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城府
长乐宫
太子宇文斐站在重重守卫的长乐宫门口，望着紧闭的大门，目中蓄满泪水，伸手叩了叩门上的铜环，并未有人应门。
身后的张德温见状，上前劝道：“太子殿下，还是跟奴才回宫吧！皇后娘娘谁也不见，不会有人开门的。”
太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如往常一样，跪在宫门叩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走在长巷里，太子还时不时的回望长乐宫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才神情落寞的收回了目光，带着几分怨恨道：“哪里是母后不愿意见我，分明是父皇不许，他日日只顾得皇贵妃，根本不记得我母后。”
“太子殿下，请小心说话！”张德温嘘了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宫人，凑上前道：“殿下，这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皇后娘娘让奴才跟随您，就是要奴才时时提醒您，言多必失，殿下一定切记。”
太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昂声道：“走，跟我去一趟兰台殿，我要去见父皇。”不等张德温跟上，信步去了兰台殿的方向。
彼时苏瑾瑶正在书桌前教青儿和端仪公主画画，听到外头通传“太子驾到！”急忙出了书房。
太子一看到苏瑾瑶，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瑾母妃，母妃万安。”
苏瑾瑶福了福，“太子殿下。不知太子因何会来椒房殿？”
太子侧头看了看苏瑾瑶身后，并未见宇文灏的身影，嗫嚅着道：“父皇不在么？”
苏瑾瑶笑笑，手顺向正殿的方向，“你父皇还在承光殿批折子，要晚些时候才会来，太子不如进屋小坐一下，我做了些茶点，太子尝一尝我的手艺？”
太子到底还是孩童，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多谢瑾母妃，儿臣叨扰了。”
太子坐到软榻上，墨玉把新做的点心一一端了上来，又兑了一杯热热的奶茶递到他跟前。
太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眼下还不到午膳时分，他早就饥肠辘辘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儿，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伸手拿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香甜的牛乳酥入口即化，太子的食欲被打开，不一会儿功夫，半碟子牛乳酥就下了肚。
苏瑾瑶看他吃的香甜，把牛乳茶递了上去，微笑着道：“太子，不如喝口茶顺一顺，点心还有，慢慢吃。”
太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索性接过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杯子很快见了底。
苏瑾瑶生怕太子会吃撑，转头对云萝吩咐道：“让小厨房给太子做一碗开胃的酸汤来，用山楂，别用酸浆果。”云萝应声而去。
青儿和端仪公主也进了大殿，看太子坐在榻上吃点心，端仪公主小步挪到他跟前，抬起头看着他，奶声奶气的问道：“太子哥哥，你在吃什么？好吃么？”
苏瑾瑶把青儿拉到跟前，对他说道：“青儿，这是太子，见过太子殿下。”
青儿到底年长些，跟着初入宫廷也懂得规矩，躬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正吃的香，也顾不得这些，递给端仪公主一块点心，含糊的说道：“起来吧！这么多点心，你们陪我一起吃吧！”
青儿看了苏瑾瑶一眼，苏瑾瑶笑着点点头，青儿脸上一喜，也凑了过去，三个孩子凑在一起吃的不亦乐乎。
宇文灏来到兰台殿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孩子凑在软榻上吃东西，苏瑾瑶坐在另一头刺绣，一幅温馨合乐的样子，他的心一瞬间融化了，声音都变得温和起来。
“孩子们都在，看来我来晚了。”
苏瑾瑶闻声放下了绣样，三个孩子也停下了吃东西，都随着苏瑾瑶叩拜下去。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宇文灏抬了抬手，“都起来！接着吃！”顺势坐到了软榻上。
端仪公主受他宠爱，自然不拘礼，自顾自的回去吃，青儿在他跟前向来没规矩，也回去吃自己的，只有太子还拘着礼站在他面前。
宇文灏看了他一眼，小小的人儿，唇紧紧的抿着，似乎有莫大的委屈，忍不住问道：“斐儿，父皇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见到父皇反而拘束起来？”
太子眼眶红了红，再次跪了下来，抽泣着道：“父皇，儿臣想去看一看母后，儿臣知道母后犯了错，但请父皇念在儿臣思念母亲心切，许儿臣进长乐宫。”
宇文灏眉头蹙了起来，他已经尽力弥补太子，却还是不够，也不忍心苛责他，只说道：“你母后身子不适，等她好些了，父皇自会许你前去。”
太子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苏瑾瑶上前拦下了他，一手攀在他肩头，温和的道：“太子，快谢过父皇，等皇后娘娘身子好了，一定会许你探望的。”
一旁的张德温听到太子的话已经着急起来，眼下看到苏瑾瑶给他圆了话，不由得吁了口气，暗暗对太子点了点头。
太子虽不解苏瑾瑶的行为，却看懂了张德温的示意，只好叩头应道：“儿臣谢过父皇，儿臣会耐心等待的。”
宇文灏看到了传午膳的时候，就对太子道：“快要传膳了，就留下来吧！”
太子所求不得，自然没有心思用膳，却不敢明说，只委婉的道：“太傅还在东宫等待儿臣，不好让他久等，儿臣还是回东宫吧！”
宇文灏看了他一眼，还是答应了，“也好，你回去吧！父皇晚些时候会去看你。”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太子行过礼，起身出了大殿。
苏瑾瑶一直送他到宫门口，太子本来出了门，却又返回来，膝盖一弯，“扑通”跪在了苏瑾瑶面前。
“太子，使不得，你快起来！”苏瑾瑶惊呼一声，连忙去搀扶他。
太子抬起泪汪汪的大眼，伸手攥住了苏瑾瑶的衣角，却不肯起身，哀求道：“母妃，你帮儿臣求求父皇，让他许儿臣见一见母后吧！儿臣不能没有母后。”
一声“母妃”，把苏瑾瑶的心都叫化了，伸手搀扶起他，声音哽咽的道：“瑾母妃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求情的，你乖乖回去，听你父皇的话，好不好？”
太子点了点头，再次叩拜下去，“儿臣叩谢母妃！”
出了兰台殿，太子疾走几步，行到无人的地方，放慢了脚步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身后的张德温立即上前，声音低了下去，“太子，您为何要求皇贵妃？您该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与皇贵妃不睦，您还唤她母妃，这……”
太子斜睨他一眼，眸中显出几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阴沉，“我不唤她母妃，她怎么会心软？她不心软，又如何肯帮我？父皇对她宠爱有加，有她替我求情，比我自己求情要有效的多，一声称呼若能换来我见母后，那也是值得的。”
张德温生出几分胆寒，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太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心智与城府，不能不让他后怕，低下头去，声音更加恭敬起来，“太子殿下，请回宫吧！时候不早了。”
用过午膳，宇文灏回了承光殿，两个孩子自去休息，苏瑾瑶得了空，带着墨玉再次去了浑天府。
凌风依旧是老样子，躲在厚厚的窗帘后。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懂规矩了许多，苏瑾瑶一到他便迎了上去，还自动扯开了一扇窗帘，好让苏瑾瑶能适应。
“娘娘这次来，可是又有疑问？”凌风给苏瑾瑶沏了一杯茶，递到她跟前道。
苏瑾瑶浅浅的品了一口，放下茶杯道：“我想知道，人为何会死而复生，或者说，死而复生的人，有什么样的特点？”
凌风侧头想了想，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问道：“娘娘大约遇到过跟您一样的人吧？遇到过几个？”
苏瑾瑶伸出了两根手指，犹豫了一下，又伸出一根，“加上我自己，算是三个吧！有一个，我还没有机会证实。”
凌风笑笑，自身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座天平，又在两端放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空茶杯，然后拈起一枚棋子放进了其中一个茶杯里，天平立刻倾斜起来。
“娘娘，若想保持天平的平衡，你会怎么做？”
苏瑾瑶质疑的目光看向他，“你是在考验本宫的耐心么？”伸手拈起一枚棋子，放进了另一头的茶杯里，天平恢复平衡。
凌风没有言语，伸手把两个茶杯里的棋子交换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两枚棋子起初没有交集，可是后来却被放到了同一座天平上，如果其中一个想要到另一个茶杯里，为了保持平衡，另一个就必须去对面的茶杯里。”
苏瑾瑶瞬间顿悟，按照他的意思，她的灵魂来到了这个时空，为了保持平衡，这个时空里就必须有一个人的灵魂去到现代，也就是说，傅清霖的灵魂很可能去了现代，进入到另一个的身体里。
可是想到斛律明恒，苏瑾瑶又摇了摇头，迟疑的道：“你说的不全对，我遇到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很有可能是同一个，这该如何解释？”
凌风挑了挑眉，手揣着了袖子里，悠悠的道：“你都说了你还没有证实，如何就能肯定第二个和第三个是同一个呢？”
“这……”苏瑾瑶一时被他问住，对斛律明恒的熟悉感本就是她的臆断，的确说明不了什么，垂头丧气的道：“那到是，或许我想错了方向也说不定。”
凌风红色的眸子闪了闪，似在有意无意的提醒什么，“或许不是想多了，而是第三个人也与你有过交集，所以你才会认为这两个是同一个。”
“什么？”苏瑾瑶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身上立时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手紧紧的绞在了一起，若说她的感觉是错的，斛律明恒不是傅清霖，而是另一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那他会是谁？这个人来到大周似乎没有明显的目的，认识她，还无条件的帮助她，他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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