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夜
Vol.5
巴图大哥的家在另一座山头。
屠慢慢被沈楠一路背回巴图大哥家里，听巴图嫂子说才知道，自己居然迷路到跑错一座山。
好气哦！她对今天的自己有点无语。
屠慢慢和元濬换好衣服抹了药，分别从两个房间门走出来，来到客厅。
沈楠和巴图正坐在餐桌前喝奶茶。
桌上摆着一列奶食，有奶皮子、奶豆腐、奶渣子。现煮的内蒙特色奶茶香喷喷，勾得屠慢慢胃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
屠慢慢和元濬在桌边落座，巴图嫂子热情地端出来两碗热奶茶。
正宗的蒙古奶茶和街边贩卖的奶茶口感天差地别，奶茶以砖茶熬成，加奶，加盐，醇厚浓香。
屠慢慢捧着碗，喝一口略带咸味的奶茶，热乎乎的液体混合奶香味顺着食管流到胃里，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季节，暖和的全身毛孔舒张。喝完一碗，浑身精神抖擞，感觉原地复活了。
巴图嫂子瞧见，手快地又给她填了一碗。
沈楠和巴图正在聊刚才袭击过他们，被巴图顺路扭送到村里派出所的男人。
巴图拧着眉，粗犷的面孔满是正义感：“听李警官说，个兔崽子竟然是公安局B级通缉犯。好好正道不走，在B省犯了案子，翻山越岭居然跑到咱们这儿来。李警官都说这兔崽子不走邪道，说不定能当个驴友界领头羊，太他妈能跑了。”
“噗——咳咳咳……”屠慢慢差点一口奶茶喷出来。
吓死爹了！
她随随便便迷了个路，居然碰上公安部通缉犯。
果然是本命年，运势很狂很凶残哪！
“辛苦巴图大哥明天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沈楠神色波澜不惊，眼神里全然没有刚才弯弓射箭击趴歹徒时的凌厉锐气。
屠慢慢抚了抚胸口，平稳情绪，转头问沈楠：“我们要跟着一起去做笔录吗？”
她和元濬是第一受害人，刚才被那脏污男人踹的那几脚可真疼。
屠慢慢心里打着小算盘：假如犯罪分子被上了手铐脚镣，她冲上去踹几脚泄愤报仇，会不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
她没敢问，提溜着眼珠扭头去看坐在另一侧的元濬。
元濬脸上挂了彩，模样很是乖巧，闷声不响，正在吃奶食喝奶茶。
怎么说也是有过同生共死经历的人，这会儿看起来有这么几分顺眼了。
屠慢慢从元濬手中半路截胡，抢了盘子里最后一块奶渣子塞进嘴里，笑眯眯地看元濬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发作的憋闷小脸，心里乐呵呵。
“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元濬闷闷收回手。
“彼此彼此。还说我呢，你还不是让人揍的跟个烂桃子一样。”屠慢慢嘻嘻地笑，故意逗他，“我还以为你深藏不露能打架，没想到是个地趴子，实力太弱鸡。小弟弟实战经验不够丰富呐，回头多跟你师父学学，起码把射箭学会了。今后出门别忘背张弓啊，哈哈哈。”
元濬嘴巴翕合，想开口回击，但瞅见屠慢慢脸颊肿了一半，还笑得跟个没心事的智障一样，他突然忍下了。
元濬打心底原谅屠慢慢，谁让她先天性智障呢。
“干吗盯着我不说话？”屠慢慢没了挑衅对手，有点泄气。见元濬一直沉默喝奶茶，又开始担心，“是伤口疼吗？唉，你刚才被揍得这么凶，真不去医院照个CT，做一下全身扫描吗？”
“今天天晚下山不便，明天我会带你们两个下山，都去医院做个检查。”沈楠开口。
巴图应和：“要的，是该做检查。我家的药膏再好，也只医治外伤，万一伤了内脏，还是医院的扫描机器查得彻底。”
正说着话，巴图嫂子已经端主菜上桌。
这会儿大约四五点光景，天将暗未暗。
屠慢慢大半天没进食过，盯着满桌肉菜，犹如饿狼扑食双眼放光，快要控制不住寄几。
“趁热吃，放开吃。这羊肉都是前几天来我们家走亲戚的侄子，从内蒙大老远捎来的。自家牧场的羊羔崽子，肉质嫩的很。”巴图嫂子用手在围兜上擦了擦，扭身又进厨房去端其他菜。
毕竟在别人家做客，屠慢慢有点束手束脚不自在。就像小时候跟老妈去邻居家做客，开饭前总要看老妈眼色，等老妈点头首肯再动筷子。
她示意性地瞄了眼沈楠。
“在山居都不懂拘谨的人，在巴图大哥家更不用。”沈楠目不斜视道。
巴图嫂子端着一盘白花花的烙饼，也落了坐。
一桌五个人，圆满地围成圆圈开饭。
屠慢慢得令，扬扬眉毛，大展身手：“那我不客气啦。”她盯着那盘大块羊肉很久了。
白煮羊肉切成手掌大小，夹起一块，在调料碟的孜然里滚一圈，放进嘴里咬上一口，肉质嫩的完全不塞牙，汁水淌着流下来，鲜嫩的不得了。
屠慢慢连声赞：“好吃！真好吃！今天吃到巴图大哥家的羊肉，我顿时觉得过去二十多年的羊肉都白吃了。”
元濬瞟了她一眼，莫名觉得丢了自家脸，他垂头吃饭，心里却升起一个问号。
屠大姐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自家人？
元濬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歹徒打的脑袋出了点问题，明天需要认真检查。
巴图嫂子见屠慢慢吃得欢，跟着乐：“咱们内蒙的羊肉不膻，羊崽吃了草原上的野葱，生前自己都把膻味解了。你爱吃往后常来我家吃。”
屠慢慢一点不客气，欢快点头。
手边盘子里摆着一沓烙饼，屠慢慢抓了一个，放在嘴里咬一口，一股子浓郁的奶花香在口中漫开来。
“好吃唉。”她扭头看沈楠，“沈楠，这个饼跟你前几天做的印度饼不分伯仲，差不多级别的好吃。”屠慢慢吃到美味，眉眼弯弯，圆溜溜的一双眼笑成双月牙。
屠慢慢吃得香，大大取悦张罗一桌美味的嫂子：“这饼牛奶和的，放一点发酵粉，做起来容易得很。你喜欢吃，晚点你回去时给你带一摞。”
“嫂子，棒！”屠慢慢吞下饼，竖起大拇指，又瞅了眼坐在身边的沈楠，小声问，“一摞有几个？”
“按你的食量，能吃上两天。”
元濬捂着嘴偷笑：“屠大姐跟猪一样能吃，师父，我赌她一天吃完。”
“你说得有道理。”沈楠居然还认同了。
我去！
屠慢慢作为当事人，被师徒两人当作赌注，心情很不爽。
可美食当前，她才没空搭理他们。
左右甩了一记眼刀，屠慢慢又兴高采烈地伸手抓了一只孜然烤羊腿，塞进口里大快朵颐。
“妹子，喝点酒不？”
巴图大哥来了本地十多年，也很少见到屠慢慢这么能吃的女孩。他来了兴致，要给屠慢慢斟酒。
有肉哪能没酒喝？
屠慢慢爽快地把碗往前递上：“巴图大哥，感谢你今天及时救了我。来，我们走一个！”
巴图亲自给屠慢慢满上一整碗马奶酒。
屠慢慢没想到蒙古族人这么实诚，喝酒都是大碗大口，她自己挖的坑闭着眼也要跳下去。
她求救地冲沈楠递了个眼神，却瞧见沈楠正一副坐观好戏模样，吃着鲜嫩羊肉，看她的好戏。
豁出去了！
屠慢慢跟巴图碰了碗，仰头一口闷。
“妹子，豪迈！”巴图竖大拇指，给屠慢慢点了个赞。
屠慢慢不太会喝酒，被度数不算高的马奶酒辣的快要哭。
她满眼是泪雾，笑比哭还难看地点点头，赶紧坐下，顺便偷偷收起自己的碗，就怕巴图大哥热情地给她再来一碗。
巴图自斟自饮：“这回你们来的突然，我也没做准备，下回妹子你再跟沈楠一起过来，提前跟你嫂子打招呼，我喊人从内蒙给你们抓只双乳羊羔，做正宗内蒙羊贝子，让你们尝尝鲜。”
“巴图大哥，羊贝子是什么？”屠慢慢作为吃货，居然没听过羊贝子，她认为这是耻辱。
巴图嫂子接过话茬：“羊贝子就你们汉族说的白煮全羊。双乳羊羔是打小吃两只母羊的奶水长大，骨肉里面天生带着奶香。整只羊放在锅里煮半小时，趁羊肉还带生，快刀切下去，汪出一点血，蘸一点作料吃，肉质鲜嫩的能在口里化了。”
“哦哦，听起来就很带劲啊！嫂子，下回一定要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内蒙的羊贝子，光听我就要流哈喇子了。”屠慢慢满脸向往。
“本地姑娘很少敢吃带生羊肉，你是个食客，会吃。”巴图大哥赞赏屠慢慢。
沈楠流转目光望向她。这个二傻子只要听到吃的，就会触发动物本能。就如黑熊看见蜂蜜，哈士奇看见火腿肠，屠慢慢听见有美食。
想到这些比拟形象，沈楠唇角浮动，忽而有了一丝笑意。
见屠慢慢能吃，巴图嫂子又回厨房用剩下的羊肉煮了面食，羊肉切成小块，和手擀面同煮，不放其他作料，撒把盐就起锅端上桌。
一顿全荤羊肉宴下来，屠慢慢下桌时撑得单手扶腰，差点走不动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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