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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暖暖


  他宁愿她骂他,冷嘲热讽也好,肆意谩骂也罢,甚至是赏他一耳光,而不是如此冷静,用这样冷漠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仿佛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前的一切让他快要窒息,他夺门而去,狼狈的离开了苏颜的公寓。

  他走了有一会儿了,苏颜才倚着墙壁跌落在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任指尖深深地嵌进手臂里。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即便是在空无一人的公寓也一直低着头,不愿让谁看到她哭泣。

  浴室里,她想洗掉身上的痕迹和那些痛苦的记忆,潺潺的水声里她挥泪如雨,不必在压抑放声哭泣。身上的痛,心里的伤,她对自己说,她都可以挺过去。

  丁霓霓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莫一凡了,其间他也约过她两次,可她都用不痛不痒的理由婉拒了。老莫是个好情人,从不会追问她那些理由的真实性。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见他,又或许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她接到莫一凡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等外卖,通常周末的时候她都会约闺蜜们下午茶,或是男人们约会,而不是宅在家里。可今天是个例外,她的某位亲戚来看她了,以至于她脸也懒得洗,妆也没有化。

  “喂,今天没出去吗?”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

  “嗯,你怎么知道?”这问题问的丁霓霓有点懵。

  “我在楼下,我现在上来。”

  不等她拒绝的说辞说出口,莫一凡就收了线。得,不用拒绝了,人家直接杀家里来了。再者,她拒绝得理由也还没想好呢。

  丁霓霓门只开了一半,没有像往常一样风情万种的斜倚着墙壁,而是微微驮着背,用一种有点怪异,好吧,也有点丑的姿势堵在门口。

  “那个,我来大姨妈了,不能和你上床。”这是丁霓霓看见莫一凡后说的第一句话,看门见山、简单粗暴,很有她的风格。不过她自认为这算是贴心的举动,既然大家目标明确,那还不如事先挑明。万一他来了之后,两个人耳鬓厮磨一番,与其搞得他欲火焚身的时候再一盆冷水浇下去,还不如先说清楚的好。

  她的话莫一凡倒是不吃惊,微微一笑道:“你吃饭了没?”

  丁霓霓先是一愣,随即又答道:“没,我叫了外卖的麻辣烫,就快要送来了。”

  他皱起眉头,显然对她选择的晚餐很是不满:“你不是生理痛吗,这时候还吃麻辣烫?”

  “你怎么知道我生理痛?”问完之后丁霓霓想赏自己两耳光,她在干嘛,脑子秀逗了吗,在和一个男人讨论她生理期的事?他们在一起两年,大多时候她都能维持优雅地仪态,她总觉得情人也该有情人的姿态。

  活好,不粘人,分手的时候微笑着告别,留给对方最潇洒的背影。而不是没有格调的斯逼,也不是琼瑶剧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更不会谈论这种诡异的话题。

  好在他的脑子没秀逗,没接她的话,显然是不想和她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莫一凡搂着她进去,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把热水袋重新放在她的腹部,卷起了袖子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问题让莫一凡失笑,有亲密关系的男人和女人,很多事情,只要有心,怎么会不知道。

  倘若是遇人不淑,那就另当别论了。网上有个段子很有名,说的大概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想送你的人东南西北都会顺路”,字字珠玑。

  丁霓霓有点不太明白眼前的这一切,他随便在冰箱里找了些食材,不一会儿的工夫,餐桌上就有了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而她的外卖麻辣烫,也被他无情的扔进垃圾桶里了。

  可糊涂归糊涂,吃的时候她可一点也没含糊。坊间有个传说,说女孩子经期的时候就算狂吃也不会长胖,她也懒得去追究传言的真实性。有个理由让你敞开怀吃,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不吃饱的话,哪有力气减肥呢?再者,她身高166,体重48kg,标准的很,也不需要减肥。

  莫一凡把一杯热腾腾的东西推倒她跟前,她微微皱起眉头,她一向沉迷于酒精和冰饮,眼前这杯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把这个喝了。”他温柔的对她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理期引起的思维错乱,否则怎么会没多问什么,乖乖的喝掉了那一杯不明液体。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过真诚,嫌弃和拒绝的话,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微微有些辣,顺着喉头进到胃里去,暖暖的感觉在身体里散落开来。他突然俯下身来,丁霓霓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没有迎来意料中的吻。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唇角轻轻摩挲,为她擦去嘴角边残留的痕迹。

  她的心跳慢了一拍,回过神来的时候,莫一凡已经收拾好了餐桌在洗碗池边刷碗。她静静的望着他,就像那一天一样,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涌上心间,在眼眶中聚集成无数的水汽。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白皙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柔顺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呼吸。前尘过往,明天又会是怎样,她不愿意去想,这一刻她只是想贴着他的温暖,一下子就好。

  高大的身躯僵硬了片刻,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忙着手里的活。直到都收拾干净了,他才擦干手上的水珠,轻轻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之上:“还痛吗?”

  只言片语,轻而易举的勾出了她无限的委屈,鼻头酸酸的,眼眶涩涩的。她痛经一向很严重,有的时候甚至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蜷缩在被窝里冒冷汗。可是她习惯了,也从来没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没有矫情的资格。也许是那一杯姜茶让痛感变得微弱,暖了她的心。

  莫一凡抱她去了浴室,花洒中的暖流散落在她如玉的肌肤上,集中在小腹之上。指尖在上面打转画圈,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手可以那么温柔,指尖轻柔,仿佛抚摸过她风浪冲撞出的丑陋伤口。

  她仰起头吻住她的唇,他亦温柔的回应着她,手上的动作依旧在重复,温柔的按压着舒缓她的不适。

  她曾入过繁华之境,听过喧嚣的声音,那些欢乐过的情人,辗转之后便各安天命,再没有人能在她心上停留。那潺潺的流水透过她的肌肤卸下她的伪装,穿透她高高的墙围,落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那个夜晚,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莫一凡只是抱着她入睡。黑暗中她枕着她的手臂,有泪悄悄从眼角滑过。

  苏颜知道自从那天以后季远一直都开车跟在她身后,上班也好,回家也罢,他总是就在她的身后。却从来没有再靠近过她,她告诉自己,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她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从前,她和薛恺风分手的时候,她也很难过。可更多的时候,她的痛苦是来自薛恺风妈妈的那些话,那些对她尊严无情的践踏。她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出那无尽的深渊。

  可如今,巨大的寂寞和空洞排山倒海而来,将她吞噬在黑暗中。还像是有绵绵密密的剑雨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睛却感觉不到天亮,东西吃了一半,就会想起他,心里止不住的泛酸,眼眶发涩。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再也不想看见他,可她的世界没有了他,日月星辰似乎都暗淡无光,时间漫长的可怕,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又做回了那个没日没夜工作的苏颜,忙的不知所以然。她不想承认,可她却又清楚的知道,他曾住在心里的那个地方,现在空荡荡。

  窗外大雨倾盆,雷鸣电闪,老天也是像是发了狂,道道白光似乎要把天都撕裂了。苏颜蜷缩在被子里,不争气的又想起了季远。

  苏颜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下了一跳,光着脚走到床边。因为打雷的关系,楼道里感应灯好像坏了,猫眼里看不清那人的脸。“谁阿?”苏颜试探着问。

  “是我。”听见他的声音,苏颜突然有点想哭,虽然连她自己也不晓得有什么好值得哭的。

  “你来做什么?”

  “我来陪你。”每逢这样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她都像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虽然她嘴硬从来不说,可他知道她在害怕。

  他很想念苏颜,可是他却不敢靠近她。他总是会想起那天夜里她的恐慌和无助,还有眼睛里的冷漠,和他离去时她最后说的那一句“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他觉得当时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那么对她。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所以他只能跟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着她。有的时候在她公寓楼下待上一整夜,唯有一地的香烟为伴。

  哪怕是只能远远地望着她,或是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都好过他独自一人回到一室冷清的房子里。没有了她,那里不再能称之为家。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这么多天,她以为他会跟上来,以为他会像从前那般无赖的抱着她,以为他会霸道的吻她,吻到她不再生气为止。可是一次也没有,这么多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是伤了她的心,可她心里依旧渴望着他。

  丁霓霓曾说,苏颜最擅长的事,就是和自己过不去。这一次也一样,宁可自己躲在门背后偷偷哭泣,也不要他看见自己的狼狈不堪。

  “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我不会再伤害你。”季远想他那天残暴的模样吓坏了她,所以才会如此的抗拒他,即便他事后千般自责,万般后悔,时光却不能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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