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日行一善
简兮低声咒骂：“混蛋！”
她跑回去的时候，他人已经晕了过去。
“陈无衣，陈无衣！”简兮一瞬慌了神，她伸手探向他鼻底，呼吸轻微，这才骤然松了一口气，她跪在他腿边护住他脖颈轻轻揽过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拉开他的外衣领口，将里面的衬衣钮扣开到第三颗，“无衣，无衣，你别吓我……”她合掌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搓，静静地等了片刻，却还是不见他醒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简兮扶他起身，抬起他手臂环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拉起。
他整个身体压倒在她身上，简兮手掌撑住墙面艰难地站起身，寸步前行，余光时不时地看向他，柔声叫他。
她刚才路过一条街，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繁体“醫”字，她记得地图上标着，三丘是有一家老医馆。
可恨的是他们刚才谈话时故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这里墙角太深连个能搭手的路人都没有：“无衣……还能撑住吗？”
简兮喘了一口气，咬住后槽牙，将他背起来。
“晚晚，别离开我……”他似梦魇般嘴里喃喃。
简兮硬憋出两个字：“不走。”
“晚晚，我会死的。”
简兮低着头：“不会！”
他额前冒着冷汗，半睁眼眸，气若游丝：“晚晚……晚晚，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我能背动……”她声音忽顿，扭头去看他，“无衣……醒了就好！你先别说话，很快就到了。”
他嘴唇贴着她侧脸，眸光无限依恋：“你要背我去哪？”
“医馆，找医生。”
“你不生我的气了？”
气，可如果她真这么说又怕刺激到他……于是她当没听见。
他却不死心的又问一遍，呼吸柔柔地扫过她耳畔，张嘴含住她嫩白的耳垂：“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她两腿一软，伸手扒住医馆外不知名的瑞兽：“……你现在有精神了是吧，自己走！”她双臂酸到没力气，颤啊颤的自他后腰穿过，紧紧搂住，扶着他往里走。
他低头望着怀里小小的人，感觉血液变热，心里酸酸胀胀……渐渐软成一团。
“医生，他怎么会突然晕倒？”
关砚抢答：“一时缺氧，刚才过度换气才会晕倒。”说着他抓来她的手握在身前。
老中医看了他一眼，收回贴在他脖子上的手，扭头对简兮说：“不用紧张，没什么大问题，小伙子身强体健，休息一阵很快就能恢复。”
简兮不放心地抽出手跟了出去：“医生，那他心脏……”
老中医笑了：“姑娘别多想，你男朋友身体健康，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回头让他多注意休息，避免过度疲劳、情绪过度波动，肯定就不会再犯。”
她终于放心：“谢谢医生。”
医馆木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食盒提篮先被送了进来。
简兮转身往里走，身后传来声音。
“顾爷爷，您要的绿豆糕还有今早刚从湖里捉上来的大花鲢，爷爷亲手做的。”声音明亮纯净，女孩边说着话边弯腰钻了进来。
老中医面带微笑：“光阴啊，辛苦你了，你爷爷回来了？”
“回来啦！给我带回了一个新的陶笛，还给我买了好多新衣服，顾爷爷，您闻闻香不香……”
“香！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简兮停下脚步，她走回去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游光阴扭头，脑袋微微一仰，正对上她的眼。
简兮愣了愣，她是盲人？
“小姑娘，你家是住在烟波湖畔？”
光阴直起腰，点头回应：“游家客栈。”
简兮微微笑着：“正好，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耳朵里飘进她们的谈话声，关砚轻轻挑眉，他这一晕晕的还挺合时宜，眼下正巧，要找的人自己送上了门。
他撑着床板起身，身体被竹帘隔断挡住。
“姐姐叫什么名字？”
“简兮。”
“姐姐有小名？”
“晚晚，”她想了想回。
游光阴扭脸看向另一个方位：“哥哥呢？”
关砚咳了咳，从隔断后走出：“关砚。”
游光阴歪了歪头：“姐姐，哥哥叫什么？”
简兮看了眼一旁的老中医，游光阴似有所觉，笑嘻嘻地说：“顾爷爷不是外人。”
简兮食指轻抬眼镜，眼睛微微一眨拍下小姑娘的面庞，她回：“陈无衣。”
游光阴露出小虎牙：“顾爷爷，今天我就不陪您聊天了，明天我再来看您。”
“你忙，明天再来。”他神色复杂地低下头，一路送他们到门口，直到游光阴挥手跟他告别，他才抬头，笑着点了点头。
老人望着他的背影，颤抖着手拨出电话，手机紧紧贴在耳边：“秦封啊，那个孩子……原来他还活着，爷爷见到他了。有时间，你回来一趟吧，爷爷有话跟你说。”
“是黍姨让你们来找我的？”
简兮点头，突然想起她看不见，她嗯了一声，犹豫着开口：“你的眼睛……”
她转过身来倒退着走，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瞒不过姐姐呢，我是个瞎子。”
关砚惊住，目光投向前方的小姑娘，她不需要盲杖，行走间自然无比，如果不去仔细看她的眼睛，他完全没有发现……
“你很乐观，”简兮说。
食盒负在身后，小姑娘咯咯发笑，她抬手抚摸双眼，有些意味不明道：“只废了一双眼，已经是捡了个大便宜。”
简兮绕开这个话题：“你跟我表嫂很熟？”
“黍姨啊？不算太熟……”她扭脸说道。
“她为什么让我来找你？”
游光阴停下脚步：“姐姐，相机能给我看看吗？”
简兮摘下来递去她手中。
游光阴却连她的手腕一同捉住，两只眼睛轻轻闭上，食指自地丘划过。
关砚移步靠近，抬手揽住她的肩向里扣了扣，简兮抬头看他，他动了动嘴，低头贴在她耳边，声音极轻：“摸骨？”
简兮微微一愣，嘴唇抵在他耳后：“不知道。”
游光阴额前渐渐汗湿，深呼吸平息了片刻，终于收回了手，她极宝贝地摸着那架相机，说：“相机是我奶奶送给你妈妈的。”
“所以说，你知道相机的秘密？”
“我不仅知道相机的秘密，还知道姐姐你的秘密，”她恋恋不舍地将相机还给她，“你们跟我来。”
她前行引路，他们很快便穿过了长长的芦苇荡。
“我很好奇，你明明看不见，又怎么辨别方向？”
“姐姐，我虽然眼盲，但我心不盲啊，这世间万物，我能用我自己方式看清楚，”她拂手赶走两只大白鹅，踏上船舫弯腰钻进船肚子里，伸手去推那个已经睡着了的人，“哑叔，哑叔……你快醒醒，我回来了。”
老人瞬时睁开眼，他揉了揉眼眶，低头在她手背上写字：“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客登门，接活咯～”光阴笑着拍拍他的手，又探出头去，“你们快进来，哑叔要开船了。”
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眼前这画舫船虽小，却处处透着精美。
他们弯腰进去，游光阴喂了一块草饼给笼子里的小兔子，又给鱼缸里的乌龟换了水填了食，她指指一旁的木椅：“请坐。”
船内只有两张座椅，关砚一屁股坐下伸手将她拉入怀里。
哑叔给他们倒了茶，悄声息地走了出去。
游光阴笑着在旁边的木椅上盘座：“姐姐不用害羞，我看不见的，这样也好，我也有的坐。”
关砚环着她的腰，指尖点了点案头：“小姑娘，说说条件吧，要怎么才肯帮我们？”
“我想让你们帮忙找一个人。”
关砚直言：“活人不难。”
小女孩双眸低垂：“他会长命百岁。”
“名字？”
她攥紧袖口，嘴唇有些发抖：“我不知道……”
关砚皱眉，不知道……这要怎么找？
简兮却明白了，她捂住关砚的嘴，轻声问：“你知道你们以后会相遇？”
游光阴猛地抬头，泪水涌出眼眶：“会，一定会！”她就知道她是个心思灵敏的人，“如果你能帮我，我就能帮你梦到从前……那些你想知道的事。”
关砚适时的松手，简兮拿起相机走向她。
游光阴却先抬手遮住了脸：“不是现在，简兮姐姐，等解决了你们的事，你们再来帮我。”
简兮不解：“这前后有什么讲究？”
“爷爷要我日行一善……找他，是我的私心，善因未至，善果难寻……所以，我一定会帮你们。”
“帮了我我才能帮你？”
游光阴点头：“如此才能恩情相抵，种善因得善果，得善果结善缘，帮你又何尝不是在帮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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