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竹林夜雨 拾
叶柔看到周远出去，也没有追上去。她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一次就被答应，本来叶柔是想女扮男装，装作未长成未变音的小童子，摸进某个官员家里，结果在这里遇到了周远，还被他认出了身份，要不是因为自己年纪不算太大还是一个女流之辈，说不定早就被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女扮男装混进将军府是做不到了，看样子得想个别的方法，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镇北将军府，另找其他。
周远走出去，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谁也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不过也没人敢随便过来搭话，谁都不想没事找事不是？
他离开后院，走到前院的亭子里，寻了一张木凳子坐下，看着面前花池失神。花池里也只剩下拐角的一小片菊花了，其他的花朵早就凋零。昨日又添了一场雨，这叶子也被雨水打落了，满园景色萧瑟，只剩下光秃秃的石板和冰冷的屋子。
周远本来就为朝廷里的事烦恼，今又加了这么一个小尾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当初他并不知道叶柔就是那个通缉令上的人，否则自己也不会胡乱救人。现在没有当即拿下她已经算是好了，那个家伙还想着进府里。若不是怕这个知府胡乱说话，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主要是现在已经搭上了关系，他不喜欢后面有尾巴。
想着想着，他眉目一冷，眼神尖锐，随后又恢复正常，那一瞬间他是想要杀了她的。但是他还是放弃了，不是说他不敢杀人，在战场上他随便怎么杀，杀一千个，杀一万个都是好的。但是他无法对待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军队和锦衣卫都是皇上手里握着的武器，但是军队从不滥杀无辜。叶柔的事情他也听知府说了，刑部左侍郎窃取兵部虎符被发现，当场抓获。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就算两部统领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乱说这种关乎到脑袋的事情。虎符也不可能就是放在那里，谁动都可以。
有时候阴谋不可怕，阳谋才可怕。
刑部左侍郎算是白死了，也不知道朝廷里面他又挡了谁的路。重点是皇上的意思，重臣谋反，这件事也算是大事，除了株连叶家老小之外，也就是调动他回京了，这两件事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事出无常必有妖。
他带着的三千军士并未从这里路过，而是走了水路，上了运河的船，之后走上几天的脚程，差不多就到了。本来他是从这边看看地形，绘制图册以作军用。没想到路上多了叶柔这一码事，倒是意料之外。
叶柔和周远待在城里暂且不动，这时候王毅到了距离应天府比较近的一个大城。就算要找叶柔，首要的事情还是活着。从出门到现在，也不知道西山村那边如何，他自己的盘缠倒是快花光了。
王毅手里拿了两个热乎包子，正在街上一边走一边吃。东看看西瞅瞅，这城里着实比那小山村有趣味的多，你看那姑娘们，一个个水灵灵的，真似白嫩嫩的豆腐。哪里像是村子里，家家户户巴不得女孩子五大三粗当作男子用。
这地方也是热闹，算是应天府旁边的重镇了。走一路看一路，这一路上能挣钱的地方都是一些端茶倒水的伙计，他又不是那种当店里伙计的料。若是王毅当了店里的伙计，定会和客人因为这茶碗大小的事情吵起来。这能干的活里，最有看头的就是那护院了。可是王毅一看那收护院的地方，便没了念头。
那地方是春红苑，说白了就是青楼。他倒不是对这地方怎么厌恶，毕竟人家也是正经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连朝廷都支持这事。年年抄了家出来的男丁，都去了前面打仗，拼个死无全尸。女的留下进了教坊司，若是学的好，就进宫当婢女，学不好那就分给各地的青楼，换成哗哗的银子，真的是人肉生意。
但是他一想这地方就觉得恶心，说不得里面有多少被逼良为娼女子，受了冤枉罪，一辈子没个出路。
王毅摇摇头，慢慢离开。
日头上来，虽说这秋天微凉，但是这秋老虎的说法还是有的。不一阵他出了一身的汗，惹得不行，便脱了外面一层衣服系在腰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身上的腱子肉，衣服被他的体格抻了起来，远远看去颇有威势。
大概走了一刻钟，王毅有些乏累了，站在一家酒楼门外晒太阳。对面是几件屋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里外外也占满了人，不知道做什么的。他歇了歇，走过去拍拍一个男人的肩膀，笑问道：“老哥，敢问里面是做什么的。”
被拍肩膀那人心里不爽，回过头还没有发火，就被王毅吓到了。王毅这身子骨活像个西北外族人，壮硕矫健，看了便有几分害怕，哪里像是南方人。
男子咽了咽口水：“这位大哥言重了，这里面是朝廷在征兵买马，因为这几年大仗打不起来，而且这要是成功入选，送十石麦子，十石高粱，十石黍谷，最重要的是每人发二十两银子，家中免税两年。”
“还有这等好事？”王毅有些不相信。他探头看不到，又往里挤了挤。里面人被挤开一条路，惹来一阵怒骂。但是看到王毅的样子之后，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任凭王毅走进去。王毅自然不知道别人的感觉，他挤了进去，看到前面摆了一堆粮食，另一边放了一张桌子，上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但是没有人赶过去抢。因为这屋子里站了几列官兵，手里带着刀，要是不想要手了，只管伸过去拿便是。
发放东西的那个汉子见人群一阵骚动，挤出来一个壮丁。他也不体谅那些被挤的人，军队行伍里没有个把子力气他都看不起。
他头也没抬，低头在本上准备写字，半响也没人说名字。他又放下笔，抬起头指着王毅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毅指了指自己：“我？”
那人点点头，王毅想了想，便说出了自己的大名。刚说完，就见那人提笔在本子上卸了王毅的名字，随即问道：“家住何处？”
“鹿头镇西山乡。”
那人正住呢比提笔写，忽然想到鹿头镇那边也有征兵的地方，这发放粮食不可能从这边隔了大老远去那边。那边也不可能随便调出粮食。上面批发的物资抖按人头计算，少了一份便是中饱私囊，要担责任。
他皱皱眉头，感觉王毅是在耍他。但是还是压住军队里出来的脾气，伸手说到：“我们这边没办法跨了镇子记花名册，你回去找鹿头镇的征兵处吧。”
王毅一听也歇了火，摇摇头准备离开。未等他远走，又听得那人道：“阁下稍等。”
王毅回过头，迎面而来一只拳头。他一惊，本准备后跳，可是后面全是人群，地方不够，他只好下蹲。
刚蹲下去，就看那拳头改冲为劈，从上面电闪雷鸣一样劈下来。王毅伸出胳膊一挡，拳头正好砸在小臂上，随即发出一阵剧痛。
王毅起了火气，一拳打出。出拳之人便是刚刚问话之人，他后退一步，避开王毅的拳头。点点头说道：“且慢，我看阁下也不是什么空架子，不如跟了我们混如何？”
王毅哪里肯如此简单就罢休，也跳起来，越过面前的粮食，横空飞脚。那人接了一脚，知道这事光凭嘴解决不了什么，也只好陪着王毅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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