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面具 2
这一次的再遇，无馗的身边没有无念没有阿诺，没有乌阙，没有能帮她驱逐面对帝烬自然而然产生的恐惧的人。
她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就连狐小五也蜷缩着盘在她的肩上，看来因为她的恐惧，狐小五也非常害怕那个男人。
“怎么，连回头都不愿意了吗？”身后的声音明明带着笑意却冷冽如冰，无馗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害怕这个叫帝烬的男人，他和乌阙都是冷的，但是乌阙的冷是表面，而帝烬冷的却是心，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在猜，猜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猜他是不是生气了，猜他为什么生气，而帝烬从不肯多说一句，所以她觉得很累也很痛苦，而乌阙虽然表面上冷，但他的心却是温柔的，和乌阙在一起没什么负担。
见她还是不说话，帝烬笑了笑，“这次他不在你身边。”
无馗站在原地深呼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却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以前在这里过？”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穿着那身白衣，在这样诡异的老林子呆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一尘不染，他穿过无馗的身边径直走到那镣铐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墙壁上的早已发黑的血渍，表情竟像是有几分怀念。
“我在这里呆了十五年。”
当年他夺走无馗的眼睛就消失了，无馗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她那时满心痛苦和恨意，对于他的那份爱慕日渐消退，所以关于那之后的事她确实不知。
帝烬的声音非常平静，似乎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日日夜夜重复着那般折磨，死都死不掉。”
说着他回头望向无馗，那双浅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无馗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她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忍不住后退。
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后退的一瞬间眼前的人忽然消失，又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幽暗的烛火将他惊为天人的容貌衬得更加如梦幻境，他俯视着着她，眼神之中有些许说不清的情绪。
无馗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逃，可近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勾就将她整个人环在怀中，看起没用什么力气，可无馗却根本无法挣脱，“你放开我！”
低沉带着蛊惑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阿馗，你就这么恨我？”他的声音带出的气息扫过无馗的脖颈，顿时浑身僵硬如铁，她有些发抖地反问道：“我不该恨你吗？是你让我觉得即使是长生也没有那么痛苦，可也是你亲自推我下了地狱。”
“也是，你是该恨我。”他的语调永远都是这样，让人根本就无法得知他心里的想法。
“不过……”帝烬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低头靠近了无馗，一双薄唇擦着她的耳廓撕磨而上，手也不安分地搭在了她的腰间，无馗顿时惊恐地挣扎了起来，“你干什么？！！”
帝烬低低的笑了起来，“阿馗，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听我的话，可现在不仅不听了，你的心也不在我这里了呢，这让我很难过。你说如果我现在要了你，你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从无馗的心里冒了出来，她忍不住骂道：“混蛋你到底想做什么？”
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帝烬似乎看到了什么，抱着她的臂弯渐渐收紧，“阿馗，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道漆黑的火焰包绕着的刀刃直直地朝帝烬刺了过来，帝烬立即松开了抱着无馗的手，那漆黑的古刀就横着二人的中间□□了后面的石墙之中。
无馗回头就看到乌阙面色阴沉地扶着墙壁站在岩洞门口，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两只手上全都是血，几乎看不到原本的皮肤。整个上半身暴露在外，无数青色的鳞片爬满了他背部之上，闪烁着粼粼的青光。
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情绪蔓延在无馗的心里，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看他的手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拼命地扒那些满是碎石和骨头残渣的废墟，或许他以为她被土深埋，所以这般拼命，明明身体上全是伤，明明累到了极限，他其实完全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的。
无馗是长生者，即使被土埋也死不掉的，可每次都是这样，乌阙总是把她当普通人去看，这一路走来她以为是她在照顾乌阙，可其实每到这种时候却是乌阙在救她。
她的鼻子又开始发酸，乌阙没有看帝烬一眼，而是看向无馗，没说一句话，似乎是在等她过去。
无馗想也不想就朝他走过去，身后立刻传来帝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选择吗，阿馗。”
无馗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可乌阙的脸色顿时一白，他伸手想要抓住无馗已经来不及了，无馗只觉得背后劲风突起，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生生拽了回去，帝烬掐着她的脖子，说道：“既然二位情深义重，那我也不妨直言，我相信乌族长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无馗现在在我这里，我需要你带我去找饕餮魂锁，我相信乌族长既然到了这里，就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若是帮我找到饕餮魂锁，我就放了她。”
“……”
无馗挣扎着摇了摇头，用嘴型说着，“我死不了的，没事，不要给他牵制。”
帝烬冷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你死不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到万骨之地，你以为开启地宫只需要长生者吗？你是死不了，但到了那时我相信你只会生不如死，倒不如相信我，让他去找饕餮魂锁。”
“你……你找到有什么用，不是要集齐吗。”
说完这话，帝烬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有我自己的任务。”
他伸手拔出那把斩鬼，丢还给了乌阙，“三个时辰，我就等你三个时辰，若你找不到，我就只能带着她去开启地宫的封印。”
说完，帝烬宽大的白色袖袍一抖，从里面窜出一条银色的锁链死死地捆在了无馗的身上，无馗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剧痛，整个蜷缩了起来，帝烬将她抱起放在墙角，这才回头看向乌阙，“乌族长，这捆尸索我相信你也是认识的，只有我能打开，所以，你要尽快啊。”
无馗半躺在地上，剧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昏迷前她只看到乌阙决然的背影和他身上诡异的鳞片发出的光，一种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如此清晰的悲痛的情绪像是一万根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看来这闻名于大漠间的神秘家族的人竟也有这般深刻的感情，只不过，这次他怕是回不来了。”帝烬寒冰一般的话语撞在了无馗的耳朵里犹如炸雷一般，终于彻底陷入了昏迷。
帝烬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修长的指尖抚摸上那串锁链，锁链顿时如同雾气一般消失钻进了他的袖袍之中，他看着陷入昏迷的无馗，她嘴里还时不时冒出来几个名字，有无念有乌阙，所有人都出现却并没有听到他想听的名字。
清俊的侧脸露出一丝苦笑，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身上，表情逐渐变得温柔，他在无馗的身边坐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忽然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身形，看来以后都长不高了，不过这样也好，只需要稍微伸开手臂就能把你全部挡在身后。”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以为我回来能弥补我们的关系，可我倒是忘记了，你这个小丫头是那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原谅我。”
掌心一痛，他低头只见自己的右手手心开始冒出一股黑气，帝烬叹了口气，“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紧紧握拳，许久才松开，伸手将无馗额前的碎发绕到耳后，她额间的图腾始终没有再消失，帝烬抚摸着那图腾，眼神中闪烁过一丝恨意，却马上变为怜惜。
像是为了尽可能多地将无馗的一切收入他的眼里，他一直看着无馗，甚至连眨眼都变得越来越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平静一些。
“帝烬……”
帝烬一怔，他惊讶地看向昏迷之中的无馗，手有些颤抖。
“帝烬……我恨你……”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从小你就记仇，别人稍微得罪你一下你就恨不得把别人家都给掀了，连睡梦中都记得恨我，看来当初我真的伤你不轻。”
“不过阿馗，如果我当初没有立刻被抓到这里服刑，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你也不会遇到那个叫乌阙的臭小子，我们是不是还有机会补救？可惜……我必须这么做，很多事情我没办法选择，如果这次一切能有所了解，我会告诉你所有关于你的事情……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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