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城中一处偏僻的破庙，忽然蹿过一道白影。纪琛提着酒菜，折回了破庙。他刚走进院子，只见明珠坐在庙宇的前面地上。她依旧是那个姿势，环抱着自己的身体，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纪琛静静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他将酒菜陈列在她面前，拿起一只馒头递到她面前。“我不饿。”葉玉书摇摇头，干涩地说道。
“不饿也要吃。”纪琛抓起她的手，将馒头强塞给她。葉玉书盯着手中的馒头，依旧没有吃上一口。“你不吃的话，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又怎么离开呢。”纪琛好言相劝。
“离开……”玉书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突然想到些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馒头也掉落在地。纪琛也站起身来，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问道，“葉玉书！你要去哪里！”
“不行！燕绥还在宫里！我不能离开！我要保护燕绥！我要去救他！我要救出玄熠！你放开我，不要拦我！”葉玉书急急地喊道，作势就要奔出庙宇。她不能让玄熠有事，燕绥是葉晴天和殷雨瑶唯一的孩子。纪琛阻拦住她，双手按住她的肩头，试图想要她清醒过来。他低头凝望着她，低声吼道，“你冷静一点！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
“我不能让玄熠有事！”葉玉书懊恼地大吼，她是那样茫然。当真相全都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把握。她不知道穆战脩是否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所说的话语全都是谎言，他又为什么会留下玄熠。或许她一走，他就会将燕绥也杀了说不一定。
尽管她不想这样去想，可不代表没可能！纪琛紧抓住她，剑眉凛然，字斟句酌地说道，“都城里都是近卫军，你一出去，马上就会被抓！听着！你一定要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我不能冷静！”葉玉书双眼空洞，慌乱中对上了纪琛。纪琛眼眸一紧，沉声说道，“葉玉书！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葉玉书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
黑夜的月光太过黯淡，她的眼底也同样黯淡，她扬起唇角，自嘲地说道，“不要这样，那要我怎么样，要我怎么样呢。”谁可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又该怎么面对？纪琛眉宇微蹙，眸中泛起深邃幽然光芒，他坚决地允诺，“我向你保证，燕绥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葉玉书暴躁的心渐渐静了下来，痴痴地问道。“太多的事情，没有理由。”纪琛这才松开了手，沉声安抚，“如果非要找理由，只会让你自己钻牛角尖。”
淡说道，“你先吃点东西，不吃东西不行。至于燕绥，你放心，我保证他没事。虽然他是葉家的子孙，可他也是殷雨瑶的孩子。穆战脩对殷雨瑶，应该还是有点感情的。”
“感情？他还会有感情吗？”葉玉书颓废地坐了下来，寂寥地问道。纪琛又是伸手取了一只馒头，转而递给了她，“人都会有感情。”
“只怕他早就……”葉玉书几乎脱口而出，却又收了声。只怕他整个人彻底被仇恨吞噬，早就没有了人性。她望着递来的馒头，迟疑地接过。纪琛拿起一壶酒，径自喝了一口，“吃点吧。”玉书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馒头，半晌之后终于有了动作，她咬了口馒头，慢慢咀嚼。馒头在口中味如嚼蜡，她难受地咽下。忽然从纪琛手中一把夺过了酒壶，仰头喝了好几口，辛辣的酒水瞬间从喉咙流淌进身体。
“你不会喝酒，不要喝那么多。”纪琛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明珠艰涩地咽下口中的酒水，痛苦地说道，“不是都说一醉能解千愁吗！”她任性地甩开了纪琛的手，又是继续喝酒。咕噜咕噜，一壶酒被她喝了个精光，她也有些迷迷糊糊，视线交错混乱。
“纪琛！”葉玉书无力地垂下手，酒壶也从手中滚落而下，“纪琛，我一定要保护燕绥！我一定要保护燕绥！”纪琛扭头望着她喝得通红的小脸，只是点头回应。酒气弥漫于空气中，她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呵呵。”……
纪琛该怎么说葉晴天不过是自己的影子，当初下凡游历与前世的葉玉书有些许瓜葛，所以将自己的一半影子放在皇宫，陪伴葉玉书所以葉晴天会凭空消失。殷雨瑶也是自己救的。这一切他作为纪琛不能开口，作为玉书的师兄苏墨更是开不了口……
苏墨的那一半影子已经归位，没有了记忆只有对葉玉书深深爱恋，苏墨瞒着葉玉书打算过段时日，给影子做个肉身，放入凡间，继续经历凡世间的轮回，这样可以让葉玉书开心一些，自己的愧疚感没有那么深……
进入凡间，自封了法力，出不了京都城门，无法回到玄清宫，眼下又要在这朔城耽搁些许日子了……
朦胧的月光中，葉玉书仿佛瞧见了葉晴天温柔浅笑的俊容。他就这样望着她，还是从前的模样，依旧白衣飘飘，温煦淡然。他沉静无声，她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只怕这是幻觉，竟然连眨眼也不敢。葉玉书颤颤地伸出手，碰触向他，喃喃说道，“晴天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是那样自私地爱着穆战脩，像个傻瓜一样地爱。纪琛听见她的呼喊，明白她将自己当成了葉晴天。这个时候，他才主动地拥抱住她，紧紧地拥抱住她，“玉书。”
“晴天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皇……”这样温柔的拥抱，葉玉书闭上了眼睛。而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像是在诉说着原谅。
“我自私，我任性，我疯了……”葉玉书数落着自己，泪水凝于眼眶。直到此刻，或许她才明白，原来疯的人不是风战修，而是她。这一场戏，从头到尾，最疯的人是自己，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葉玉书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而下。那滚烫的泪水全都流淌进纪琛的颈项，他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仿佛能够灼伤他的肌肤一样。他持续的姿势，她倒在他的肩头呼呼睡着了。
过了许久，他才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进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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