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容茉茉坐在诊室门口的靠背长椅上，看着小西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的走，而坏心绪是会传染的，就算小西一句话也没说，容茉茉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焦躁，让她不得不顶着巨大的心里压力开口，“不然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小西一听，立马就停下了脚步，眼神发亮得看着容茉茉，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只是求人办事到底不好意思逼得过紧，既然这会儿容茉茉主动开口说了，便赶紧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她边上，顺势接过容茉茉一直拿在手上的环保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别太担心，可能有什么事给耽误了。”容茉茉能理解对方的焦虑，她安抚性的对小西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
其实这会儿不过也才下午四点刚过五分钟，只是等人的都嫌时间慢长。
小西坐在容茉茉身边，看着她从拨号的图标里找到排在第二位的“沈医生”，然后又拨了出去。
“呀，你可真有意思。”小西指了指容茉茉的手机屏幕。
其实本来也就是只能叫“沈医生”的关系，容茉茉心道，奈何这其中的弯弯坎坎没法儿一一细说。
手机听筒里“嘟嘟嘟”的响过三个长音后，容茉茉隐隐约约就听到了那个相当熟悉的《24首随想曲》。
随着《24首随想曲》的戞然而止，手机里也跟着出现了忙音的提示。
容茉茉下意识的抬起头，接着，便看到了从走廊另一端过来的沈谨衍。
他穿着白大褂，随着脚步匆匆，白大褂的下摆荡出很好看的弧度，身边跟着一男一女两位医生，圆脸的那位男医生瞧着挺眼熟，待他们走近，容茉茉这才认出就是上回在食堂遇到的那位。
沈谨衍显然早就看到了容茉茉，见她抬头看了过去，便朝她点了下头，待走近后便径直对她说道，“等很久了？”
容茉茉站了起来，略有点儿拘束地看着他，“还好，也刚到……呵呵！”
小西见容茉茉站了起来，自然也是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沈谨衍也朝小西也略点了下头，露了个淡淡的微笑，打了声招呼，“你好！”
大抵是因为接连的工作，沈谨衍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儿疲惫，使得这个笑容看着并不走心，也就走个过场，客套一下罢了。
但还是把小西激动坏了。
果然凡事都架不住比较。
小西上午可是刚来过的，被医院那个熟人带到沈主任前面，他虽也是耐着性子看了病历报告单，并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下手术的必要性，但从头到尾，可是一个眼神风都吝啬给的，更别说是笑容了。
对比下午还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的待遇，真可谓是天壤之别。
小西暗自庆幸终于找对人搭上关系的同时，赶紧也对沈谨衍露了个大大的笑容，说了几句客气话。
沈谨衍其实已经不记得小西上午有来过了，开门进了诊室，少不得把她带过来的病历等又接了过去。
只不过翻了一、两页，便有了印象。
前面儿照例是病情探讨，小西父亲这病虽然来得突然，但其实并不严重，是要尽快手术，但其实在心胸科而言，并不算太复杂的手术。
这话，小西上午已经在他这儿听过一次了，只是他上午讲得更加简短些，拒绝得也更为直白，直接就是俩字预约。
哪像现在，话未说死，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有了商量的余地，小西当然不想放弃，再次表达了希望沈谨衍帮帮忙直接就给做了手术后，见对方虽态度较为平和，但也一直没松口，小西向边上的容茉茉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容茉茉一进诊室，就被小西拉着一同坐到了沈谨衍对面，她一直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本以为都没她什么事了，偏偏……
小西对她递眼神，沈谨衍显然也看到了。
她看着他先是挑了挑眉，接着便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
他这举动，让容茉茉就算想躲，也躲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可以想想办法……走个后门吗？”
真是实力打脸前两天她的那句“俩人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因为这个，容茉茉这个拜托说得相当没有底气。
也相当的没有水准。
好直接！
在同一个办公室处理病案的元宝简直要把膝盖献给这位妖艳的美女了。
而这会儿正坐在元宝办公桌边上的陈美兰，则是微顿了顿，偏了偏头，接着便不以为然的继续翻看今天的报纸，不过就是一位仗着自己有点儿关系就犯二的病人家属罢了。
但显然，这只是旁人的看法。
“我今晚夜班，明天早上有个会，完了后休息……”沈谨衍边拿着中性笔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着，边继续道，“星期二的上下午和下午各有一台手术，周三要去临市开会，周四晚上才会回来，周五……”
他一开口，元宝和陈美兰便很惊讶的双双抬头看了过去。
能让沈主任主动开口报行程给病人，可见这关系真不一般的硬。
是不太好拒绝，只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而对比旁人的惊讶，小西的焦急，容茉茉这会儿，听了这个，却莫名的觉得有点儿委屈。
不行倒是早说啊，眼下这个算什么，当面拒绝更好看还是怎么的？
容茉茉恼怒中又带了点儿羞愧，她咬了咬下唇，没等开口，便听到对方又道，“我看了一下，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算不错……”沈谨衍瞥了眼面色微微泛红的容茉茉，又用笔无意识的点了点桌面，看着小西道，“如果硬要挤的话，手术只能安排在今天晚上。”
对小西而言，这简直是以悬疑开头，中间曲折，过程完美的故事。
最后沈谨衍又说了句，“你回去商量一下吧，五点前给我回复。”
小西赶紧连说了两声，“不用商量”，傻子才不答应呢，“晚上就做手术。”
“嗯！”沈谨衍点了点头，“只是具体的时间现在还定不下来，你留个电话，到时候再通知你。”
小西其实更想说的是，互留个电话，以后要咨询什么也比较方便，奈何对方的气场比较清冷，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容茉茉这层老同学的关系在，有没有沈主任的电话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反正到时有事电话茉茉也一样。
这么想着，小西赶紧把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她做移民顾问的，名片可是一向随身带着。
沈谨衍接过，转头，手一伸就转递给了一直于懵逼状态的元宝同学，“你安排下。”
元宝这才如梦如醒般的看了容茉茉一眼。
这会儿，他简直想把整个人都献给这位美女了，就凭人家能让师傅加台手术的本事，也完全受得起他一个膜拜。
陈美兰也是很惊讶的，但到底比元宝多了几年的阅历，HOLD住了，看起来惊讶的不那么明显。
见元宝接过名片，便放下手上的报纸，站起来走到沈谨衍的办公桌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麻醉这边就别让元宝费心了，正好我今晚也没事儿。”
这话中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小西听闻，别赶紧连道了几声谢。
倒是沈谨衍没说什么，陈美兰见状，便嗔了句道，“不相信我啊？”
麻醉科的副主任，技术自然是没得说的，顿了有那么十几秒，沈谨衍点了点头，“那辛苦陈医生了。”
“同我还那么客气呀？！”陈美女嘴角边的小梨窝笑得若隐若现，真是相当亲切好相处的样子。
容茉茉因为刚才误会了沈谨衍，想想那会儿的脸色，估计也不会太好，便一直没好意思，也不太敢看沈谨衍。这会儿见有外人掺合了进来，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陈美兰身上。
这位麻醉科医生，烫着时下最流行的“睡不醒”中长发，这会儿在脑袋后面绑了个半丸子头，即有医生该有的利落，又不失俏皮。长得漂亮，气质温婉，笑容甜美。
从她对他说话的方式来看，俩人的关系应该很不一般吧。
不是朋友间的那种，而是对恋人略带着点儿暧昧的那种。
至于沈谨衍的反应，则不在容茉茉的考虑范围，在她看来，一向走高冷路线的沈谨衍就算面对自己的爱人，在公共场合，也太不可能出现什么特别的情绪。
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儿，容茉茉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儿堵，大约是前几天一直躲着沈谨衍，这会儿突然意识到——
没准人家一直要见她，就是想和她说清楚，让她别缠着自己呢。
这项认知，让容茉茉觉得自己相当丢脸的同时，也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委屈。
这委屈来得毫无理由，却又那么真实，那种酸溜溜的感觉，加上她心里对沈谨衍还没散去的那点儿爱意小火苗，让容茉茉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偏偏陈美女还有话要说，她也不好在这会儿打岔提要走的事儿。
“那一起去吃个饭吧，午饭就吃了几块饼干，都快饿扁了。”陈美兰讲完，便又扭头对元宝道，“上回你和姐姐提的那家店叫什么来着？不然我们就去那儿吧？”
容茉茉见状，赶紧站了起来见缝插针地说了先走的话。
不是她的病人，陈美兰自然不会做什么表态，也就笑眯眯地朝她点了点头。
偏偏沈谨衍并不接她的话岔，让容茉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么干站着。
“你们去吧，我这边有吃的了。”最后他道。
“光吃饼干怎么行。”陈美兰仍继续劝。
沈谨衍抬头看了眼容茉茉。
意思明显，容茉茉再傻也看懂了。只是看懂了也就完全不懂了，这在女朋友面前，让别的女人带吃的过来，算是怎么一回事。
容茉茉没想明白，也不想上赶子自讨没趣，偏偏身边站了位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的小西。
“有的有的，怎么好让沈主任吃饼干……”小西一把将放在一旁的环保袋拿了起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饭盒，接着又掏了个保温罐，摆在沈谨衍面前，“茉茉精心准备了一中午呢。+”
结果打开的却只是个蛋炒饭。
幸好还有鸡汤。
容茉茉以已度人，觉得要是换成她是陈美兰，怕是这会儿把鸡汤泼在沈谨衍脸上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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