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平静下来后的思乡情怀
《伤别离》
part4.
阿离病了。
一病就是两个星期。
这个总是明媚温和的女孩迅速地消瘦下去，整日昏昏沉沉的倚在床上，沉浸在现实和梦境的交替里无法自拔。
她做梦，梦见前世的自己瑟缩在肮脏的角落看着那个名义上是自己母亲的中年女人绑架来年轻的女童，用尽各种方法折/磨她们。
那些年稚的女孩伸出小手，用沙哑的嗓音向她求救，她却只能卑微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躲在潮湿阴暗，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瑟瑟发抖。
面容冷酷似冰的女人拽住她们的脚腕将她们拖进一扇用红油漆画着“X”的门内，阿离看到女孩们脸上涌现出惊恐的绝望，这个表情深深地刻进了阿离的记忆，成了她终生难忘的梦/魇。
画面一转，眼前出现那个被她杀/死的女孩的面容，妖冶的狐狸面具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却挡不住她青紫的嘴唇吐出冰冷而恶/毒的诅咒：快点去/死吧，你这得不到圣父宽宥的恶/魔。
阿离尖叫着醒来，守在一旁的哥哥宇智波火核立刻握住了她的左手：“阿离别怕，哥哥在呢。”
她慢慢平复了呼吸，艰难地笑了笑：“我没事，哥哥。”
她的笑容薄脆的像是水中的阳光，一样的温暖却又带着随时会破碎的恐/慌。
“阿离醒了真是太好了。”一直攥着十字架的右手被人握住了。
阿离侧头去看，却看到了泉奈的面容，旁边还坐着他的哥哥宇智波斑。
阿离感觉自己酸涩的眼睛里有液体滚落。
----为什么明知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们还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切，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竟然还会害怕/尸/体，阿离你也太弱了！”斑抱着胳膊一脸嫌弃的说着别扭的关心话。
“哥哥......”泉奈皱着眉拉了拉斑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对着一个小姑娘显露这样态度的恶劣。
“倒不是害怕...”阿离忽然看向了斑，一双眼眸里的认真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我犯下了罪/孽，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犯下了这种罪/孽的我大概连耶和华神都救赎不了...”
斑怔怔的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阿离，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于她来说，难道“女孩”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概念吗？
“不是这样的。”泉奈握着阿离的手不由紧了两分：“阿离，你没有犯下罪/孽，你只是在保护自己，况且，那个竹取一族的孩子是因为你才能继续活下去的，所以...”他顿了顿，笑起来的模样显得格外温和：“你是天使啊。”
阿离恍惚记起，她很久以前似乎是在一伙强盗手中救下了一个竹取家族的小女孩儿，然后那个被她救下的姑娘就那么僵硬的站在强盗们的尸/体中嚎啕大哭，不停地想要逃离阿离充满血/腥/味的怀抱。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天使，我是违背了教义的罪人，所有因为我而得以生存下去的姑娘们统统背叛了我，前世的那个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今生的这个把我当成了比强盗更残忍更可怕的刽子手。
----其实我只是想要保护她们而已啊。
这么想着，阿离笑的眉眼弯弯，温柔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你们都喜欢天使吗？那么我就继续表演下去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没有廉耻的堕落下去，不会觉得伤心，也不会觉得愧疚了。
----我想要的只是救赎，但是为什么就是没人肯原谅我呢？
没人知道，阿离那颗因为“友情”这种廉价的东西而裂开了缝隙的心，再次关闭的严丝合缝。
初夏的天气已经初显燥热，阿离的母亲宇智波千忆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摆了竹质桌椅用以纳凉。
在好不容易没有战争的平静时光里，阿离沉默的坐在竹椅上，望着那颗叶影婆娑的银杏树发呆。
那些浓郁的阳光被盘虬的枝干割裂成细碎的光片洒在她脸上斑驳明灭，阿离突然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出生在那个名叫华夏的国家里，虽然这个国家让她经历了深不可测的黑暗和悲惨的往事，但阿离还是深沉的、毫无缘由的爱着那片土地，所以，即使她意外地来到这里，依旧固执的穿着汉服、恪守着华夏的规矩礼仪。
真是麻烦的矛盾体质。
这个意外的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国家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很，她孓然一身，了无牵挂，甚至抱着“游戏人生”的态度，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看着这里每一个家族、每一个小人物的兴衰生死。
即使她可以用温柔的语气喊着父母哥哥，可终究还是演绎的意味太过浓烈，喊出那些本该带着脉脉温情的称呼时内心却毫无温暖和感动。
----我只要知道我是华夏子民就行了，其他的，还是暂且不做考虑了。
银杏树上那些带着思乡情愁的叶在夏日微曛的风中瑟瑟飘摇，阿离半阖着眼睛昏昏欲睡。
“离，可不要在这里就睡着了哦。”肩头出现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阿离微微抬头，千忆正俯身温柔地向她微笑。
“我知道了，母亲。”阿离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顺从，她站起身，走到那棵银杏树下，白皙的手指覆上粗糙的枝干，就能清晰地感受到树木的体内蕴含着流动而蓬勃的情绪。
----你也在思念海的另一边那方属于你的净土吧，亲爱的大树。
她略微遗憾的勾了勾唇角。
----我们都没办法回去了，所以我在这陌生的土地上相熟的，就只有你了。
银杏树无言，唯枝叶瑟瑟飘摇，像是在回应她的伤感。本来这世间就有太多叫人叹惋的命运、悲剧和绝望，不知是否都能够得到最终的救赎。
阿离转身去看，千忆已经回到了屋子里，院中只剩她一人默然独立。
----果然又是我被抛下了吗？
她深沉的叹息，目光幽冷的不似年轻的少女。
“阿离。”
这一声呼唤简直像是深海中透出的一缕微光，蓦然让她心脏一颤。
她回头看到泉奈穿着有些脏掉的族袍熟门熟路的翻过矮墙，脸上的笑容几乎比阳光还要温暖三分。
“身体没事了吧？要不要一起去训练场？哥哥也在。”泉奈走到她面前，目光中带着三分关切。
虽然阿离不明白为什么泉奈每次都要加上一句多余的“哥哥也在”，但她还是摆出了合乎礼仪的微笑：“嗯，我已经没事了，不过今天要去做一些制剂，没时间去训练场呢。”她婉言拒绝泉奈的邀请。
“这个理由你上次已经用过了。”泉奈没有因为阿离的拒绝而悻悻离开，反而是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副“你不跟我走，我就站这儿不走了”的表情。
阿离只得无奈的叹息：“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她下意识的抚着袖口上金丝绣成、银线描边的银杏叶图案，凸起的银线微微有些扎手。
“阿离很喜欢银杏树吗？连衣服上绣的花纹都是银杏叶呢。”泉奈看向自己的朋友，她朱红色的短袄上绣着的青金色银杏叶美仑美奂。
在这个充斥着战争硝烟的动荡时代，讲究生活品质的人确实不多，毕竟没人知道自己是否下一秒就会折戟沙场，所以与其讲究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拼命训练提高自己的实力。
他和阿离都是在生/死/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看惯了生离死别，甚至已经到了冷漠的程度，却也不相信阿离能以闲庭信步的态度将生死置之度外。
“是啊，毕竟是我家乡的树啊。”阿离沐浴在阳光中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棵数百年前就伫立在此的大树，一双乌黑的眼眸里全部都是怀念和遗憾。
“我想回家了，实在是太想了。”
虽然泉奈很想问一句“你的家乡不就是这里么？”但他冥冥之中又知道，阿离给出的的答案一定是否认。
她的归宿不在这里，那种浓重的思乡情愁简直不言而喻，虽然露出那种表情的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这一点有些不和谐。
只是这个时候，她不像一个孩子，反而像年逾半百的老人，在生命迎来必将到来的终结前孤独的在海洋的另一端沉默的思念自己的家乡。
阿离，这个认识了一年有余的朋友，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他知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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