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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一时间整座南苑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月落,准确的说,是看向她身上的那件裙子。

  月落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佟佳氏竟会在这件衣裙上做文章。现在的处境对她极其不利,一旦认定这件衣服就是昭德皇后的遗物,那她不敬已故昭德皇后的罪名坐实不说,说不定还得被多扣上一顶僭越的帽子。

  她没有多想,直接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不管如何先否认再说。

  “民女冤枉,这件裙子当时就放在衣室内,并无特别之处。”

  佟佳氏严厉的呵道,“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宫没有保管好昭德皇后的遗物吗?”

  “民女不敢”,虽然跪着,但月落的态度不卑不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佟佳氏柳眉一竖,正想说话,却听太子沉声道,“可有什么证人?”

  月落想了想道,“有一个叫小念的婢女。”

  “传她上来。”

  月落跪在下面,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她的心中却无比平静。她知道那个小念本就是佟佳氏的人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但至少要让佟佳氏把戏做足,不然她怎么陪她演下去,再者佟佳氏不过是太子的傀儡,真正的主谋可是那个正坐在高位上喝茶的太子!

  即使他们的计谋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但总归是有破绽,她不急这一时。。

  很快婢女小念被带了上来,佟佳氏问道,“小念我问你,方才你跟着月姑娘去的衣室,这衣服当时放在哪里?”

  小念看了一眼一旁的月落,然后低下头道,“奴婢当时在外面,并没有看见。”

  一时间境况陷入僵持。

  月落跪在地上,脚上又被刀片割住,实在是疼痛非常。她咬咬牙,心里不停盘算着脱身之法。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是看太子的态度,他是昭德皇后的嫡长子,是这里最有资格处理昭德皇后遗物的人。可太子表明了是想让她示弱于他,这又怎么可能。

  阳光有些刺眼,脚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痛,一时间跪的不稳,月落身子一晃便往一边斜去。

  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她的胳膊。月落借着那人的手臂稳住身形,她抬头正要道谢,却被眼前男子的容貌给怔了一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人都成了年前男子的背景。恍惚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惊艳二字。

  男子的眉眼间有北方巍峨的高山,也有江南缠绵的烟雨。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已觉得仿佛看到朗月入碧波,清风拂江柳。就如一副简笔勾勒的水墨画,他是画中仙,也是人间魅。

  所谓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世间绝色,不过如此。

  月落被男子极盛的容貌所摄,慧黠如她一时间也来不及反应。

  男子扶着她道,“姑娘?”

  她这才回神,“多谢十七爷。”

  玄鸣洲愣了一下,扶了她起身,“我似乎从未见过姑娘,姑娘怎能断定我就是十七王爷?”

  月落不答反问,“王爷见过无数女子,难道会一一记得她们的样貌?”

  鸣洲笑着摇头道,“至少我对美丽的姑娘一见难忘。”

  果然是风流王爷。

  “咳咳”坐在上方的太子适时的咳了咳,玄鸣洲这才注意到这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十七弟,怎么来的这样晚。”太子语气有些责怪的问道。

  玄鸣洲却丝毫不在意,他笑得如沐春风,“方才与九哥聊了聊新得的曲谱,发现和原先一直流传的那本有些出入,和九哥争论了许久,是以来的晚了些。”

  想不到一个威名赫赫的四国杀神竟然还懂音律法,月落刚刚弯起嘴角,脚上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玄鸣洲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月落抬头正对上他清澈的双眼,突然灵光一闪,十七王爷也是昭德皇后的嫡子啊,他若能帮忙,在场之人定然不敢再有异议。

  但还没等她开口,佟佳氏便义正言辞的喝道,“十七弟你不要插手此事,这个不知尊卑的贱婢,竟然私自穿上了昭德皇后的舞衣,此乃大不敬,应当立即扒了她的衣服拖出去重责十大板。”

  四周传来一些细小的抽气声,此刑罚在辱不再杀,十大板本就要不了人命,可是在一群男子面前扒衣行刑,对女犯可以说是绝顶之辱,佟佳氏这次可是下了狠手。

  玄鸣洲皱了皱眉头,细细看了看月落身上的这件衣服,“大哥,不过是一件衣服,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十七弟”一直沉默的太子严厉地开口道,“母后去的早,你未曾见过她穿这件衣服的样子,皇兄也不能怪你,只是母后遗物是何等尊贵,怎可让旁人轻易玷污了去。”

  太子这话听在月落耳里颇有些警示的意味,他这是想告诉她,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上前正要将月落拉下去行刑,却被玄鸣洲一把拦住。

  “大哥!”他的声音与方才的温润不同,竟是十分强硬。

  “对母后的尊敬在心不在形,皇兄又何必执着于一件衣服。”

  “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太子大怒,手一挥将手边的瓜果摆盘全数扫落在地。

  在座的所有人无不低下头来,生怕太子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玄鸣洲却是不惧,他一把拉过一旁被突如其来的反转弄的还没有回过神的月落,对太子道,“大哥,十七还有些事,先行告退。”

  说完,他拉着月落大摇大摆的出了苑门,在坐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竟是无一人敢拦。

  佟佳氏愣在原地,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却见玄临目光阴鸷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重重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瓷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裂开,却没有彻底碎掉,仍旧颤颤巍巍的盛着里面滚烫的茶水。佟佳氏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将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

  月落有些恍惚,原本在她的计划里,玄鸣洲若能帮她说上一两句话就足够让她自己脱身,可没想到他竟能帮她到这个地步。

  月落看着他握着自己皓腕的手略微有些尴尬的挣了挣,玄鸣洲松开她的手,回过头抱歉的道,“事从权宜,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岂敢,还未多谢十七爷仗义援手。”月落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她落落大方的一笑,福身回礼。

  “不过民女身上的衣服既是昭德皇后的,还是快些还回去比较好。”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抱歉的冲玄鸣洲笑了笑,“请恕民女不能相陪了。”

  玄鸣洲理解的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姑娘的脚——”他看了看月落的脚,从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姑娘的脚似乎受伤了。

  月落刚要开口,却转念一想,现下她正愁不知如何摆脱这烦人的宴会,或许太子还设有后招,何不借这位十七爷离开这个风云之地。

  她拧起了一双极为秀致的眉,软糯道,“刚才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

  玄鸣洲皱了皱眉,他身为皇子却厌恶朝堂,本命富贵却性喜丘山,自然不会想到什么风云诡谲的事上面去,他极自然的扶起月落,从方才他们出来便一直候在一旁的小厮道,“去请太医。”

  月落立马将那个小厮叫住,对玄鸣洲道,“一点小伤不必劳烦太医,只是民女脚上不便,也不能再回席间伺候,还请王爷在太子爷面前替民女请辞。“

  玄鸣洲点点头,招呼小厮过来道,“去告诉大哥,就说本王送——”他顿了顿,看向月落。

  月落了然道,“民女姓月,单名一个落字。”

  玄鸣洲方才续道,“就说本王送月姑娘,迟些便回。”

  小厮领命而去。

  玄鸣洲侧过头看着她道,“‘短恨凭谁,莺语殷勤月落时。’果然是名如其人,姑娘的美貌的确只有诗词中的意境才能描摹万一。“

  月落颔首未答,玄鸣洲微微一笑也不要她接话,而是转身吩咐另一个小厮去准备车马。月落侧头看着这个贴心细致的男人,却暗暗地摇了摇头。

  可惜生在帝王家,有了太多的无可奈何。

  她福了福身,说道:“烦请王爷稍等片刻,民女换身衣服便来。”

  玄鸣洲点点头准了她。

  她行礼告退后,强撑着走过长廊,在拐角处玄鸣洲都看不见的地方停了下来,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身边的树干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再想其它的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痛,整个鞋底一片湿腻,想必已经被她的血给浸了个彻底,偏这鞋子还是火红的颜色,被血沾了之后竟是半点看不出来,怕这也是佟佳氏计谋的绝妙之处,让她有苦难说。她脱了鞋提在手里,毕竟刀片是割在脚背上,想着光着脚走应该会好受些。

  月落咬紧牙关,强撑着站直身子。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月落,中容一族血仇未报,你,绝不能倒下。

  她想着自己的血海深仇倒是暂且能够稍稍缓解眼下的疼痛,毕竟比起那样深入骨髓的仇恨,这点小小的疼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一步一蹒跚的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因为想的太过认真连脚上的疼痛都渐渐被她抛在了脑后,也全然忘记了脚下本就是极不好走的石子路。

  昨夜一场雷雨,地面极为油滑。月落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朝地上摔去,凸起的石子尖锐无比,眼看自己就要一头撞上去,月落极尽全力的偏过头去,想用一只手和膝盖去化解全部的冲力。

  正当她一边心里大骂倒霉,一边闭着眼睛准备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堪堪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月落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拉,有些重心不稳,她眼疾手快的抓住那人的衣服稳住了身形。

  她正要道谢,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墨绿色,冰冷的,没有一丝波动。

  月落连忙松了还揪着人家衣服的手,又发现鞋子还拎在手里,是以又突然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很。

  那人轻笑出声,月落又羞又恼的瞪了他一眼。

  “怎么,不谢谢本王。”他戏谑地看着月落说道。

  男子一身玄衣,外罩蟒纹金丝纱,翻领上的金身麒麟纹被阳光一照,似乎活了起来,远看就要腾空而去。

  她脑中突然掠过九王还朝那日,与他的那一次遥遥对视。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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