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鬼界去不去

　　红眼夜鸦并没有盯死喵喵不放，转头啄走独龙玉。夜鸦群中现出姿容绝世的君王，剑眉斜飞入鬓，眼波冷厉如霜。白玉绾青丝，红线绕墨裳，额间一朵葳蕤红莲，更是给这俊美脸庞添了几分妖冶。

　　众人早猜到他的身份，也不扭捏，齐齐弯腰向他鞠躬道：“拜见鬼君大人。”

　　鬼君自夜鸦嘴里拿过独龙玉，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一阵，在花溪身上停了停，最终落在李清流身上：“黑白无常同我报告说，你们广清有意集齐独龙玉，这话，可当真？”

　　传闻中，鬼君从来不过问鬼界以外的事。今儿忽然问起广清山，倒是叫人愣了一愣。李清流走出人群，不卑不亢的答道：“上古神力流落在外，于众生而言，总不是件好事。广清收起独龙玉，定尽全力守好它。”

　　“独龙玉事关重大，势必卷入各方势力。你们若想过安生日子，最好打消这念头。”说着，鬼君将独龙玉揣进怀里：“不过你们不死心也没有关系，这一块独龙玉由本君收着。你们要是觉得哪一天能够打败本君，便去酆都讨玉吧。”

　　鬼君这话实在说得有些不要脸，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就桑墨活了近百岁。他们的修为哪能和活了千千万万年的鬼君比？莫宁第一个就炸了，嚷嚷道：“鬼君活了几万年，怎么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你说你不好好管着鬼界那一亩三分地，跑来人间瞎搅合什么？独龙玉是浮玉仙子的遗物，我们这里有浮玉仙子的女儿。女儿继承母亲的遗物，不是理所当然吗？”

　　莫宁的话一出口，花溪就知道事情不能简单收场了。果然，鬼君的脸转过来，凝神瞅了她半晌，忽然笑道：“浮玉与本君是故交，本君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女儿是谁。倒是你，小姑娘，说话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若是换做以往，本君定会在生死薄上打了钩，丢你进畜生道轮回去。”

　　他这后半句话明显是说给莫宁听的。莫宁被他一吓，哆嗦着收起骄横，不安地望了望桑墨，希望他说几句话缓解缓解气氛。

　　鬼君却早一步看见了桑墨，他向桑墨和李清流勾勾手指：“听说李清流是天才，桑墨个全才。恰好前些日姜国与西边儿的夏国打了一仗，使得酆都城人满为患。二位既然博学多识，不若随本君去酆都城，给亡灵们讲些因果道法，也算是功德一件。”

　　千万年来，鬼君何时仁慈到请人给酆都城的鬼魂们渡亡了？他请他二人去酆都，不过因为有些事在自己的地界做起来更加稳妥。本来，鬼君是不屑出手对付李清流的。只怪桑墨没本事，到人间兜转了百年，仍旧没能解开他的心结。

　　他是鬼君，生就无情无欲，哪里容得下一颗心三不五时的隐隐作痛？

　　“鬼君谬赞。”李清流接过鬼君的话：“能得鬼君相邀，实是清流之幸。奈何我们一行人下山时得了师尊嘱托，要尽早回到广清。眼下我们离山月余，怕是没有时间往酆都跑一趟。”

　　“那桑先生呢？”鬼君点点头，又问桑墨。

　　“桑某不过是贪玩好耍，觉得琴棋书画看着有趣，便学了些皮毛。这些东西没藏什么高深学问，更上不得台面。桑墨无才，不得不辜负鬼君的一番好意。”李清流没应，他也没理由应。虽然桑墨被公认为鬼界之人，但他从没觉得自己和鬼君有半毛钱关系。

　　他曾经睡了一觉，醒来后成了桑墨。他没有过去，没有记忆，没有理由对鬼君唯命是从。

　　两人这么一答，花溪等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酆都虽然不像鬼界那么凶险，但到底只同鬼界隔张墙，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只是不知他们拒绝了鬼君，会不会招来什么祸事。

　　鬼君很想骂一句不识抬举，话到嘴边改为阴冷笑容：“凡事都该留些商量的余地，二位可别拒绝得那么爽快。本君是受人供奉的东岳大帝，更是万灵之主，绝不会让二位白白付出心力。这一趟酆都之行要是成了，本君能捡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说给二位听。”

　　“关于独龙玉的秘密么？”喵喵最是心直口快。

　　“独龙玉？也好，就用这块独龙玉做订金。”鬼君想了想，把怀里那块独龙玉掏出来：“独龙玉从来不在本君的关心范围之内，所以对它的消息知道得不多。不过么，本君手里头是有生死薄的，所以呢，对人的身份生死了若指掌。又因着本君继位时天下共主还是神族，所以对九天的凤凰青丘的九尾什么的，还是有不少印象……”

　　不出所料，一听到九尾二字，李清流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鬼君轻轻抚摸夜鸦的羽毛：“怎么样，二位可考虑好了？”

　　“去。”桑墨和李清流同时点头。

　　花溪不晓得两人怎会变卦，见他们改口，着急道：“眼见着就能回山了，怎么就横生枝节。师兄，鬼界你不能去！”

　　“傻丫头，鬼君是请我们去酆都，还不算鬼界。”李清流宠溺道：“再说了，鬼君大人亲自领我们去，定然不会出事。大人，你说是不是？”

　　“自然。”鬼君目的达成，悠然笑道。

　　“九尾，是狐族？”花溪理解桑墨急于寻求身份的心情，却万万猜不透李清流和九尾狐族有什么干系。

　　“那是我这些年一直想要寻求的谜底。”李清流理解花溪的忧心，但他绝不会因此再改变主意。这些年，体内怪疾每每发作，师父总用药物压制。他想求个解释，他却总是避而不谈。

　　但是他记得，怪疾发作时，脑海里那只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狐狸，皮毛光亮，灵气逼人，身后九尾似能撼动山河。

　　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秘密，他必须得亲自挖出来，不然，就只能一日一日的寝食难安。就像桑墨，总要知道过去，才算是完整的人。想到这里，李清流摸摸花溪的脸，把头凑到她耳边低语道：“溪语阁那边不是有消息说花先生在鬼界吗，我过去了，一定多探些消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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