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鸿远一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里焦急地顾不上自家夫人，放开夫人细嫩的手就要走，却被拉住了。
陆青婵也不恼了，拉着唐鸿远的手不放，白腻光滑的手紧紧缠绕着他，甩不开又丢不掉。他一声喟叹像从远处飘来，“芽芽，你别闹。”
陆青婵有多久没听到他叫芽芽这个小字了，似乎成亲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他用娘子、夫人这种最亲密的称呼唤她，殊不知他有多怀念他初见时轻声又忐忑的一声芽芽。
明亮的眸子染上不易察觉地雾气，陆青婵拉着唐鸿远，感受他掌心薄茧微痒又刺心，“我想和你一起，我不打扰你......阿远。”
唐鸿远看着恳切又小声翼翼的陆青婵，有些不是滋味，“咱们一起去，芽芽说的话我都听。”他摩挲着陆青婵尾指指骨的地方，没有一丝旖旎之感。
赶来的丁捕头犹豫着说：“大人，这怕是有些不妥。”
“不如本老爷的位置你来做。”他睨着丁捕头满头大汗的脸，少有的郑重起来。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唐鸿远不再看他。拉着陆青婵的手，沿来时的路离开，经过那弯曲的青石小路，陆青婵的薄裙落在路旁娇艳欲滴的花朵上，像拂过一场绚丽的梦。
到衙门的时候，门口处已经围绕了一圈一圈的人，怕是同乡几里地的人都赶来看了，唐鸿远有些疑惑他们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知道丁捕头在身后大喊一声：县令爷来了！人群才摩擦着腾出一条小道，众人只看见一个宛若刀削的侧脸和一截灵动的倩影，便瞬间到了公堂之上。
“哎呦，那就是县太爷啊，那长得可真是好看。”
“那可不，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福相，大富大贵之人啊。”
“旁边那个美人是谁，为何未曾听说过。”
“听说县令爷抢了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走哪带哪。”
“世道弄人呐！”
“......”
七嘴八舌像晚上的市集一样热闹，这些身在市井的小民，除了关心自家田里是否丰收，就剩下八卦乡里乡亲的流言呓语、当官的是不是清官还是贪官，好跟邻居讲述一个他知道的新鲜事。
这边唐鸿远坐在公堂之上，左右两侧是县丞陈清和师爷秦峰，旁边有夫人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公堂之下还有数百的民众。他擦了擦额头上几不可见的汗水，咳了咳喉咙，招手唤来一个小衙役，悄声说了几句。
“是。”衙役退下去不一会又从后堂回来，手里端着一盏茶。
唐鸿远咕咚咕咚两下喝完，情绪落到了实处。他看着跪在中央的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破布的两个人，还有四周持棍而立的衙役，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为何要捆住他们？”
“大人有所不知，这二人不顾劝阻，当我们的人到时依然拳脚相向，小人唯恐闹出人命，故对他们加以约束，等大人定夺。”丁捕头上前一步拱手回答道。
“快快松绑。”
“是。”
松开之后，李发达抢在前头说：“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刘业这个小人趁着天黑，把我眼睛都弄瞎了。”
唐鸿远仔细一看，原来那右眼黑乎乎的一片不是胎记，而是糊的泥巴。这汉子眼睛都瞎了也不知包扎一下，竟粗心眼糊了一层泥巴，唐鸿远定定心神，“刘业，他的眼睛可是你弄瞎的？”
“大人明察，李发达的眼睛草民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是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的惩罚。大人我要告李发达恩将仇报，他竟然趁草民不注意，弄瘸了我的腿，大人，草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爹爹和两个孩子要养呐！”
“你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弄瘸了你的腿，你这小人不要血口喷人！”
“日你仙人板板的，李发达你敢做不敢承认啊！”
“老子没做过......”
“停————”
唐鸿远被吵得的脑仁疼，他急急地拍下惊堂木，堵住了堂下的两人和门外七嘴八舌的议论。
他看向下面，“刘业，你说你的腿瘸了？”
“是，大人你看。”说着刘业露出自己乌青发紫的小半截腿。
“你可有什么证据是李发达干的？”
“大人，那打我腿的棍子正是李发达家的，这街里街坊的都能够作证。”
唐鸿远揉揉眉头，“李发达，你可承认是你打瘸了刘业的腿？”
李发达见县令爷有些相信刘业的话，着急的说：“大人，你可不要听他说的，他腿瘸的事情我可是不知道啊！”
衙役传上来那根漆黑的木棍，“哦，那这根棍子你可要如何解释？”
“这棍子我实在不知会如何在刘业那里，大人明鉴，这或许是刘业为了陷害我从草民家里偷出来的。”
“你放屁，这是我从后山拿的，你小子打完就跑，忘了收拾赃物。”唐鸿远还未答话，刘业就抢着说。
唐鸿远点点头觉得刘业说的十分有道理，“李发达，你可还有话要说？”
李发达见事情不对，“大人，我冤枉啊！刘业那天夜里打瞎了我一只眼睛，我怎么可能打他腿啊！”
唐鸿远低头思索，“或许是刘业打瞎了你的眼，你心里有气就打瘸了他的腿？”
“冤枉啊，大人！”
“冤枉啊，大人！”
刘业和李发达异口同声道。
正当苦恼间，一个老婆子由衙役带上来，跪在公堂上，瑟瑟发抖地说：“官老爷饶命啊！”
师爷秦峰在唐鸿远耳边耳语几句，唐鸿远点点头，“老婆婆，你别紧张，本官只是有几句话问问。”
“大人请说。”老婆婆忐忑的应。
“可是你报的案？”
“对，是老妇报的案。”
“你可是亲眼看到刘业打了李发达的眼睛？”
“回官老爷的话，老妇见刘家汉子拿着跟黑木棍嘴里嚷嚷着找李发达，想着两家有什么矛盾，就跟去看看，等老妇到的时候就看见李家汉子右眼上糊了一层泥巴，这才报的案。”
“所以说，你没有亲眼看到刘业打了李发达？”
“是。”老婆婆抖着声音说，好像是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唐鸿远忽然灵光一闪，眼中闪过不知名的情绪，“你可是看到刘业腿是瘸着的？”
“刘家汉子腿好好的啊？”老婆婆疑惑地说。
唐鸿远见着有突破口，“大胆刘业，你敢欺骗本官。”
刘业慌了，全都撂了：“大人，大人饶命啊，草民是听说李发达要诬陷我打了他眼睛，逼不得已才这么说的，草民的腿几日前摔着了，看着吓人，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但是草民没有打李发达的眼睛。”
唐鸿远眼睛一眯：“来人，去打盆水，给李发达洗洗眼睛。”
李发达凄凄惶惶地净了面，露出了乌青的右眼。“大人，我的眼确实被刘业打了。”
唐鸿远盯着只是青了眼的李发达，愤愤，“你可是有证人看见刘业打了你，没有的话本官就治你们欺骗朝廷官员的大罪。”
李发达跪爬在地上，“大人，那日上后山的就只有我们两个，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唐鸿远心中豁然开朗，“你是在后山被打的？”
“是。”
得到肯定答案，唐鸿远顿时喜笑颜开，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也不计较被两个汉子戏弄了这件事，他眼睛朝着陆青婵看看，见自己家娘子肯定的眼神，好像充满了干劲，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县丞陈清开口了。
这个四十岁上下，留着八字胡的县丞，上前一步拱手道：“县太爷，此案恐怕另有隐情，下官建议去案发地点察看一番。
唐鸿远没好气的说：“本官正有此意。”
师爷秦峰闻言，高声向外喊道：“退堂。”
“威......武......”
人群四散开来，片刻功夫就没有了人，唐鸿远站起来捶了捶坚硬的腰肢和肩膀，陆青婵走过来，捏着帕子给他擦脸，“阿远，你刚才好棒啊！”
唐鸿远看着陆青婵精神饱满的样子，心里也十分欣喜，“娘子，你真好。”
陆青婵抱着唐鸿远，“阿远，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温香软玉在怀，唐鸿远被迷花了眼，不顾满堂的师爷县丞，搂着夫人不丢，“娘子说什么都好。”
“我喜欢你叫我芽芽。”
“芽芽。”
飞鹰从外面回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道：“大人，车马已经备好了。”
村东头的后山，说不远也远，正常人走起来也得两个时辰，县太爷自然不愿用脚走着。
唐鸿远连声说好，带着芽芽，坐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后山。然而天不遂人愿，走到刘业和李发财的村子里，天空乌云密布，不一会就雷声阵阵，下起了瓢泼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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