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鬼君不在

　　白衣紫带的姑娘一听这话，登时便不淡定了。她足尖轻抬，飞到花溪面前。花溪却在此时背过身，丢出了乾坤袋中的阿精。阿精在乾坤袋里呆了将近一日，早盼着出来透气。是以，乾坤袋一开，它支脚便向李清流坐着的大青石上蹦去。

　　李清流把阿精接住，摸摸它圆滚滚的肚皮，对花溪道：“阿精这样子多半是吃撑了，你看我们带的果子还剩多少。”

　　花溪后知后觉地检查乾坤袋中的食物，片刻后把乾坤袋倒过来抖了抖：“没了！”

　　脾气温和的姑娘终于按捺不住脾气，冷冷咳了一声：“二位倒是好兴致，随便什么地方都能玩得开心。只是二位莫要忘了，鬼君性子高傲，最忍受不来他人轻慢。”

　　“是么？”李清流的手自阿精背上抚过：“姑娘不妨说说，怎样对待鬼君才不算轻慢？”

　　姑娘见李清流终于搭理他，面上盈盈一笑，走到青石旁：“礼之三本，事天事地事先祖。鬼君管鬼界十域，掌万灵生死，从不轻易见人。旁人请个判官城隍都会进献玉帛牺牲，遑论鬼君？二位若是……”

　　“若是如何？”李清流出声打断姑娘的谈话，他眉头一挑，修长五指扣着青石：“鬼君果然在白露山？”

　　李清流一眨不眨地看着姑娘，叫姑娘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这威压将她酝酿好的词句统统打乱。她别过脸，不敢看李清流的眼睛，忐忑道：“这……这是自然……”

　　“是么？”李清流看清姑娘的紧张与慌乱，悠然一笑：“我不信。”说罢，扣起花溪五指，朝客房走去。

　　一开始，李清流并不确定跟踪他们的是什么人。他将两人引到林中，为了就是确定二人的身份。两位姑娘表面功夫做得很足，衣裳佩剑都换做了白露弟子的模样。不过她们运功飞行的短暂时间里，李清流认出了她们的步法。

　　飘忽不定、重重叠影，是鬼界步法鬼舞步。

　　花溪不认得鬼舞步，更不知道李清流是如何得出鬼君不在白露山的结论。不过那姑娘没有跟过来，自然说明师兄的推测是对的。走出林子，花溪相当崇拜地问李清流：“那姑娘说话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师兄怎就断定她在撒谎？”

　　“因她所为，前后矛盾。”李清流简单解释：“正如她所说，鬼君身份崇高性子高傲，从来只会面对凡人的顶礼膜拜。所以，即便是寻人，他又怎会在未确定对方身份的时候，屈尊降贵赶过来？我最初提出要鬼君来见你，为的便是她们的反应。”

　　“什么反应？”花溪听得入神，思路却不大明晰。

　　李清流轻轻叹了口气，无奈而宠溺：“倘若鬼君真来了，依头一个姑娘的火爆脾气，铁定会嘲笑我们狂妄自大。然而她只是恼羞成怒，把手按到了剑柄上。同时，另一个姑娘拦住了她，这一拦可做两种解释。一是她知进退不想把事情办得难看，二则是她心里明白，真要打斗起来，她们未必能占上风。”

　　花溪听得入神，心头越发膜拜李清流：“所以呢？”

　　“你推不出？”李清流俊眉微挑，郑重道：“要想平安顺遂地混迹江湖，除去修为高深，还得智计无双。前因后果我已经点得很明白，你自己多多琢磨。等琢磨透了，便和我说上一说。”

　　被那两个姑娘这么一打扰，李清流和花溪有些迟了。他们赶回到客房的时候，时间已近子时，宾客们都被带去了大殿用膳。二人无意再赶去大殿，遂向守在客房门口的白露弟子要了几味食材亲自下厨。

　　客房中没有厨具，那弟子秉承帮人帮到底的原则，带来食材的同时，将花溪和李清流带去了附近的一处院落里。院落久未住人，模样有些老旧，不过干净整洁，倒不失为一个好住处。

　　按照一贯的情况，李清流负责做饭，花溪清洗食材。阿精则攀上一棵无花果树，懒洋洋缠在枝上晒太阳。

　　木门传来“吱呀”一声轻响，花溪以为是那弟子折了身回来，便不曾抬头。因此，她没能看到，来人看清她时身形一滞，久久不曾迈进门。

　　良久，那人轻叹一口气叩响房门。花溪应声抬头，便看见阳光明灭间风言刚毅英俊的侧脸。手里小菜被放回水里，花溪擦了擦手，惊喜道：“风言大人！”

　　风言往前一推，木门彻底洞开。他走进院子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有袅袅炊烟升起的屋子里：“李清流在？”

　　“在的。”花溪笑：“你是来找师兄么？”

　　风言稳稳点头：“有些要事须同他商量商量。”

　　花溪已把菜全部洗净，她端了竹篮往厨房里去：“师兄就在屋子里，不过现在可能不太合适谈事情。如果大人不介意，便留下来一起用膳吧。今儿可是师兄做饭呢！很少有人能吃到师兄亲手做的饭菜的。”

　　诚然这话的成分很有些虚假，花溪自己就日复一日地吃着李清流亲手做的饭菜。

　　“你在同谁说话？”听到屋外有动静，李清流出声问道。

　　“是我！”风言随着花溪一道进门，狭小的厨房瞬间显得拥挤非常。风言迎上李清流的目光，定定道：“风言。”

　　“原来是风言大人。”李清流也定定看着风言，目光中多是探询和思量。

　　半晌，两人一同把目光挪开，大笑起来。

　　李清流给小火炉添了一把炭，悠悠笑道：“天京城外一别已是四年，今日再见，竟恍如隔世。大人此番回归，可还会再去罗刹？”

　　“我来找你，说的便是这回事。”风言眉头微蹙，打量了一下厨房。

　　李清流明白风言的意思，便把手头活计交给花溪：“既然你刚才说要留风言大人用饭，这顿午饭便由你来做。我同大人有些事情要商讨一番，先出去一会儿，行么？”

　　“恩。”花溪乖巧地接过李清流递来的梨花木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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