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竹彤很慌乱，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低声喊着：“……妈妈？”
林妈妈用手背擦了擦眼，看向林竹彤的脸色洋溢着快乐：“妈妈没事，不是对这个感兴趣吗？待着，妈妈展示给你看。”
被挪动到更好的位置的林竹彤偏头，久久地凝视着她的妈妈，内心被愧疚填满。
这样自暴自弃的待了一个月，妈妈肯定也是非常担心的。
曾经护理过的黑发重新变得毛糙，发顶长出白跟，眼底是浓重的褶皱和黑影。她似乎，这个月里都没有好好的、细致的看过自己的母亲。
眼睛越来越酸涩，在快要控制不住时林妈妈小小声地喊了她的名字，希祈与忧虑糅杂。
林竹彤赶紧低头，用力压下了心里的酸楚，再抬头时已经是笑意如初，她积极地参与到制作过程中去。
“妈妈，我来帮忙做这个？”
“好啊，来握着，朝这个方向用力，对！就是这个力道。”
“这样可以了吗？”
“刚刚好，彤彤也很有天赋呢！”
林竹彤被这种浮夸的赞许弄得不太好意思，但因着妈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也很开心的应下，更加努力的跟上妈妈的动作。
把面团分成大小相当的坯子，再把坯子压扁，把一小撮红豆沙置于坯子中间，裹和再按扁。林竹彤琢磨着紫薯泥的量，记起幼时也像如此趴着台面，眼巴巴地看妈妈制作南瓜饼，因为想多吃紫薯泥就淘了超大的一勺，结果坯子包不住紫薯泥，她还为此觉得委屈，最后是妈妈成功地包了个特大馅南瓜饼给她。
她完成了一个饼，一抬头就看到林妈妈放了个特大馅在坯子上，用力一和，轻轻一按饼就成型了。
“彤彤也包好了。”林妈妈笑着看过来。
她把捏好馅的饼递过去，迟疑地问：“那个饼，红紫薯泥是不是放太多了？”
“这是给你特制的，”林妈妈说话的同时又做好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总是很爱吃这种甜度。”
林竹彤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猛然意识到妈妈其实一直都记着她的很多事情，从未遗忘。
“怎么今天忽然做起南瓜饼了？”林竹彤突兀地问。
“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你都会喊着想吃南瓜饼，”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林妈妈的眉眼很柔和，“趁着今天有空就先做点。”
林竹彤偷偷红了眼眶，趁着林妈妈去厨房蒸煮南瓜饼的时候擦掉溢出的泪。
——她不爱吃煎的，却很爱吃蒸煮的南瓜饼。
与林竹彤语音通话结束后的弘星云没有立刻关掉聊天界面，而是上下滚动着聊天框翻看记录，偶尔看着看着会出神。良久才缓缓的走向厨房，准备做点练习打发时间。
参考图案放在左侧，弘星云在案板上挤花，时不时地看上一眼默默对比。从大小到角度，规规整整的模仿，偶尔做得不够好时还会懊恼地瞪眼。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在又一次以教科书的标准画好一个图案后，电话铃声响起。
弘星云走过去接电话，看清来电显示后顿了下才接起。
“妈妈。”
“星云，最近学习怎么样，生活上有没有什么缺的吗？”
“都很好，老师称赞说学得很细致，生活上也够用。”
“好!努力点好好学，到时就能跟爸爸一样!如果缺钱了一定要跟妈妈说。”
“我会的，钱完全够花了，谢谢妈妈。”
电话里那头笑了笑，又围绕着学习和爸爸的话题聊了一会，等电话被挂断后，弘星云放松了肩膀。
去洗了把脸，他翻阅了一下教材，心里暗暗给自己鼓舞，重新开始刚刚中断的练习。
——要做得更加的好！
晚上，满怀复杂地吃完新鲜出锅的南瓜饼的林竹彤被妈妈赶回了房间，理由是怕她累着，想要帮忙还被百般阻拦，只能由着林妈妈推进了房间被迫休息和玩乐。
小白兔：妈妈居然这么高兴……
林竹彤和网络另一端的弘星云继续聊了起来，讲起下午和妈妈一起做南瓜饼的事，一回想起妈妈流泪的脸，心情就难以平复。
小白：这不是很好吗？
小白兔：感觉更愧疚了。我只想着自己的痛苦，却没有更清晰的感受过妈妈会比我更加痛苦。
弘星云发了许多安慰的表情过来，丰富有趣的图片让林竹彤的心里好受了些。
小白兔：但事实还是很难受。
林竹彤目光移向右侧的书角，小小的架子上放着几本舞蹈相关的书籍和碟片，是往日里最常翻阅的，现在封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拿出一本，擦干净，慢慢的翻阅，没撑上几分钟就快速用力合上。
小白兔：果然还是很难接受。从小到现在给自己的目标就这么一个，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小白：做你能做的。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让你家人安心。
林竹彤眨眨微湿的眼，弯起嘴角，一个键一个键的敲出一个好字，发送。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多半是弘星云在聊自己的校园生活，偶尔林竹彤搭上几句，聊聊自己的，但也没有多聊舞蹈相关的事情。弘星云似乎是注意到了，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多问。最后不知道谁提起的玩你猜我画，反正就是玩起来了，还意外地玩得很高兴。
“能猜得出来吗？”
“……积木？”
“不对，说了是四个字的。”
林竹彤笑着强调，网络那头的弘星云苦恼地托腮，苦苦猜测。
画板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一个正方形，一个长方形，还有圆柱，很简单的作画，然而把弘星云难住了。
“很简单的！”林竹彤再次强调。
“给点提示？”弘星云抓头。
实在想不出来几个几何图形跟四个字词有什么关联，弘星云最后选择放弃。
“答案是儿童玩具！”
“呃！”
弘星云惊叹，听得对面的林竹彤咯咯地笑起来。
“说了很简单的，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想明白了。”
“下一个！”
感觉被小瞧了的弘星云提出异议，他决定势必要扳回一局，他坚决不认为自己会输在这种简单的游戏上。
话筒里再次传出林竹彤噗嗤的笑声，弘星云眉头皱得都要打褶了。为了方便玩游戏，他们开了语音，共享过经历和小小的谈心后，两人的关系更好了些。这方面林竹彤感触更深，听着对方由始至终都清爽干净微微上扬的声调，觉得他在现实里应该也是一个比较温柔的人。
被挑起好胜心的弘星云连输六场，惨痛的战果告诉他确实没有这种天分。但他还要做最后的抵抗。
“我认为是你的画画得太抽象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弘星云严肃地说。
“我认为是你的想象力限制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林竹彤同样严肃地回道。
被噎回来的弘星云表面抓狂，内心反思了几秒，决定再来一场。
“这次我一定会赢！”弘星云信念坚定。
“加油。”林竹彤祝福。
最后的题目是小白兔，林竹彤先画出长长的耳朵，上下两条长弧线组成了圆圆的身体，一个小球代表了尾巴，添上四肢，一只简洁的兔子就出现在画板上了。
“好了，这次的题目超简单！”
“……”弘星云盯着这幅画沉思，在秒针转了一圈后果断地说出答案，“是小白兔！”
“恭喜答对啦~”
“哼哼~”
靠着尖长的耳朵认出本体的弘星云得意的笑，好胜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竹彤听得出对面很开心，心里有些好笑。
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啊。
正感慨着，房门被敲响，林妈妈的声音响起。
“彤彤，过来吃饭啦。”
应过了妈妈，林竹彤准备下线。
“……就是这样，我先下了，再见。”
“再见。”
对方的通讯头像暗下去，弘星云知道对方这次是真的登出了。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看着还停留在画板上的小白兔，偏头想了想，感觉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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