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不醉，听故事
益州郊外，风不醉客栈。
“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老板娘南宫颐缓缓走来，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朗声笑问。
“想你了呗。”孙清韵调皮回应。
老板娘微微一笑，“怕不是酒又喝没了？”
孙清韵双手托着脸颊装可爱，“嘻嘻，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老板娘。”
“我们本来要去寻找百里大师拜师学艺，姐姐没酒了嚷着一定要来这儿买酒，别家的都不要。”小蓝薇眉目含笑，柔声道。
“你们运气不错，前两日才来了两批酒，一批是河东自酿的葡萄酒，另一批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要哪种自己到厨房取吧。”老板娘手中的团扇朝后院方向指了一下，又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孙清韵兴奋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径直地朝厨房后院走去，小蓝薇紧随其后。
厨房小院角落里一大盆生鸡爪引起了孙清韵的注意，她灵光一闪，机智一笑，“小蓝薇，姐姐给你做个好吃的。”
下午，孙清韵短暂地霸占了风不醉客栈的厨房，小蓝薇给她打下手，备好葱，姜，蒜，芫荽(俗称香菜)，清酒，酱油，芝麻，陈醋，鸡爪等材料。
“可惜没有柠檬和辣椒，只能用香橼和胡椒替代了。”孙清韵遗憾道。
鸡爪冷水下锅煮个一刻钟，再捞起放入盆里过一过凉水，然后在一个硕大的陶瓷盆里调个料汁。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孙清韵已经做好一大盆美味的凤爪。
小蓝薇舔着嘴唇忍不住要吃，被孙清韵拍手阻止，并警告她：“一定要等到戌时才能吃，而且到那个时候吃起来才入味。”
“好吧。”小蓝薇嘟着嘴，无奈地收回手。
好几次，小蓝薇偷偷跑到厨房想偷吃，皆被孙清韵发现，逮个正着。风不醉客栈的伙计们笑看两人玩了半天的老鹰捉小鸡游戏。
孙清韵好奇他们怎么没偷吃，一问理由，惊呆了。他们也偷吃了，只是一看芫荽嫌弃了。
“太好了。”孙清韵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往陶瓷盆里又添加了一些香菜。
终于，到了戌时一刻，老板娘南宫颐一身紫色襦裙走上大厅正中的半圆舞台。
小蓝薇早已为二人占好最佳的位置。孙清韵连忙从厨房端着一大盆美味风爪走出来，再拿出一壶西域葡萄酒，摆上两个白玉杯。
完美！
孙清韵和小蓝薇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凤爪、碰杯喝酒，一边倾听着老板娘讲故事。感慨生活的美好不过如此！
就是馋哭了其他客人，要么咽口水要么流口水。
老板娘看了一眼二人，不由地被她们逗笑，然后神色缓缓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今晚的故事。
“在东海有一个小地方，从前叫蛇香城，如今叫蛇香镇，那里的老百姓个个淳朴勤劳。他们向登州学习制作香料，向苏州学习制作丝绸锦缎，然后再以低廉的价格卖到其他地方。相传，二十八年前，有位在登州做香料贸易的大食国商人，他经商友介绍去了蛇香城，打算在蛇香城采购廉价的丝绸锦缎带回大食国售卖。”
“这个大食国商人叫卢亚，其实他也算是一个中原人，他的父亲是杭州卢姓商人，他的母亲是大食国的歌姬，嫁给商人做妾。卢亚十四岁那年，他父亲出海经商途中不幸沉船离世，他与母亲转头就被卢家原配夫人赶出家门，于是他母亲便带着儿子回到大食国。卢亚他长大之后也成为了一个商人，经常到登州做香料和丝绸的贸易。”
“卢亚带着随从来到了蛇香城如愿采购货物之后准备离开。突然，他闻到不远处一股奇香，他扔下随从一个人独自寻找奇香的来源。卢亚循着香味找到一处围着篱笆的木屋，确定香味来源于此处。卢亚发现篱笆没锁，犹豫片刻冒然进屋，见屋里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制香。妙龄女子闻着手中的琉璃瓶摇摇头，她因极其专注于手中的活并没有注意到屋内来了外人。商人立即意识到原来那香味正是来自于那琉璃瓶内的液体。”
老板娘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继续描述着当中的细节，“屋内陶瓷壶里的水沸腾起来，妙龄女子连忙将桌上早已称号的玫瑰花瓣、蔷薇花瓣倒入陶瓷壶里，却不慎将花瓣撒了一地，卢亚见状连忙出手帮忙，妙龄女子被他吓一跳。这时，卢亚连忙解释自己是因为香味而来，又对女子的制香技术大大称赞，两男人便开始交流起了制香技术。此次际缘两人成为了朋友。不久后卢亚便回到大食国。”
“这个妙龄女子叫王木香，年方二十，是跟蛇香镇出了名的制香师。半年后，卢亚又来到中原做生意，他带着许多大食国的礼物送给木香。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王木香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蛇香城的青年才俊踏破门槛向她提亲，都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已经心上有人。有一天，卢亚带着许多聘礼上门提亲，木香的家人才意识到，这个时不时来找木香买香囊的大食国商人人竟然打起木香的注意来。虽然卢亚表示愿意留在蛇香城，但木香的家人仍旧十分反对。木香的哥哥更是擅作主张，将木香许配给当地县令做小妾。”
“木香非常伤心，决定跟卢亚私奔，逃亡大食国。两人约定了时间，没想到路上被邻居看见，邻居连忙告知了王家人。王家人追逐了一夜，将卢奇尔绑在牌坊旁边，意图羞辱他，还在旁边竖立起一块木牌，木牌上添油加醋书写着卢亚这个外族人如何勾引木香，还试图将她拐到大食国。蛇香城的人们看了此文纷纷感到愤怒，有人朝他扔鸡蛋，有人朝他扔菜叶，有人朝他扔泥土。木香来到牌坊处为卢亚辩解，却被人大骂吃里扒外。”
“木香为了拯救卢亚，被迫答应王家人嫁给县令，条件是释放卢奇尔。木香大婚当日，卢亚被释放。次日卢亚心灰意冷准备离开蛇香城，却听到木香新婚之夜穿着嫁衣跑到河边跳河自尽了。卢亚闻言跑到河边，看见王家人正在打捞木香的尸体，他哀嚎片刻，愤怒地对所有围观的村民说，记住今日，终有一天，你们会有报应的。自此，卢亚便消失了。数年后，蛇香镇的牌坊突然倒塌，把木香的哥哥砸断腿，同时人们还在牌坊附近发现了一个刻着卢亚和木香名字的琉璃瓶。人们回想起卢亚临走前的话感到害怕。王家人害怕卢亚报复，之后多番打听也没听说过一个叫卢亚的大食国商人来中原做生意，王家人认为卢亚应该是已经回到大食国。而蛇香城的老百姓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或许心理有愧，或许害怕被报复。”
老板娘南宫颐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在为这对痴男怨女感到惋惜。而在座的听客有人摇头叹惜，有人却骂木香不孝顺，不该违背父母之命，众说纷纭。
“那些看到王家人添油加醋的文章就激动打人的村民，真是像极了键盘侠，唉~”孙清韵摇摇头，长叹一声。
“什么是键盘侠？”小蓝薇一边啃着凤爪一边问道。
“就是打着侠义名号干坏事的人。”孙清韵随口解释。
这时，终于有几个男客人受不了美食的诱惑悄悄来到孙清韵和小蓝薇身边询问。
一人问：“这位娘子，你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另一人问：“是你自己做的还是客栈点的？”
又一人问：“能否让我尝一口？”
小蓝薇连忙护食，伸手将陶瓷盆揽到胸前，又双手抱臂遮在上面，看了一眼几人又看向孙清韵，摇摇头，显然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
孙清韵噗嗤一笑，转而对那几人说道：“这道菜叫酱油鸡爪，是一个叫香香的厨娘做的，你们啊，一会儿结束之后，去找香香厨娘，问我我不懂的。”说着双手挥一挥，驱赶他们：“都散去吧，别耽误我听故事。”
“哎哎，好。”几人得到了信息自然乖乖退去。
之后老板娘又说了两个人鬼情未了的俗套聊斋故事，大意是穷困潦倒的书生遇上了痴情的美女妖精，美女妖精利用法术变出许多金银珠宝，然后两人相亲相爱的故事。
当老板娘故事讲完的时候，两人也吃完了。
小蓝薇一边抹嘴一边问道：“姐姐，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找百里大师？”
孙清韵看着老板娘南宫颐从台上走下，又走向楼梯口，嘴里不忘回复小蓝薇，“不急，我问个事儿。”说着起身追赶老板娘。
“什么事儿？”小蓝薇有点懵，也连忙紧随其后。
孙清韵快步上楼梯喊了一句，“老板娘。”
南宫颐在二楼走廊缓缓转身，“何事？”
孙清韵小跑上了二楼，来到老板娘身边，“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
南宫颐看着孙清韵，手中摇晃着团扇在等待她的问题。
孙清韵眼神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老板娘跟岷山鬼王认识吗？”
“认识。”南宫颐淡淡答道。
“你的故事是从鬼王那里听来的吗？”孙清韵又问。
“不完全是，有些是叫人从各地收罗而来的，比如今天晚上的几个故事。”南宫颐神情淡定，没有太大波动。
孙清韵点点头，本来还有什么要问的，突然脑子短路空白了，一时也不知道想问些什么，便故意卖萌起来，声音嗲嗲的：“嘻嘻，我问完了，老板娘晚安。”
“听说蛇香城的风景不错，香料和丝绸更是物廉价美。”南宫颐淡然一笑，转身离去。
孙清韵眨巴着眼睛，斟酌着老板娘的字句，这是在推荐在打卡地？
风不醉客栈的食宿费比别家都贵，所以孙清韵和小蓝薇两人睡一间房，挤在一张床上。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百里大师拜师学艺啊？”
“不急。明天去蛇香城买点便宜的香囊，丝绸之类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好吧，是不是又花钱请宋道士御剑飞行送我们一程。”
“对。”
“上次宋道士说等攒够了钱，还俗娶老婆。”
“哈哈哈哈哈哈~”
······
深夜，朦胧的圆月下，七尾忽然出现在风不醉客栈的屋顶上，她两只手压一下后方裙子方坐在屋顶正脊上，然后发愣起来。不一会儿，她又开始摆弄起自己手腕上的白色水晶佛珠，一百零八颗白色水晶珠子里，却有一颗是乳白色的玉。
这是二百六十年前，一个人舍命相救之人临死前赠送给她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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