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报名费
就像往常一样，罗杰斯夫人正提着破旧的“气死风灯”，哆哆嗦嗦地站在夏尔克的街口等着她的女儿。
已经很晚了，夏尔克街上除了烂醉的酒鬼，唯一能打听到夏洛行踪的，就是跛子乞丐瓦丨尔丨特了。
在几刻钟前，老乞丐一边大口地吃着冷掉的苹果派，一边含糊不清地敷衍着罗杰斯夫人， “她还能去哪？一个小姑娘！没错……回来这儿了，安全着呢！不用担心……以我的左腿发誓……”
气死风灯里的劣质蜜蜡快要烧完了，就跟罗杰斯夫人此刻的心情一样，正在挣扎中走向熄灭和寒冷。
幸好，这时候，夏洛出现了。
她的身上套着宽大凌乱的羽毛外套，这件特制的衣服还是罗杰斯夫人亲手缝制的，除了保暖外，后背的羽毛装饰，也让她在同龄人里，看起来不那么突兀。
可能是因为冷，夏洛几乎是把头缩进了衣服里，本就矮小的身材显得更矮，平平无奇的五官稚气未脱，嘴唇苍白，眼睛还有点肿。
“赞美您！仁慈的泰罗克！”罗杰斯夫人赶紧泰罗克祭坛的方向拜了拜，“谢天谢地，鸦神保佑！回来就好！”
夏洛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接过了罗杰斯夫人手上的灯笼，温顺地叫了一句“妈妈”。
她无疑当得起母亲这个称呼，失败的是夏洛这个女儿。
如果不是带着夏洛这个拖油瓶，罗杰斯夫人很可能早就嫁给中层鸦巢的某个鳏夫，生下另一个“正常”的鸦人小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十几个铜币的报酬，没日没夜地在冰冷的河水中浆洗衣服，为自己这个“畸形儿”操碎了心。
夏洛觉得一阵羞愧和心酸，当握住罗杰斯夫人那冰冷，布满了皲裂的手。
“妈妈……我有一个打算……一个改变我们命运的计划……”
慈母多败儿，除非逼不得已，罗杰斯夫人很少会拒绝夏洛的要求。
不管是小时候，那些惊世骇俗的举动，还是长大后，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试炼的报名费……是，是一个银币……”
这句话说完，罗杰斯夫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一个银币？一个银币这么多？”
她本来以为只是十几个铜币而已呢，就算十几个铜币，对于现在的罗杰斯家来说，也是一笔不能浪费的开销了。
韦伯斯特夫人一张口就是五十个银币的礼金，还不包括其他的嫁妆费用！要不然定亲的事？免谈！
要在年底前凑出这笔费用，谈何容易，简直就是刻意的刁难了，但为了女儿今后的“幸福”，罗杰斯夫人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凑齐这笔钱……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嫁给知根知底的表兄弟，总比嫁给暴力的屠夫，好赌的酒鬼，肮脏的乞丐要好的多吧？
“一个银币太多了，夏洛，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去浪费……”
“我知道……我知道，这笔钱对于我们家来说，是多了点，就当是我借您的还不行吗？而且，你怎么知道是浪费呢？”
如果能借着试炼的机会，结识一些中上层的青年，甚至可以凭着穿越者的金手指，忽然得到哪个大人物的青睐呢？
这就是想象中的下层鸦人夏洛，命运的转折点！
“不行，绝对不行，我绝不同意。”
“求你了……妈妈！以鸦神丨的丨名义，如果我失败，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夏洛，你不知道，你的舅妈已经同意了小韦伯和你的婚事……”
“年底之前，我就会把你嫁出去……”
夏洛呆若木鸡，“什么？！”
“所以，我们没有更多钱去浪费了，夏洛，你懂吗？”
年底之前，嫁出去……这几个字在夏洛的脑海里嗡嗡作响……
“妈妈都是为你好……都是为了你啊……”
“忘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打算吧……我的好女儿，鸦神啊，垂怜我们吧……”
一个银币难倒英雄汉。
夏洛望着手里被揉得皱巴巴的“招募公告”，苦笑。
不管她怎么劝说分析，耍赖撒泼，甚至绝食相抗，除了罗杰斯夫人的眼泪，她是一个铜子儿毛都没见到。
而母亲的眼泪，也让夏洛负罪深重。
一个银币而已啊，难道靠我自己的双手就赚不到吗？
夏洛扪心自问，可惜答案是，还真是赚不到。
除了地精这样铤而走险的贪婪商人，没人愿意为了节省几个铜子儿的花费，雇佣夏洛这样的鸦人“童工”。
就算有人肯雇夏洛，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鸦人语都认不全，又没“姿色”，又没才能，并且还“恶名在外”的畸形儿，能干些什么呢？
恐怕刷厕所的活，都不一定轮的上号。
至于那些现代知识——什么地质学，什么粒度分析，什么古生物学，什么生态环境学，什么海洋科学……没有一样能用的上啊！
在鸦巢这种落后愚昧的“有神论”社会，一言不合，就是“泰罗克祭坛”上见分晓。
一句话露出马脚，就是“献祭给鸦神，神明自有定论”走你。
布鲁诺好歹还是提出了“日心说”，才被倡导“地心说”的中世纪教会烧死。
而这里，上层鸦人贵族想要杀一个平民，甚至都不需要理由，一句“蔑视鸦神”的大帽子扣下来就够了。
该怎么办？拿到这块“出人头地”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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