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婆
邢优优坐在公交车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陌生场景，心里茫然。
这里是她的故乡，但几年来的翻新发展，M市已不复她记忆中的模样，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正一点一点地被抹去。
M市偏北方，别的地方正是仲秋，这里已进入秋的尾声。
她走回几年前生活过的小区，同记忆里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哎哟，优优？你回来了？”
“姚奶奶好，”跟她打招呼的老人是她的邻居，与爷爷奶奶关系极好。
她不在的时候也拜托对方帮忙看着房子，她打开门从箱子里拿出一份张嫂准备的东西递给对方。
“姚奶奶，这是D市的特产，您拿回去跟铭铭尝尝。”姚奶奶的儿子儿媳在外地打工，而她则在此看着孙子孙女。
邢优优上大学走的时候，对方的孙子还在上小学。
“这怎么好意思？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倒叫你破费。”
姚奶奶笑眯眯地接过东西，又忍不住看了她几眼，以前便是周围最有灵气的小姑娘，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靓丽了。
送走热情的邻居，邢优优来不及收拾房间，便随便换了一套干净的被褥。
爬上床去，在略微刺眼的阳光里渐渐沉入了梦乡……
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市民川流不息。太阳渐渐西斜，正睡得香甜的邢优优被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关了闹钟，迷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翻身起床将自己打理好，本想给外婆做点喜欢吃而又利于消化的东西。可一看灰蒙蒙的厨房与空荡荡的菜柜，还是打消了念头。
等她下午回来买点菜，将家里打扫好了，明天再给外婆做东西。
邢优优出门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点水果，又去了医院。
外婆看见她出现激动的眼泪花花转，她忙放下东西快步走到床边。握住老人干瘦的手，声音凝噎，“外婆，我回来看您了。”
“好，好，回来就好。”老太太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摸着她滑腻的脸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她的脸。
邢优优将靠枕放好，扶着外婆坐了起来，接过舅舅手里的粥，舀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吹，递到外婆嘴边。
“外婆，喝粥，明天我给外婆做你喜欢的南瓜饭。”以前一直是外婆哄着她吃饭，现在终于轮到她尽孝了，可这样虚弱的外婆，让她心里一阵酸楚。
吃过饭，木舅舅便提着东西回去了，邢优优打了热水，准备给外婆擦身子。
温湿的毛巾抚过她苍老的满是褶子的脸，老太太浑浊的眼睛追寻着外孙女的身影。
“是你妈喊你回来的？”
她恩了一声，默默地给外婆擦手，老太太叹一口气。思及女儿与外孙女儿的关系，心里一阵痛惜。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们这样让她如何安心的走，等她也没了，她苦命的优优可怎么办？她拉着邢优优到床边坐下。
“优优，平时和你妈走动走动，以后……也以免你一个人。”
外婆为她着想，话里的意思她也明白，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不是没主动过,可或许是恨屋及乌，那对夫妻恨对方入骨。
她的身体里流淌的是他们共同的血液，所以一个人的爱她也挣不到。但她到底不想让外婆担心，所以应着也没什么。
“嗯，我知道。”
老太太微微点头，拉着她的手，唠着家常。邢优优静静听着，不时逗趣一句，博外婆一笑，婆孙俩说的兴起，却不免被邢优优的短信提示音打扰。
次数频繁地连外婆都注意到了，邢优优将剥好的香蕉递到外婆手上，掏出手机。
能这样锲而不舍非要引起她注意的来信方式，除了陈循也没谁了，她一条一条的翻着。
“我想你了，你好不好？”
“在忙什么呢？你不理我。”
“D市还在下雨，你那里呢天气冷吗”
…………
想象着某人没话找话的模样，她不由会心一笑，能有个你走到哪里都牵挂着你的人，真好。
她回了短信告诉他，她正在陪外婆，晚上回他电话。某人才安静下来，委委屈屈地回了一个哦，便撤了。
老太太留意的外孙女脸上恬淡的笑，等她收起手机才问。
“优优，有男朋友了？”
邢优优犹豫了一瞬点点头，她有个亲近的人，外婆便不会太过于挂心她，果然外婆欣慰地一笑。
“你这孩子，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不喜欢对人解释。可是两个人相处还是要敞敞亮亮的，才能避免许多误会。”
或许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邢优优从小便性子沉稳早熟透彻，很多事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里。
别人对她的喜恶，她第一时间便能感知到，可所谓的难得糊涂，凡事太明白反而活的太累。
木静和木石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温馨的场景，兄妹俩心照不宣地并未推门进去。
木石走到一边坐下，看了一眼衣冠端正，动作优雅的妹妹。
“妈一直希望你对优优上心点。”不是他这个当哥的人说，实在是妹妹太不像话。
自己的亲生女儿从来不关心一句，就算是恨邢元，可优优也是她十月怀胎拼命生下来的。
木静抬手拢拢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那双与邢优优有五分相似的眼睛，不在意的微眯，“她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吗”
她也尽了自己的义务了，邢优优长这么大，该拿的钱她什么地方吝啬过。
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跟邢优优亲近，叫她家里人怎么看，还以为她对前夫念念不忘呢。
邢优优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傍晚时分舅母来了，她才准备回家，“外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木外婆点点头，等外孙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问儿媳妇，“阿静呢？怎么没来？”
木舅母觑着老太太的脸色，替她掖了掖被角，“阿静来过了，家中有事又回去了。”
小姑子的家事，她从不掺和，再怎么说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也比不过亲生女儿。
有必要的时候她就说两句好话，里外都顾着谁能说她的不是。老太太闭目靠在床头，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
邢优优把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端着一杯热水，想起给某人打电话的承诺，她掏出手机。
电话才响起那边就接通了，她挑眉心道接电话的速度还挺快。
“喂，干嘛呢？”
“等你的电话。”他已经有31个小时49分钟没看见她了。
邢优优诧异，“你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手机对陈循来说就是个摆设，她从没见他用过，若不是他给她发过短信，她都要怀疑他是否有这玩意儿了。
“嗯，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邢优优晃着杯子里的水，整个人轻松地靠在沙发上，逗他，“还早着呢，要不你过来？M市可好玩儿了。”
依陈循的宅性，要他出门比登天还难，可她就是想逗逗他。果然那边一阵沉默，半响才回，“不要，你快回来。”
邢优优忍不住笑，又问他在她走后有没有锻炼身体。在一起相处几个月，倏然分开，还真有些不习惯。
邢优优将熬了许久的南瓜粥盛进保温桶里，打了个呵欠回了房间换衣服。
昨晚和某人腻歪的太晚，之后又打扫屋子，早上爬起来都有种没睡醒的感觉。
她收拾妥当，站在小区外的站牌前准备打车去医院。
太久没回来，现在连M市的路况都不清楚，她在手机上翻找着从小区到医院的地图。
“邢优优！”
有人喊她，她抬头朝声源望去，谢钊？她笑着打招呼，“你好，你这是……”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是M市人,这次来出差，你呢？”他走到她跟前，心里一阵喜悦。
D市那么大，他们却住在同一个地方当对门邻居，M市也不小，他随意出个门，也能遇到她。
邢优优指指身后的小区，“我住在这里。”原来他们还是老乡，当了几个月的邻居，却从没深入的交谈过，所以她真不知道。
“你上哪儿去我送你。”
“不用了，地方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和谢钊也不熟悉，结合以前被献殷勤的经历，她直觉不想麻烦人。
“咱们不但是邻居，还同是M市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个脸你一定要赏。”
也不见得每个帮忙的人都对她有非分之想，她是不是有点自恋过头？邢优优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去人民医院。”
谢钊领着邢优优朝车边走去，“你去医院干什么？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我外婆住院了。”邢优优脸色担忧落寞，她问过主治医生了，外婆的情况很不好。
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是一方面，外公走后，外婆思绪渐重又是一个原因。
谢钊望着她精致侧脸上的神伤，心中微疼，忍住呵护她的冲动，“别担心，你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
邢优优拉过安全带系好，“承你吉言了，希望如此。”
谢钊打着方向盘，朝医院开去，“你在D市上大学吗？毕业了没有？”
“我大四，已经开始实习了。”至于其他的事，他们还不熟悉，避免交浅言深还是不说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这段时间到M市出差，若是时间凑巧，他还可以捎上她一起回去。
“我行程不定，得看情况。”她这次回来准备久留，好好陪外婆一段日子，否则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相谈甚欢，谢钊将车停好，“下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你这位邻居加老乡。”
“我请你吧，今天麻烦你了。”谢钊长相帅气，态度绅士，和他谈话都让人感觉愉悦。再者麻烦了人家，一顿饭正好当做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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