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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到京城这日,是个阴天。

        季弘远一路上表情都不是很好看,见着陆含宁和青衫撑着伞站在雨中等他,他只冷哼了一声,偏过头缩回马车,像是不爱搭理。

        青衫:“……”这季三郎怎么越来越欠揍了?

        陆含玉捂着嘴偷笑,知道季弘远是怕陆含宁和青衫想起前头的事儿,要揍他。

        也是演给陈六看的。

        毕竟季弘远这次进京,季家村果真一个来送的都没有。

        想起这个,她忍不住拉住季弘远的手,是因为她,季弘远才不得不如此。

        所以这一路上,不管季弘远怎么作,陆含玉心疼他,都纵着他。

        也正因为她这份纵容,才救了自己和青衫他们一命。

        越想陆含玉心里越软,“我保证,他们不会揍你。”

        季弘远来劲了,“真的?”

        “嗯,知道你做了什么,他们怕是还要谢你呢。”陆含玉笑。

        季弘远凑在陆含玉耳边嘀咕,陆含玉红着脸锤他几下,但在季弘远微妙的笑容里,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让季弘远一路的疲乏都轻了许多。

        陈六进京,便急着回长敬候府跟主子禀报。

        到了陆含宁提前买下来的两进小院子,陈六立刻找到季弘远。

        “郎君,陈某在京中还有些亲眷,先去探视一二,与您说的大儒,也正需要陈某家眷想想门路,好方便郎君后头的考试。”

        季弘远懒洋洋靠在堂屋,耷拉着眼皮子,“那就麻烦陈兄了,可需要银两?”

        陈六见季弘远根本没有掏钱的意思,笑了笑,“不必,大儒看的是郎君的才能,也不看黄白之物,此事郎君不必担忧,交给陈某来便是。”

        他很清楚,季弘远这一路可能是被季家爷娘刺激到了。

        一路上吃穿住行季三郎都要讲究,生生用银子将自己提成上等人,动辄就说些要让季家人悔不当初的话。

        季弘远手里就算还有银子,也所剩不多了,陈六才看不上眼。

        等陈六离开后,季弘远立刻来了劲头,拉着陆含玉就要回房。

        只是不等俩人出门,陆含宁和青衫冷笑着从外头进来了。

        陆含宁关门,青衫搓了搓拳头。

        青衫:“听说季举人这一路潇洒得很,花酒都吃上了?”

        陆含宁也拳头发痒:“还听说季举人嫌六娘伺候的不够好,买了好几个婢子和家奴?”

        季弘远立马抱着陆含玉缩到她身后,“呜呜六娘你看看他们,我跟阿爷和阿娘闹翻,孤身一人跟你来到京城,已经很可怜了,他们怎么能对可怜人这样说话!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欺负老实人吗?”

        陆含玉被他不规矩的动作捏得发痒,忍不住笑着躲开。

        “老实人可不会去喝花酒。”

        季弘远见青衫要上前,立刻退后大喊,“你等等!”

        青衫挑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给你说话的机会。”

        季弘远:“……”咋有点像给他机会留遗言似的。

        他打了个哆嗦,继续往陆含玉身后躲,“那啥,不光喝花酒,我估计还要辜负六娘,纳几个美妾啥的。”

        “你再说一遍!”陆含宁本来是逗季弘远的,闻言真生气了。

        他上前揪住季弘远的衣领,“我看你是皮痒了!”

        季弘远趁拳头落下来之前,赶紧喊,“我保证,妾纳不进来,再说这是娘子同意的!”

        陆含宁皱眉看着陆含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衫直接多了,“六娘你脑子进水了?”

        “好了,没有外人,别演了。”陆含宁看笑话看够了,这才笑着将季弘远和陆含宁分开。

        “你们先听三郎把话说完,我觉得他的主意比咱们想的法子都要好。”

        青衫翻个白眼,“什么法子?我咋不记得。”

        陆含玉轻声道,“报仇。”

        青衫和陆含宁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季弘远这才嘿嘿笑着蹲在椅子上,神飞色舞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青衫听完,跟陆含玉对视一眼,她想了想,这还真是个好法子。

        陆含宁就直白的多了,他忍不住用看神人的目光,盯着季弘远,“三郎你真是……”

        “怎么样?足智多谋?天赋异禀?深谋远虑?”季弘远得意地替陆含宁开阔彩虹屁。

        陆含宁:“……够无耻的。”

        季弘远:“……”

        青衫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随后抹着笑出来的眼泪指了指外头,“那你们买的婢子和家奴是怎么回事?”

        青衫和陆含宁刚才要找季弘远算账的事儿,大部分是演出来给人看的,毕竟前头季弘远在益州府时,确实是一副欠揍样,就那么算了会让人怀疑。

        陆含玉柔柔看着季弘远,“那些是徐老和梁叔留下的人,要不是弘远机灵,只怕咱们还没进京……就要让人一网打尽了。”

        “怎么回事?”陆含宁赶紧正了神色。

        “你们在京城,看到隐藏在京城的旧部留下的暗号了吗?”陆含玉问。

        青衫点头,“看到了,好几个地方都有,我和大郎借着乡下人进城的新鲜劲儿,去看过两处,咱都记得徐老的话,并未上前跟人碰头。”

        季弘远轻嗤出声,“本来腚上的屎就没擦干净呢,你们还敢去,早让人盯上了。”

        青衫心下一惊,“可我没发现附近有人盯着啊!”

        季弘远还要嘴贱,陆含玉捏了他一下,“我来说,要不一会儿青衫揍你了。”

        季三郎心想那还行?他浑身上下,就嘴能打过青衫。

        陆含玉笑着看了眼季弘远,解释道,“京城各处城门都有长敬候府的人,你们只要出城,就瞒不过他们,所以他们没必要打草惊蛇。”

        陆含宁听出来不对,“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外头盯上你们了?”

        “嗯,我在襄州府码头也见到了旧部留下的暗号。”陆含玉心情复杂道。

        当年大统领府被灭门,被殷十六救下冠了殷氏家姓的下属,也有一部分在外办差未归。

        等他们回来,发现大统领府的惨状,立刻分散隐蔽开来。

        但是因为长敬候府对京城的把控,以及陈嗣在襄州府设下的埋伏,那些下属死伤惨重,徐老的儿子儿媳都因此惨死。

        这些人有一部分拼死将旧部出了内贼的消息传给徐老,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为了将来小主人能够进京报仇,一直蛰伏在京中。

        鹰卫本来就是个神秘的机构,这部分人的身份和容貌无人得知,能够让陆含玉辨认的,只剩根据殷氏九曲之名定下的不同暗号。

        此次出现在襄州府的,便是上三曲清风部的暗号。

        陆含玉心里激动,季弘远先前也打消了陈家死士的怀疑,她当即就想用清风曲去验证暗号的真伪。

        还是季弘远更谨慎些,他拦住陆含玉,要过清风曲,想了个法子,在不吸引人注意的时候验了一下。

        是真的暗号。

        但他还是不同意陆含玉跟那人接触。

        “季三郎怎么发现不对的?”青衫酸溜溜看着得意洋洋的季弘远问道。

        季弘远轻哼,“一看你们就对我亲外父不了解,听说外父和外姑感情跟我和六娘一样好,他教出来的人,会把暗号设在花楼里?就算青衫是个小郎,外父在地底下知道了,也得爬出来打断他的腿吧?”

        青衫:“……”

        陆含宁对殷十六还是有点印象的,殷十六还真就是个耙耳朵,不管干啥都从不往花楼钻。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当年逃出去的青衫和陆含玉都是女郎,别人可不知道啊。

        引着殷十六家的小郎去花楼?是个熟悉殷家的旧部就不能这么干。

        陆含宁明白过来,看来这叛变之人,大概是殷家不怎么重要的下属。

        “那你就能去了?”青衫看不过他这得意劲儿。

        季弘远赶紧凑到陆含玉身边,“那我是拉着陈六去,我可啥也没干,徐程说他们的人都在襄州府,要是不经意中了埋伏,咱们也都挺危险。我干脆忽悠陈六,让他给我买些仆婢伺候,将人光明正大放在身边。”

        陆含宁瞪大眼,“所以那些人都是……”

        “是徐老的人,这比乞丐进京要稳妥的多,咱们都得好好谢谢三郎。”陆含玉点头。

        陆含宁:“……那我不揍你了。”这就够表达谢意的了。

        他有点好奇,“你怎么瞒天过海的?”

        “有啥是一泡尿毁不了的吗?”季弘远得意地哼哼,“有的话,那就两泡!还是陈六那厮主动拉着我去的,嘿嘿……”

        陆含宁和青衫:“……”

        算了,他们就多余问,反正季三郎这里就没有不无耻的招。

        陆含宁扭头去找徐程商议后面的事儿。

        青衫虽然嘴上不待见季弘远,也给两口子烧了热水,等他们休息才去找陆含宁。

        等只剩下二人,也没有隔墙之耳的时候,陆含玉轻轻抱住季弘远。

        “这些日子委屈三郎了。”

        季弘远嘿嘿笑着捏住陆含玉的下巴,“咱们夫妻之间还用说这些?玉娘想谢我,不如……”

        陆含玉抬起头亲上去,堵住季弘远剩下的话。

        “我知道,你跟爷娘断绝关系,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危,我请梁叔带人也在暗中护着他们,三郎……跟我在一起,你似乎一直都在委屈自己。”

        季弘远静静抱住陆含玉,过了会儿才亲在她发心,“谁让我是你男人呢,老话说得好。”

        陆含玉抬起头,眼角带着水光。

        季弘远叹了口气,亲在她眼角,“啥时候这软饭都不好吃啊,你看我这么努力,我饭碗你可千万给我保护好了,越香软越好!”

        陆含玉:“……”

        她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柔柔抱住季弘远的脖子,轻轻咬在他下巴上,“我保证,谁也抢不走你的饭碗!”

        “那我饿了……”季弘远个翻身,嘿嘿笑着要当家做主。

        陆含玉忍着羞涩,顺手打落床帐,她既然前头在马车里答应了,那这碗饭,他想吃多少都行。

        陈六回到长敬候府,立刻就得到了长敬候陈嗣的召见。

        他进门就见陈三和陈五跪在地上,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跪下。

        “属下给主子请安,属下已经安全护送季三郎和陆六娘进京,他们就住在南城那边的老冒胡同。”

        陈嗣闭着眼冷冷嗯了一声,“陆六娘是百世善人转生之事,你们都查清楚了?”

        陈五立刻回话,“回主子,属下在季家村、周岭县、益州府甚至黔州府都查过,季三郎空有聪明却从不上进,童生试时成绩不过了了,院试时也从头哭到尾,会试吃睡都不好,按理说不该得文昌星保佑,但他都莫名其妙中了。”

        陈嗣睁开眼冷冷看着他,“那给陆六娘批命的大师找到了吗?”

        陈三低着头,“属下无能,听说那位大师乃是黔州府的得道高僧,长期云游天下,居无定所,属下……没能找到。”

        陈嗣面上有些讽刺,以长敬候府的势力,什么样的得道高僧找不到,他请人用陆六娘的生辰八字算过,根本没有什么福运,只是个一般人罢了。

        这三个人只怕是担心自己的脑袋,才会闲扯淡。

        陈六素来是最聪明的,他发现主子神色不善,立刻出声,“主子息怒,属下等人确实不敢肯定,那陆六娘就是功德深厚的福运娘子,可季三郎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那些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主子何妨试探一二?”

        这话说到了陈嗣心坎上,长敬候府虽然势力不小,但现在姚淑妃得势,近几年他们拉拢了不少人过去,只要是能用之辈,陈嗣也不愿意错过。

        “那就找两个合适的美人,给季三郎找个老师,以老师之名赐他两个妾室。”

        权贵拉拢底下人,也不过就那么几种手段,钱权色,前两者在还不知道季弘远有没有那个本事之前,陈嗣不可能下那么大的本钱。

        送两个人过去,一是能监视季弘远和陆六娘,二则他想试试这位陆六娘,到底有没有那个福气。

        陈六偷偷松了口气,“诺!属下这就去办!”

        长敬候府的势力不小,找个站在陈贵妃一派的翰林院大儒并不困难。

        陈六很快就给季弘远找了个老师,来自翰林院的从六品侍读,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祈露先生梁霏。

        这时候,陈六恰到好处的暗示了一番,自己另有其主,还是非常厉害的权贵,主子赏识他季三郎,想要送他一场富贵。

        季弘远从善如流接了陈六的好意,还很上道给他塞了一百两银子。

        扭头回家季弘远就跟陆含玉嘀咕,“梁齐,梁霏,祈露先生,我咋觉得这俩人有点亲戚关系呢?”

        陆含玉没想到他这样敏感,迟疑着点了点头,“梁叔原名梁霁,他有个亲弟,正是这位梁侍读。”

        “然后呢?”季弘远来了听故事的兴致。

        陆含玉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当年梁叔当年为了报仇,入宫做过一段时间内侍。他杀了敌人后,被阿爷救了,他说自己已是无根之人,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梁侍读的关系,就改名为齐了。”

        季弘远:“……他杀了谁?”好家伙,没办法雨露均沾,所以就把偏旁给去掉了是吗?

        这当弟弟的字干脆是调侃兄长?

        陆含玉:“你知道陈贵妃和姚淑妃为什么争抢吗?”

        季弘远瞪大眼:“好家伙,他杀了皇后?你确认圣人不是为这个杀了我老丈人?”

        陆含玉摇头,“圣人不知道阿爷救了梁叔。”

        “那梁侍读应该知道自家兄长归顺殷家了吧?”不然咋可能用祈露这样的名字。

        陆含玉摸了摸鼻子,“胡老当初想给你找的先生,便是这位,他也是殷氏旧部。”

        季弘远乐了,“那岂不又是个老鬼?感情正大光明打入敌人内部,不是光我一个人有这胆儿啊。”

        如此说来,他这位外父本事不小啊,怪不得圣人忌惮。

        既然这样……那他可以把场面再搞大一点嘛。

        几日后,季弘远带着拜师礼,积极往梁府上去拜了师。

        梁霏自然早听胡老说过季三郎,他也不替聪明人瞎操心,将陈嗣让人准备的俩美人推出来。

        “这是贵人发善心,赐你的两个妾室,你领回去,让她们好好伺候你。”

        季弘远色眯眯看了两人一眼,高兴地抚掌,“果然合该咱们是师徒俩,您一眼就看穿学生心里这点小九九了!”

        嗯?梁霏挑眉看他,似笑非笑道,“是吗?那是贵人给你这个机缘,跟老朽可没什么关系。”

        “哎~话不能这样说。”季弘远偷偷凑近梁霏,小声哔哔,“跟您老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厌烦了我那个娘子了,啥都要管着我,出身还不好,心眼也小,动不动就跟我使性子,我也就是念在她跟我一起苦日子走过来的,要不就凭着七出之罪,我也把她休了。”

        梁霏凉凉看着他,“现在休妻也不晚,老朽也能帮你说个更好的娘子。”

        “嘿嘿,这娘子能不换还是不换。”季弘远笑道,“不过学生现在最主要的是会试,这妾等会试后再纳不晚,先让她们在我娘子身边伺候着,毕竟……”

        梁霏就看着胡老儿教出来的小混球,看他还能怎么吹嘘。

        季弘远,“毕竟娘子只能换一个,妾那不是想纳多少纳多少?哈哈哈……”

        梁霏:“……”

        陈六:“……”

        陈嗣得知梁府发生的事儿后,本来因为朝堂上立姚淑妃为后的言论愈发见多,这会儿倒是被逗笑了。

        “好,这小子倒真是个聪明的,让人看着他在考场里的一举一动。”

        陈三接了这差事。

        很快,四月春闱便到了,贡院前半夜里就排起了长队。

        季弘远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站在队伍里,好几个考生都不动声色盯着他。

        等进了号房之后,季弘远才清醒过来,哭丧着脸开始打扫号房。

        呜呜这并不是最后一回啊!他跟号房的缘粪太深!

        九日后,陈嗣正喝着茶思索该怎么拉拢御史,弹劾姚淑妃娘家的时候,陈三一脸难看跑了进来。

        “主子,季三郎没考完,第三日就晕在了号房里,后面两场他勉力做题,也晕了两次,刚被陆家人给接回去。”

        陈嗣反倒来了兴致,这么邪乎?他有点相信陆六娘的福气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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