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董羹
顾慈总算走出了公主府的大门，小翠焦急等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小翠忙上前搀扶顾慈，她们小姐再不出来，她可要冲进府出了。
“姐姐呢？”顾慈发现等在府外的只有小翠，并不见肖吟主仆身影。
“早回去了。”小翠嘟囔着脸上写满了不愤，“表小姐说回家找人帮忙，可两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府中一个人没来。”
“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小翠嘀咕着，怕顾慈听见。
天边的晚霞已退了颜色，夜将整个天空笼罩。
她们到家时，家里的下人正在给门前的大红灯笼点亮蜡烛。
顾明齐与苏夫人刚刚歇下，准备上夜的仆妇丫鬟们早已三五成群去了各个院落，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似乎没有人为顾慈的安危担心。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小姐。”小翠只觉得事有蹊跷，表小姐明明说回来找人帮忙。哪怕现在她们自己回来了，夫人与老爷也该出来看看他们的宝贝疙瘩，可现在他们却已歇下了，就像完全不知道小姐被王爷扣下之事。
顾慈没有说话，径直来到自己房间，她累极了，只想好好沐浴休息，别的她没心思去想。
小翠放下浴房厚重的棉帘，燃上了木炭。
顾慈脱衣走进浴桶，整个人埋进温水里，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觉的冷。氤氲水汽在她头顶盘旋，然后不断上升，直至消失不见。她希望那些水汽亦能带走她脑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小姐。”伺候在侧的小翠怕她家小姐真的命里犯水，赶紧将手伸进手里，提醒顾慈该出来了。
水顺着顾慈乌黑长发流下，温水泡红了她的肌肤，让她的脸看上去如抹了胭脂一般，一双樱桃唇，水润饱满，小翠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家小姐是京城里最好看的姑娘，任谁见了都会心动，奈何天性顽劣，性格不招人喜欢。故此那些嫉妒她家小姐美貌的贵女们，经常故意惹她家小姐生气，想让她家小姐在人前露出丑态。
可她知道，她家小姐心性善良，抢那史家姑娘的玉钗，不过是替一寻常人家的女子出气。
玉钗是那女子典当之物，本想赎回，却被史家小姐看中，执意要买，正巧小姐路过，于是出了高价替那女子买了回来。
抢林家公子的风筝也是无稽之谈。林公子大她们家小姐七岁有余，且是男子，哪怕身子再单薄怯懦，小姐也是打不过他。风筝说是抢，不如说是送，其实林家公子，中意她家小姐，只是那时小姐年纪小，对情爱还未开窍，不懂罢了。
“小姐，你可是在想哪位公子？”小翠看着趴在桶沿发呆的顾慈，想着现如今小姐已经十六了，对有些事应该开窍了，于是想拿话试她。
顾慈经小翠这一说，突然来了精神，“小翠，你说女子当选何种男子为婿较好。”
果然开开窍了。
小翠笑道：“学识好，人品好，长得好，最重要是对小姐好，处处让着小姐。”她听说林未由是状元之材，且今日来看他长得也较普通男子出众，看见小姐受伤急忙带小姐去医治，对小姐极好。如此种种他都符合。
“这么好的男子，上哪里去找呢？”顾慈又趴回桶边。她性子不好，男子躲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娶她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翠故作神秘伏在顾慈耳边说出了林未由的名字。
“你觉得他合适？”顾慈问。
“很合适。”小慈肯定的回答。
说完便相视一笑，抛开了白日间的烦闷与不快。完全没有注意门外的动静。
“王爷，她们说的好像是你。”高焕闷葫芦难得说一句话，但这句话风吾卿听着很受用。
…………
“小翠，我想去玉春楼吃古董羹。”顾慈睁眼便聊吃的。
小翠早就习惯了顾慈如此。她家小姐是个小吃货，各种美食都能出现在她梦里，只要前晚梦见的，第二天就必须吃到口。
“与夫人说一声便去？”小翠问。
“当然。”
顾慈穿好衣服便来到苏夫人房里，此时苏夫人在暖阁看书，她怕冷，冬日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母亲。”顾慈恭敬地请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夫人放下书，将顾慈抱在怀里，好奇，她女儿怎么变得如此乖巧，往日里她的小慈可是从不请安的。
顾慈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母亲，我想去玉春楼吃古董羹。”顾慈撒娇说道。
“不是先斩后奏了？”苏夫人摸着顾慈的长发，想着顾慈真的长大了，知道做事前要知会她。
顾慈没有说话，躲在苏夫人怀里偷笑。有些事情，态度软些效果更好。还不会惹母亲生气。
“去罢。早些回来。”苏夫人说。
“姐姐呢？”顾慈想带肖吟一起去，玉春楼的古董羹里有宫里名医配的驱寒之药，能让人边吃美味，边驱寒。
“你姐姐身子不舒服，让她在家里好生休息一日。”
昨日，她侄女带伤回家，说是在公主府摔了一跤，脸都磕破了些，得好好养些时日了。
“姐姐怎么了？”顾慈听苏夫人所言，很是焦急。
“没什么大碍。”苏夫人没有多说，她怕顾慈担心。
“我去看看她。”顾慈转身欲去看望肖吟，却被苏夫人一把拉住。
“还是冒冒失失的，你这样去会吵到她，听我话，你今日好好去吃古董羹，明日再去看她。”
“是啊，小姐，玉春楼再去晚了，就没位子了。”小翠不想她们家小姐去看肖吟，她觉得表小姐经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只是小姐，夫人都被表小姐看似单纯的外表骗了。
顾慈噘嘴，只得随小翠去离家不远的玉春楼。
…………
在玉春楼二楼靠南的隔间里，溶影正大口吃着从铜锅里夹出来的卤肉。
毕竟他吃饱了就得走，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去查。-
“林兄，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早些带我来吃。”溶影边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锅里在煮的猪尾。
林未由听了溶影的话，腹诽道：“早带你来，我会被你吃穷的。”
“南边的事，溶影你查得怎么样？”风吾卿一直看着窗外，手指有节奏地在桌上轻敲，似乎有开心的事。
溶影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禀王爷，肖家那场大火有蹊跷。”
“说来听听。”
风吾卿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溶影也没有继续往下说。隔间四个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板，来个古董羹，牛肉打底，配一碟冬笋，一碟莴苣，一碟土豆，二两猪腰，二两猪肝，二两猪肚，二两羊肉……”
隔间里溶影听得目瞪口呆。
这姑娘比他还能吃。
溶影收回思绪，想继续刚刚的话，却被风吾卿挥手阻止。
…………
“小姐，你点的似乎多了些。”小翠看向身后端着吃食艰难举步的小二，不禁发声。
“不多，不多。我昨日一天都未曾好好吃饭，放心这些我都能吃下。”顾慈早似饿狼般，巴不得马上找好位子开吃。
玉春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每日客人络绎不绝，南来北往的人都有。平日里，如不早来，或者事先定好位子，是吃不上这里的东西的。
顾慈在前面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她转头朝左看去，一个身着石青色长衫，头发束起的男子望她挥手。
“柳哥哥。”顾慈朝男子跑去，他是她父亲的门生，原是南方来的考生，因其才气出众，被父亲赏识，收为门生。
顾慈与他不甚熟悉，只有过几面之缘。但因着他给她送过几本书，她对他的印象不错。
“来这里坐。”柳文洛起身为顾慈让坐，自己则去了顾慈对面。
顾慈也没有客气，很自然地绕过眼前两桌异国人，向柳文洛走去。
这一切，风吾卿尽收眼底，轻快的手指也不敲桌子了。
哼，投其所好，好手段！
溶影看着风吾卿微眯的双眼，知道大事不好，赶忙使眼色给林未由，让他将竹帘拉上。
然溶影的眼色林未由并未看见，只因这时林未由也眯眼看向一楼。
大家都是怎么了？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二躬身对其中一个异国人道着歉。他刚刚上汤羹的时候，不小心将油撒了点那异国人的鞋上，没想到异国人脾气如此暴躁，扯着他的衣服就要开打。
“赔银子。”那些异国人大周话说的不好，憋了半天说了三个字。然这三个字却让小二犯了难。
“大爷，行行好，我实在没银子，要不我给你擦擦。”小二俯身去擦那异国人的鞋子，可异国人不领情，还重重踢了小二一脚。
这下看清整件事情前因后果的顾慈坐不住了，但她也不想惹事生非。于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扔在异国人的桌上，说道：“这锭银子，够买十双你脚上的鞋。”
异国人就是异国人，他得到银子还不罢休，居然打起了顾慈的主意。贪得无厌。
可下一刻，那异国人就面露惧色，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因他看见了让他害怕之人。
这一切风吾卿看的一清二楚。
“去查查柳文洛。此人不简单。”
看来有些事情终于慢慢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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