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职场
叶俊文一言不发，呆呆地望着陈诗妍远去的方向，泪流满面。
对于叶俊文来说，长达四年的暗恋终于结束了，按理说一件事情的结束本应该让自己松一口气，可他望着陈诗妍远去的背影却愈发感觉难受。他曾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暗恋是一个人手无寸铁的兵荒马乱，是一个人不计结果的自我缠绵，好像从未开始，又像是早已结束。
为期半个月的“魔鬼式”岗前培训开始了，在青城市一座五星级酒店里的会议室里，10名新员工坐的端端正正，阳光从窗子斜照进来，落在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上。
在培训开始前，培训主管介绍了华盛银行60年的辉煌历程，并提出了四条“魔鬼纪律”：一是早上6点起床，统一晨跑3公里。二是课程安排紧凑，晚上开课到9点。三是开课期间，手机一律上交会务人员保管。四是无极特殊情况一律不得离开酒店。
跑完3公里，陈诗妍坐在会场上就犯了困，她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听理论讲师高声讲：“记账要求账实相符、账账相符、账证相符。做金融行业，对数字一定要敏感，否则算错了账可要自己买单。”
“下面我考大家一道非常经典的数学题：王师傅是卖鞋的，一只鞋进价45元，现在亏本大甩卖，顾客给35元买了一双鞋，给了王师傅100元假bi，王师傅没零钱，于是找邻居换了100元。事后邻居在存钱过程中发现钱是假的，被银行没收了，王师傅又赔了邻居100，请问王师傅一共亏了多少？”
礼仪讲师道：“现在起，我要教大家银行业的标准坐姿、站姿、行姿、递交名片和迎送客户动作，在这之前我们先来练习基本功——微笑。微笑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银行业的微笑要求“三米六齿”，也就是要保证客户在距离你三米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你绝对标准迷人的微笑。微笑时面容一定要祥和自然，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上齿的六颗牙齿。现在我们来练习一下，一二三——开始微笑——□□ile。”
“陈诗妍同学和杜涛同学笑的非常标准。这位同学，你笑的太大了，我都看见你的扁桃体了。还有这位同学，微笑一定要自然，你这叫皮笑肉不笑……”
半个月后，陈诗妍从酒店出来，一种被刑满释放的快感油然而生。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小曲哼到家，仿似一个刚刚考完期末考试的中学生。
到了家，陈诗妍发现宋弈秋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最爱吃的鱼。
“弈秋，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小别胜新婚。我才离开你半个月，刚回来你就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你也太宠着我啦！”
“用词不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都忘啦？”
陈诗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生日？我真忘了。”
宋弈秋笑着拿出一个礼盒：“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快看是什么吧？你一定喜欢。”
陈诗妍打开礼盒，是一个浅棕色的包，她先是面露惊喜，随即又嗔怪起来：“你怎么把它买回来了？”
“前两个月咱俩一起逛商城，你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包了，当时我要买，你嫌贵非拦着不让买，给你选生日礼物时我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包。”
陈诗妍把包放在怀里，抚摸着包细腻的材质，满心的欢喜，马上就要正式入职了，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像样的包包，可是她觉得这个包对自己来说太贵了。
“弈秋，其实这个包我已经心仪很久了，谢谢你。但我觉得太贵了，需要五百多元呢，咱们现在住的公寓一个月才200元，这个包相当于两个多月的房租，咱俩以后还是省着点吧！”
宋弈秋把陈诗妍搂在怀里：“好！下班后我再努努力，争取多接一点平面设计的私活，一定早日实现咱们伟大的梦想三部曲——买房、结婚、生娃！”
第一天上班，陈诗妍提前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被分配的支行报到了，她到后才发现自己来的太早了，支行的大门还锁着呢。她仔细地打量着淡蓝色牌子——中国华盛银行泰安支行。
这里就是自己今后要工作的地方？她对这里充满了好奇，透过窗子看着里面干净整洁的环境和井井有序的摆放，心情瞬间变得格外舒畅。
她站了好一会，才看见几辆轿车停在门前，随着乒乒乓乓的关车门声，几个衣着时尚、拎着小包的女士走了过来。
“你们好，我是陈诗妍，今天过来报到。”
“你就是陈诗妍啊？我是泰安支行的会计主管，我叫刘璐，你入职的文件前几天就下来了。”
“我叫丁薇……”
“我叫方莹……”
几个同事仔细打量着她，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丁薇问：“你的车停哪了？”
陈诗妍指着一辆自行车说：“我停那边的车位里了，可以吗？”
丁薇说：“自行车呀？自行车停哪都行。”
方莹问：“你家是哪的呀？”
“我家是城郊的。”
方莹笑了：“城郊的呀，那你现在住哪？”
“我租了房子，现在住在火车公寓。”
方莹皱着眉头：“火车公寓？那地方能住人吗？那可是全市最脏最乱的地方。”
陈诗妍淡淡一笑：“我刚毕业参加工作，有个地方住就可以。”
周洁琼拉着陈诗妍的手说：“好啦！大家别聊了，晨会时间到了！”
陈诗妍从她们的眼神和口气中，隐约感觉到自己与同事之间有一种距离。而这种距离是因为陌生还是因为年龄？陈诗妍不得而知。
开完晨会，刘璐带陈诗妍去见陆宇行长。第一次见领导陈诗妍心里还有些丝丝紧张，到了行长办公室，陈诗妍还没来得及问好，陆宇行长笑吟吟地先开了口。
“你就是陈诗妍吧？重点大学优秀毕业生，我听说你的招录成绩可是位居这次夏季招聘第一。”
“陆行长好，您过誉了。我刚刚毕业，毫无工作经验，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您多批评指正。”
陈诗妍偷偷打量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只见陆行长大约40多岁，大背头梳的油光铮亮，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总是乐呵呵的，让人感觉很随和。
“年轻人，学历高，机会多。一定要多学多练，不会的不懂的多向同事请教。对了，刘会计，今晚我请大家吃饭，欢迎陈诗妍加入咱们的团队，你安排一下。”
陈诗妍随刘璐会计从办公室刚出来，刘璐就开始了八卦：“你肯定不知道，咱们头儿是个特别特别古板，但是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人。”
“是吗？我第一次见领导，不太了解。”陈诗妍说。
“他的发型是不是让你想起了发哥？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头儿一首上海滩手机铃声用了18年，期间他换了几次手机，但铃声一直没换。每次去超市买东西都要提前列好采购计划表，哪怕老婆让去菜店买两颗白菜，也要写在纸上。还有啊，就是开车特别慢，慢到让你怀疑人生。”
陈诗妍听了忍俊不禁：“不会吧？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夸张，以后大家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入职第一天，按照刘璐会计的安排，由周洁琼带她，陈诗妍算是认了师傅。陈诗妍以为师傅首先会让自己熟悉工作流程，练习工作技能，可实际与她想的截然相反。
“诗妍，去帮我复印一份文件。”
“诗妍，我的快递到了，你帮我去拿一下。”
“诗妍，去帮我倒一杯开水。”
“诗妍，空调温度有点低了，去调一下。”
陈诗妍发现，不但周洁琼指使自己干一些零活，营业室的所有老员工都对自己呼来唤去。
丁薇：“诗妍，你会不会换打印机墨粉？忙我换一下！”
方莹：“诗妍，你的excel用的好不好？我这有一些资料需要汇总，你帮丁姐换完墨粉，忙我弄一下吧!”
忙忙碌碌一整天下来，陈诗妍觉得自己成了“打杂”，正经的业务一点没学到，营业室的零活倒是统统都包揽了。陈诗妍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每个职场新人都是这样开始的，自己千万不要有一丝的不满情绪，我是职场小白，我是职场小白，我是职场小白，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有了单位的钥匙，第二天陈诗妍早早地来到单位。倒垃圾、拖地、擦桌子，把营业室的卫生搞得一尘不染，还把每个同事的水杯接满热水。
同事来后，每个人都发现了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却没有一个人对她说一声谢谢。丁薇把杯子拿起来，发现已经倒满了水，她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丁薇看了一眼陈诗妍，说：“卫生都是你打扫的？大家杯子里的水也是你倒的？”
陈诗妍微微一笑：“我来的早，就提前收拾了一下。我刚来，还需要从头学习业务，也帮不上单位什么忙，我就想先干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丁薇把杯子放下说：“年轻人手脚勤快些就对了，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过三个月单位要对你进行转正考评，每个人的评分对你都很重要，评分低于80分，可是要延期转正的。”
陈诗妍点了点头：“我一定努力做好，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指点。”
丁薇咳嗽了一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诗妍啊，明天是我值日，那我就不提前来了啊！”
陈诗妍赶忙答应：“好的，丁姐，我来收拾就可以。”
打杂一直没有停歇，直到入职第五天，周洁琼才开始教陈诗妍一些业务。
“你参加的岗前培训都是讲理论，要想熟练操作业务，必须掌握银行工作的三大技能。”
“一是五笔打字，绝不能用拼音，每分钟要达到100字以上，前台柜员每天要面对一大堆的人，如果你用拼音，万一遇到一个叫马騳骉的客户，要多久才能把字打上？总不能因为不认识字，把客户的名字打成六匹马吧？比这变态的名字我们都遇到过。”
“二是练习好小键盘和计算器，能够快速盲打。五分钟内要打100条以上的传票，每条传票都是6位数到10位数，中间还会有小数点。要保证在不看键盘的情况下，看完即打完。”
“三是点钞，是最基本也是最难的一项技能，要求10分钟点1500张以上，点钞讲究“快、准、美、巧”。今天上午你先练习一下点钞，我做一下示范。”周洁琼说完，拿起一把点钞练习券快速点了起来。”
陈诗妍觉得看她的点钞表演，足可以用“震撼”二字来形容，只见她指尖飞动，如行云流水，动作美轮美奂，让人眼花缭乱，让她瞬间就明白了“快、准、美、巧”的含义，令她不禁啧啧称奇。
陈诗妍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努力尽快学好这门技能，到时候就可以在朋友和父母面前卖弄一下喽！
待陈诗妍学着师傅的动作，把点钞练习券拿在手里，却感觉手指指尖在纸上打滑，怎么也点不快，像一个刚穿上溜冰鞋的人，对花样溜冰的高手只能望洋兴叹。
陈诗妍认为只要自己勤快，跟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就一定会跟大家处好关系，直到有一天陈诗妍去卫生间路过休息室，恰好听见丁薇和周洁琼两个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丁姐，你觉得单位新来的陈诗妍怎么样？”
“长得还蛮漂亮的，但是我不喜欢她，浑身上下的衣服也超不过一千元，她用的那个包，一看就是地摊货，整个一个农村大妞似的。”
“不要瞧不起农村人好不好？她还是很勤快的嘛，你没感觉到自从她来了，大家都轻快一些吗？”
“她那是爱表现，既然她那么爱表现，咱们就给她机会好了。
“算了，咱们不要说她了，你跟追你的那个新男友怎么样了？”
“他呀，还处于预备期未转正呢，最近我正考核他呢。你看一下我的手表，这是他昨天送我的百达翡丽，你猜一下多少money？”
“百达翡丽？最少也要三四万吧？”
“三四万？在三四万后面加个零还差不多……”
陈诗妍进了卫生间，突然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她背倚着门，内心暗潮涌动，这么多天来，自己小心翼翼的跟每个人相处，勤勤奋奋的做她们安排给自己的每一项工作，她们为什么还会在背后议论自己？为什么瞧不起自己？
陈诗妍努力调整心情，硬生生的给自己吃了一碗心灵鸡汤——成熟的标志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该动脑的时候，绝不再动情。
她深呼了一口气，走出卫生间，恰好遇见丁薇和方莹从一侧的休息室出来。
陈诗妍微笑着问好：“丁姐好、方姐好。”
丁薇看了一眼陈诗妍：“休息室的桶装水该换了啊！”
陈诗妍：“好的，我马上去换。”
如果说背后的议论已经让人感到过分，那么更过分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一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陈诗妍听见方莹自己在电脑前小声嘀咕。
“完了，完了，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一定是刚刚保存文件时替换掉了，这下可惨了，比误删文件还要惨，误删可能还能找回来，替换文件即使找回来内容也会不准确……”
这时方莹的手机响了。
陈诗妍隐约听见电话里传来：“方莹，你下班就直接来酒店，party马上就要开始了……”
方莹答应着挂了电话，满脸的焦急，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她突然看向了正在练习点钞的陈诗妍，不禁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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