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荀苏心里有些闷闷的，但是一想到要见到代若凡了，她又打起精神来，紧张又期待。

　　蔺则晨来过实验楼几次，他顺利找到代若凡所在的实验室，敲了敲门，一个女生打开了门，她仰头看到他的脸突然后退了一步，涨红了脸，“同、同学，有事吗？”

　　“同学，可以帮我找下代若凡吗？”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女生离开的着急，更像是落荒而逃。

　　荀苏唰地一下蹲进兜里，深呼吸起来，蔺则晨感觉到她的动静轻轻碰了碰她，“怎么了？”

　　“紧张，要是他看不到我怎么办？”

　　“没关系，还有我在。”

　　听到他这样说，荀苏原本砰砰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真的平缓下来。

　　门又被打开了，刚才的女生瞄他一眼又很快撇开视线，“他还没到，要不然同学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好的，麻烦你了。”

　　她忙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然后犹豫地看了他几眼关上了门。

　　蔺则晨走到外面的沙发上坐下，怕荀苏不舒服，不忘把她从兜里掏出来放在腿上，此时不少人从外向实验室走来，路过坐在这里的蔺则晨总是看上一眼，再看上一眼。

　　荀苏看着他们步履匆匆，其中却没有代若凡，有些担忧地看向蔺则晨，“你今天去实验室会不会迟到？”

　　“迟点没关系的。”

　　这就是说会迟到了，她又内疚起来，开始焦急地期盼代若凡快些来，但却先等到了一个美人，应当是个美人。

　　“蔺、则、晨！”清脆动听的女声响起，一字一顿地叫着蔺则晨的名字，荀苏只来得及闻到一股香味，她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你来找我吗？”很有分寸，坐得不近却也不远。

　　荀苏努力仰着头看女生的样貌，先看到了一对高挺的胸部，她太过用力差点一头仰倒，蔺则晨伸手接着她，然后听到他冷淡的应对，“不是。”

　　女生完全没有被他的冷淡打击到的样子，语调依旧高扬，“是找代若凡？”

　　“嗯。”

　　“我说昨天蔺男神怎么屈尊找我聊天呢，结果是来找基友啊，你找他什么事啊？”

　　蔺则晨忽视她的调笑，“有点儿事。”

　　“小楚！”

　　被叫做小楚的女生看向打开的实验室门，那里站着方才开门的女生，原本红扑扑的脸此时看着小楚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小楚将脸扭过来撇撇嘴，然后站起来，“行了不贴您老冷屁股了，再见了老同学。”

　　蔺则晨朝她点点头，看着她站起来立刻换了个纯洁的表情，边走边冲女生说着，“学姐我这就来了。”

　　女生让开路看着她走进，踟蹰了一下走出来对蔺则晨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刚才才知道代若凡昨晚有事临时请假回家了，要不然你、你把联系方式留一下，他回来了我跟你说、说一声。”女生似乎不常做要联系方式这种事，说到后面越发吞吐起来。

　　蔺则晨听她这样说，知道没有留这的必要了，站起身来先拒绝了她，“不用了。”临走前也不忘又道了谢，“谢谢学姐。”

　　他走出实验楼后停了一瞬对着荀苏说道:“我们寝室住了三个人，一个是大四的学长已经去工作了，一个去了国外当交换生，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得知代若凡回家的荀苏脑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不想去爷爷奶奶家，实际上也并不太想去找林应，哪怕是赵婶她也没什么义务去照顾自己，她听到蔺则晨的话心里敞亮起来，抬起头看着他，对上他看来的眼睛，“那你，可以再收留我一阵吗？等他回来，就好了。”她又急急补上一句。

　　蔺则晨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动作，他又轻轻点了点她的头，说:“好的。”

　　听他答应下来，哪怕一天前两人还是陌生人，哪怕尚不知前路在何处，荀苏还是安下心来，就像是无根浮萍，有了依托，有了安全感。

　　他带着荀苏去了实验室，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一推开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噤若寒蝉，站在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或检测试剂或记录资料，努力不发出声响，看到蔺则晨到来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向真走到他身边低声告诉他现状，“实验数据错了，你要背锅了。”说完同情地拍了拍他，朝更里的房间努努嘴。

　　蔺则晨心里一片平静，一直努力回想哪里出了错，一边向那里走去，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开门进去对上教授皱着眉头的脸。

　　“这都几点了，怎么才来？”

　　“有点事来晚了。”实验室不像上课那样有着硬性规定，但也有约定俗成的时间安排。

　　“算了，下次注意，你看看这资料怎么回事？”他把手中的资料扔向他，表示着自己的不满，蔺则晨一把接住，神色不变，开始翻看起来，错误的数据被清楚标注起来，非常低级的错误，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后续的一连串反应，他看了眼时间，是昨天早上，也就是他离开那阵子，这个时间相当的尴尬和敏感，可能是他犯得错也可能是交接的人犯得错，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离开之后的内容，但他不得不背上这个锅。

　　果然教授也并没有等他解释，已经开始训起他来，“我说过多少次了细节见真章，现在大半个月的努力白费了吧？现在进度又被拖累了，回去重做一遍！我看这次你还能在哪些地方犯错！”

　　蔺则晨见他摆摆手，应了一声走出去，外面的气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凝滞，变得活络起来，他看了一眼一个叫做曾洋的学长，他正跟旁边一位学姐低声说着话，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位置将东西全都整理好。

　　曾洋就是昨天跟他交接的研究生学长，同时也是教授的直系学生，他一直对他很有意见，这次出错也顺理成章地推给自己，其实他费点力气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这样也没有多大意义。心胸不太宽广的曾洋或许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找他的麻烦，这样反而更加浪费时间。

　　“你没事吧？”荀苏扒着口袋边缘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虽然从她的角度看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被训斥了总归是会难过的。

　　蔺则晨是真心觉得无所谓，他看着费力仰头看他的荀苏，小小的脸上能看出一脸担忧，还是不可避免柔软了心扉，安慰她道：“我没事。”

　　“怎么了，被罗老训得开始自言自语了啊？”向真到他身边撞了下他肩膀，打趣道。

　　他们实验室的罗教授脾气称不上好，无论男女几乎都被他骂过，蔺则晨见过他咆哮着训别人的场景，深感他对自己算上和风细雨了，他忽然想试验一下，从兜里将荀苏掏出来，摊开手掌对着向真，“我手里有什么？”

　　向真以为他在玩什么梗，盯着看了半天，笑嘻嘻一巴掌往上拍，“空气啊！”

　　端坐在蔺则晨手心的荀苏眼巴巴看着向真，见别人依旧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正在失落，一片黑影遮天蔽日，伴着掌风袭来，她看着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巴掌，僵硬地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动弹，还是蔺则晨反应比较快，手一拢快速收手躲过他的巴掌，将荀苏塞回了口袋里，他横了向真一眼，出去走向卫生间。

　　向真一脸莫名其妙，摊了摊手回到自己位置。

　　口袋里的小人久久没有动静，蔺则晨有些担心又将她掏出来，“荀苏？”

　　荀苏方才乍起乍落，像是坐了个跳楼机，此时有些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她趴着休息了半晌，“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回去后蔺则晨不敢再把她放进口袋里，再加上有些试剂很危险，他只好把她放在自己的书包里，实验室里都是人，他不好跟荀苏说些什么，反倒是荀苏一直宽慰他，“没关系，我自己就待在这里，不无聊，真的不无聊。”

　　她确实是真的不无聊，在黑洞洞的书包里，她一直在想接下来的计划，许久没画画了手有些痒痒的，要是现在手中有纸笔就好了，她变小时手中抓着包带，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挎包连着里面的东西也一同变小了，早知今日她当时就该背个大些的包，装满有用的东西。

　　平时她的速写本都是随身携带的，可那天偏偏想要打扮得好看些，背了个装饰的小包用，她想到自己的行李还放在酒店里，就一筹莫展，现在只能庆幸她住酒店时是自动续费的，要不然东西早就被扔出来了。

　　现在也要想个法子把行李拿回来才行，酒店也要退掉，虽然她不缺钱，但也不能这样一天好几百地烧下去。

　　荀苏想了想随她一起变小的身份证和房卡，不知道还没有正常人指甲盖大小的卡能不能用？

　　——当然是不能的，蔺则晨和荀苏在酒店房间前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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