上官玄早就躺在一边的树下昏死过去，他的右腿膝盖正汩汩的冒着血，看上去膝盖是碎裂了，短时间他是醒不过来了。

　　而他们面前这头浑身赤红色的犼，像是暴怒了，不杀他们就不会安静下来一样，身上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这家伙不对劲……”叶萧自言自语着，他的手臂已经废掉了，这次带的备用的就剩这一个，如今看来，他已经输了。

　　犼的眼神都变得赤红，叶萧不禁苦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能给予的力量，只能说明这乌家族长的身份根本就不同寻常，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次他算是栽了，看着自己碎掉的木甲臂膀，心中难免一痛，这手是她做的，这次如果回不去，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伴随着一声嘶吼叶萧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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