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别叫错人
转眼便是又一年的正月初六，玉虚回到广清，在重华殿授了花溪宫玉，正式收她做徒弟。在场的除了广清一众仙尊，便只有李清流和沈青的三位弟子。
祭拜过列位宗师，跪在白玉台上向天地立下此生不弃广清的誓言，仪式就算结束了。玉虚扶起花溪，替她系好宫玉：“今儿这仪式简陋得很，你觉得委屈不委屈？”
“弟子资质愚钝，承蒙师傅不弃方得入广清门下。此乃三生修来之幸，弟子徒有满心欢喜。”花溪对上玉虚的眼晴，一只手轻轻托着腰间宫玉。那模样神情，分明是无上的珍重感激。
玉虚笑了一笑：“甚好。”又转头看向李清流：“你过来。”
花溪和李清流对视了一眼，玉虚对花溪道：“你是清流带上山的，该也知道他的修为如何。他十六岁便修得仙骨，基本得了我的真传。日后便由他负责教你功课，督促你修炼。等哪天你的修为高过他，便来支会师傅一声。”
花溪怔了一怔，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转移责任。玉虚的闲散不作为，当真名不虚传。
为了庆贺花溪正式成为广清弟子，程昱和莫宁在沉松岛张罗了一场晚宴。一开始有沈青和玉虚坐镇，晚宴的氛围微微闷沉。好在他二人只是为了表达对弟子的关心，坐了片刻便离去。二人离去后，原先规规矩矩的众人原形毕露，沉松岛上一片喧嚣。
程昱和莫宁擅长应对热闹场面，闹着闹着便成了众人关注的中心。李清流离开钟留，坐到了花溪身边。
在歧山时，花溪说得上话的朋友，除了阿精便只剩冯秀才。如今这满堂欢声笑语，却是为庆祝她的到来。
程昱端着酒盏摇摇晃晃走到花溪跟前，正正经经给她鞠了一躬：“来，为未来世上最强的女仙干上一杯。”
花溪不怎么喝酒，面前也没有酒，遂站起来托住程昱的酒盏：“小师兄，你怕是醉了。”
“醉没醉都一样。我算过了，那只雉鸡妖少说也成形二三十年了，你却只用两招便让它灰飞烟灭。我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轻易就取胜的，花溪，你一定会……”程昱顿住，拍了拍脑袋：“对了！那雉鸡妖还是个披了连羽……”
“程昱。”李清流和钟留几乎同时出声，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起身，带了师弟师妹离席。
广清并未向外公布掌门再次收徒的消息，一则玉虚怕麻烦，当年对外宣称李清流是他的关门弟子，就是不想有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拜他为师。二来，花溪的特殊身份，也不便告知众人。
月光之下，星子似乎不那么明亮。花溪与李清流并肩而行，能感受到他身上令人舒心的清雅味道。初时偶遇，人影稀疏的街道上，他也是这般长身玉立，似笑非笑。
二爷，师兄，那时候花溪未曾料道，有一****会和李清流亲密如斯。
沉松岛上的植物以高大乔木为主，松树白杨随处可见，偶尔有几棵开花的树，也是身姿挺拔的广玉兰。殿中的喧闹之声几不可闻，花溪嗅着广玉兰的香气挑起话茬：“不知道小师兄这回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被罚。”
“少不了他。”李清流淡淡道：“不过花溪，你管他叫什么？”
“小师兄啊！”花溪随口接道。
“这可不对。师傅的徒弟只有你我，哪里有什么小师兄。”李清流勾唇一笑，树影斑驳落在他俊俏清雅的面庞上，更衬得眼中风华无双：“你只得我这一位师兄，别的人只能算是同门。以后，可别再叫错了。”
“呃……好。”花溪应道。
大约是心中有足够强烈的愿望，枯燥无味的修炼在花溪看来，也相当有趣。尤其李清流并没让她背颂《师说》、《师言》一类书本，而是让她看《六界志略》一类的史书。至于剑法棋艺，更是李清流一招一式地教与她。
花溪身体里淌着天仙的血，习起人间的法术毫不费力。半年后，广清弟子的考核中，花溪毫无悬念地入了前十。程昱和莫宁榜上无名，钟留虽然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性子软了些，狠不下心严苛对待他们俩。
这次考核叫花溪对广清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广清山对弟子要求严格，山中只留弟子三千。每年考核之后，将会淘汰一批不合格的弟子，再向外招收新弟子培养。
考核之后便是七月，钟留负责招收新弟子，要下山一趟。莫宁和程昱耐不住性子，跳着脚随他下山去了。
钟留的职责被李清流担了去，李清流****处理琐事，重华岛上便有些清冷。
夜间，李清流在灯下处理弟子们的报上来的各种事务，花溪在他身边看书。灯火盈盈，花溪不知不觉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李清流从书案中抬起头来，无奈一笑，起身走向花溪，将她抱回房间。
李清流的步子很稳很轻，花溪在睡梦中闻到他衣间兰香淡淡清雅，呢喃道：“师兄？”
“嗯？”见怀中人并未睁眼，李清流安下心来。
“我能一直留在广清吗？”
李清流愣了愣，尚未作答，便听得花溪道：“我想一直留在广清。”
“好。”
花溪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她全然不记得夜间说过的梦话。只隐约想起自己在书房里睡了过去，所以，她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八成是又占了一回师兄的便宜。
玉兰树下，李清流备好了早饭，赤豆百合粥配一碟油酱小菜，是花溪的最爱。
“师兄，为什么每天你睡得比我晚，却还起得比我早？”饱餐之后，花溪边收碗筷边问李清流。
“我不早起，你能有早饭吃？”李清流戏谑一笑。
花溪登时无话，同时有些羞惭。她并不是对厨艺一窍不通，只是半年来李清流总打点好一切，她竟也养成了习惯。完了完了，这才不过半年，自己就被李清流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儿了么？花溪放下碗筷对李清流道：“师兄，从今日起，饭由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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