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惜取眼前人

　　她决定先等关砚回来，有些事要跟他问明白。

　　简兮回了简晚小时候的房间，她打开相册一一翻看，入眼的第一张照片是一张五人合影，如果她没猜错，从左到右的人应该依次是：简从柏、简从文、林宛清、林方思、关缁衣。

　　简兮抬手摸了摸林方思的脸，照片里的女孩抿唇微笑，眼睛弯成月牙，长长的头发柔顺的散在肩前，模样恬静淡然。

　　泛黄的照片记录下短暂的美好。简兮心里泛酸，嘴角扬了扬轻声道：“妈妈。”

　　那时真好，尤其是她身边还跟着自己喜欢的人。

　　简兮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她肩窝处的那张脸，男孩双手环在女孩腰上，嘴唇蹭在她颊边，样子有点慵懒，带了丝睡不醒的神态，侧脸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她下意识看了眼最左侧的简从柏，爸爸年轻时是不怎么爱笑的，他和关缁衣，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简兮不解，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妈妈后来又为什么单单会将爸爸认成是关缁衣？

　　她将照片翻过，发现大多是他们一起外出游玩时的合照，再轻轻一翻，这张是关缁衣的单人照，镜头离的很近，将他的五官拍得深刻又清晰。

　　关缁衣的五官很有辨识度，搁现在无论当模特还是当演员，就相貌而言完全没得挑。简兮目光停了几秒，将照片翻过。

　　脑子里突然划过什么，她手指微顿，又将照片翻了回来，目光沿着他鼻梁处落下，凝在他嘴角的梨涡上。

　　她指尖抚了过去，他笑起来也有小梨涡。

　　之前那几张梨涡浅浅的，不是很明显，而这张，笑起来就很惹眼了。

　　简兮走了走神，垂眸将照片轻轻翻过。

　　关砚抬腿用膝盖顶开门，进屋后又抬脚踢上，拎了两袋水果转身向她走去，走近了却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便好奇的弯腰凑过去：“这么专注，看啥呢这是？”两眼瞄到她手边，他贴近细看，顿时来了兴致，“哟，这人这么像我媳妇儿，这我丈母娘吧？”

　　简兮回神看了一眼，是林方思的单人照。

　　她推开他的脸，合上相册：“办妥了？”

　　他露齿一笑：“妥妥的。”

　　放下水果，他搬来把小矮凳坐到她腿边，手肘撞了撞她小腿，“你猜我在路上见着谁了？”

　　简兮想了想回：“顾月如？”

　　“再猜。”

　　简兮敛神看他：“简天保？”

　　关砚扬了扬下巴：“客栈在镇东，我去的是镇北，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去那儿？用点心继续猜。”

　　简兮皱眉：“简硕人。”简从文腿脚不便很少走出家门，那他们共同认识的也只剩下这一个。

　　他轻笑一声，拉过她的手，握在手里一根根把玩：“没错，就是你那表哥。”

　　她看着他的手，眼皮跳了跳：“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他呲着牙故意使力，她皱眉怎么都甩不开！

　　他扣住她手腕：“爷天天给你跑腿使唤，总不能半点福利都捞不着。”说着“啵”的一声低头亲上她手背。

　　简兮难以顺气，抬脚踢他：“陈无衣！耍流氓呢！”

　　他心满意足，握着她的手哈哈大笑，弯着眼看她，这才感觉她有了点活气，他就爱她这小表情，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说正事。”要真耍起流氓来，他可比不过她。

　　简兮狠狠搓着手背，仍觉气不过，抬手去打他，关砚很有眼色，极为体贴的将脑袋凑上，嘴上却尽显流氓本色：“打，使劲打，打一次亲一次，爷还不信治不了你了！”

　　简兮收手，目光复杂的凝着他黑色的发顶：“陈无衣，我再说一遍，”她深吸一口气，揪着他的头发往外扯，“我不是简晚！”

　　关砚捂着脑袋抬头，委屈道：“简兮妹妹，我又没说你是她，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你瞧你老把别人的名字按在我身上，我不也没说什么。”

　　简兮明白了，他这就是意难平，被她拆穿了，觉得拉不下脸子。

　　关砚单手环住她的腰：“跟你闹着玩呢，以后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小爷准没意见。”他下巴枕在她腿上，唇角蹭了蹭她手指，“问你啊，你为什么叫简硕人表哥不叫堂哥？”

　　简兮拍开他的手，伸手拿橘子，剥完转手将橘子皮扣在他脑袋上：“爸爸跟简家断了关系，可我依然是妈妈的女儿，简硕人是我姨妈的儿子。”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倒是分得清。他笑了笑，头一歪橘子皮掉在地上，长臂一伸将它捡起来，拖长音叫她：“简兮妹妹……”

　　简兮低头看他，在他拿着橘子皮对准她眼睛时迅速闭上了眼。

　　他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红润双唇，喉咙处上下一滚……

　　橘子皮落地，他抿了抿唇，两手撑住扶手，倾身向前将她轻轻吻住。

　　他日思夜想的人啊，只这么静静的坐着，就足以令他神魂颠倒。

　　简兮扭头挣扎，关砚将她搂紧，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微微一僵，双唇立刻离开。

　　在她出声前他捂住她的嘴，轻叹一声，埋首在她颈窝：“动手多伤和气……简兮妹妹，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蛊，只离开你一小会儿，我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这症状，怕是得了相思病，只有你才能救。”

　　“……”她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不敢抬头，心跳加速，脸上越来越红：“刚刚亲你那一下，算是前些日子来我替你做事收取的报酬，饶了我这一次，嗯？”

　　他这报酬收的已经够多了，简兮扒开他捂在她嘴上的手，她没动手打他，只是目光渐冷，顺而接过他的话：“饶了你也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就知道逃不过。他将头往里埋了埋，乖巧的“嗯”了声，发出声音的同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嘴唇贴在她锁骨上，舌尖轻轻舔过。

　　“关砚，你是不是关缁衣的儿子？”对他，她总喜欢将事情挑开说。

　　“……”他呼吸微滞。

　　开始就这么突然，捏紧七寸，打的他方寸大乱。

　　感觉他身体骤僵，简兮望着他头顶的一撮呆毛伸手压了压，慢慢开口：“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拿你当朋友，但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学着对彼此坦诚、互相信任，好吗？”

　　他憋了口气在心中，声音低低的：“朋友就算了，男朋友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简兮踩住他脚面，碾了碾以示不满：“姐夫，你这样对得起我那失踪的姐姐吗？”

　　他眸中生寒，埋在她身前笑道：“简兮妹妹，瞧你，总爱成心给我添堵不是，”他抬头看她，梨涡浅浅，很是识相道，“怨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简兮推开他，收回脚。

　　他挑起她的发梢，发丝在指间勾勾缠缠：“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小爷心情好，这回我会尽量满足你的好奇心。”

　　简兮扯出发梢，起身走向旁边，目测了一下距离，安心落座：“关缁衣是你爸爸？”

　　他脱掉外套走过来丢到她腿上：“给爷好好缝，明天还要穿这件，”他抱臂倚在桌子上回，“就因为我也姓关？”

　　“你是顾月华的儿子？”

　　他双眸微垂：“就因为你觉得我是陈无衣？”

　　她将衣服放在桌上，起身去找针线：“对，就因为你是陈无衣。”

　　“你总说我是陈无衣，他不是早就失踪了？你又没见过他，怎么就能这么肯定？”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三番两次的套我话，还总是嘴硬不承认，这反而更能使我确定，”简兮抬眼，“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在我面前你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从一开始想法就是一致的，不是吗？”简兮自然知道，开始他查不到她的身份所以并不知道她是谁，他只知道她来三丘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姐姐。之前她找他帮忙时他不是没有拒绝过……后来之所以会选择帮她，是因为她手里的相机以及令他感兴趣的梦境。

　　他并没有反驳，来之前他是想通过她的梦境让她帮忙找到简晚，可他没想到，他们要找的竟会是同一个人，令他更加想不到的是……她就是他心心念念，一直要找的人。所以说，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他也是后来才听说简从柏有两个女儿，林方思当年生下的是双胞胎，但他没有细查，他一直觉得是简从柏当年丢下晚晚才会害她失踪，所以当简从柏找上他请他保护他女儿时，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如果他当时对这件事多一点耐心，向简从柏问清楚原因，那他们肯定会比这更早相遇。就在今天将那黑团子送走后，他打了电话给简从柏，他向他表明了身份，可电话那边……简教授却无半点惊讶，他似乎早就知道他是谁……他亲口告诉他，简兮就是晚晚。

　　晚晚，他的晚晚……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她却狠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推开，他心里泛着酸，泛着委屈，他想紧紧抱住她，搂在怀里再也不放手。

　　心里这么想着，他缓缓走向她。

　　简兮找到了针线盒子，刚一转身就双脚离地，被人举起抱在怀里。

　　“陈无衣！”他又来了，黏黏糊糊总不老实！她举起针线盒子就要拍向他脑袋。

　　“给我抱抱，”他提醒道，“别忘了，老屋前……这是你欠我的。”

　　简兮想起她为了试探他，自己那主动一抱。她收回手：“刚才已经抱过了，你又在耍什么无赖！我没这耐心陪你玩，这回必须老实交代，不许再耍花招！”

　　他单臂抱着她，一手拍向她屁股：“小没良心，你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呢，嗯？简兮妹妹，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耍花招，我从来都是一心为你好。”

　　对，你不耍花招耍流氓！她寒着脸，摁着他脑袋往外推：“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你松手，给我立刻松手！”

　　头顶蹭到她身前的柔软，他将她往下放了放，嘴里大叫，唇角却勾着笑：“轻点轻点，戳眼上了，简小兮，你越来越粗鲁了！”

　　比不上你，在无耻之路上撒欢狂奔。

　　她冷静片刻：“陈无衣，你先松手，我们好好谈谈。”话题一拐再拐，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从来就不打算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给不给抱？”

　　简兮不明白他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说自己是出家人呢！天天打妄语，还总吃人豆腐！

　　她久不开口他就当她默许了，关砚抱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扔掉她手里的针线盒，将她两臂搭在自己肩上，语气贱贱的：“这回来真的，简兮妹妹，你问我答，给亲一下就答一个，来不来？”

　　她挣脱不开，已经被他这一阵阵的抽风搅得没了脾气，虽然坐在他腿上很不自在，却也不委屈自己，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胸前说：“你爸爸是关缁衣吗？”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关砚不说话，笑着点头。

　　“你是顾月华的儿子？”

　　他依旧笑着，低头啄了啄她的鼻尖，同时手摸进她衬衣里……

　　掌心抚过她的肚脐，还在继续往上走……

　　简兮寒着脸按住，他轻笑一声，下颌轻抵她额头，淡淡回着：“这问题让我心灵很受伤，你难道不该给点安慰，嗯？”

　　简兮拉出他的手，便当他是承认了，于是又问：“陈无衣，你当年是怎么失踪的？”她仰头，他正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重叠在一起。

　　他不说话目光凝着她，唇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眸光淡淡的，静静的等他开口，她给他时间，让他整理好思绪再说。

　　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衣角，指了指她胸前，说：“埋着说？”想很久了呢。不等她做出反应，这无耻之徒头往前一扎替她做了决定，手紧箍着她的腰，闭上了眼睛，“别动，就这么说。”声音低哑。

　　他真是每时每刻都不忘了占便宜，博同情扮可怜，难为他还能找出一大堆理由。

　　这个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简兮强忍着怒意，听他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我不记得了，你会信吗？简兮妹妹，被你说中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回从前的记忆。”

　　她神情微怔，起初她也只是猜测……

　　他伏在她耳边说：“我不怕被人认出，他们都没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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