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壤之别
第三章天壤之别
----一个云端，一个谷底，天壤之别。自己再妄想，就是，神经病。
安静的咖啡厅里，简依坐在座位上小口的喝着咖啡。对面的安静小姐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音调一声比一声高。
“什么，芃芃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你还把我这个干妈放在眼里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你那个初恋回来了？”
“叶简依，你丫真是够怂的，这么个极品还不赶紧的旧情复燃呀！”
“安静，安老板，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你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安静环视了一下四周，对着那几双莫名的眼睛浅浅一笑，“没事，又没指着挣钱，这不就是有个事业干干嘛。”
“你家老唐每天得砸多少钱扶持你这事业呀！”
“哎呀，别扯我了，说说，说说，用姐妹帮你出手不，管他什么女朋友未婚妻，不都还是未的么，你还有机会。“
“再说，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你们都二十多年了，那个什么未婚妻的那简直就是虾兵蟹将，你才是真正的巨无霸。“
“安小姐，你在那里胡诌什么呢，什么虾呀蟹的，巨无霸，你以为是你的后厨房呀。还有”
“好了好了，宗旨呢，就是，你要把握住最后一次机会，来个旧情复燃。告诉你，就冲八年前你们分手，顾晁然那个颓废劲儿，说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永垂不朽的。“”
“安静，什么永垂不朽，死人才叫永垂不朽。”
“哎呀，我这不是比喻嘛，比喻你们已经死去的初恋时光。现在，现在就像你那个铃声是的，昨日重现呀。”
“昨日重现的只是痛苦，何况，我还有个芃芃，我和他，不可能的。”
“芃芃，芃芃又不是你的女儿，跟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安静，芃芃就是我的女儿，不管是不是我生的，她都是，永远是。”
“你看看，你看看，一提到芃芃，还有那个乔麦，你看看你，立马就急。不过，话说回来，乔麦遇到你这个姐妹，真的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你对他们娘俩真的是唉，赔进一生的幸福，叶子，值么？”
“乔麦和芃芃都很无辜，她们才是最可怜的，我觉得她们开心幸福了，就很值。”简依轻轻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那黑褐色的液体在羹匙的搅拌下慢慢的打着旋儿，简依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子的，在动荡中旋转，不能停下来，否则便会沉沦。
从安静的咖啡厅出来，简依没有做车回家，她就是那样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脑子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情，却又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心里沉甸甸的。多久了，自己没有这样过，迷茫，惆怅，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就想自己走的这条路一样，不知道尽头是通向哪里，只是想着往前走下去，也只能走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哄笑声，一群十几岁的孩子骑着单车笑闹着从她身边经过，简依停下步子，回头看。
似曾相识的场面。
那时候他们多大呢，十七，亦或是十八，他骑着单车载着她，那是一个雨天，没有太大，牛毛细雨，他们一帮男生女生出去爬山，本来是艳阳高照的，因为简依身体不好，落了后，大家爬到山顶的时候她还在半山腰，身边陪着她的是顾晁然。
“我不行了，真的爬不动了。”
“再努把力，怎么也要爬到山顶的。顺着大家开辟出来的路，这样省力多了。”
“才不要捡别人的便宜，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叶简依，你真的很倔强。”
后来他们还是没有爬到山顶，因为突然就变天了，他俩下山比较早，到山脚下的时候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来。顾晁然载着叶简依，单车穿梭在田野间的羊肠小道上，他将外套脱下给她披在头上，他自己虽然淋着雨，两个人却是一路欢笑
白驹过隙，岁月峥嵘，他们也曾如此的年轻过，他们也曾这样无害的大笑。可是现在，时光流逝，留下的除了苦楚和回忆，便是梦里的影影绰绰。总之，都是虚幻儿飘渺的，像她看过的一首诗，我努力的伸出手指，要攥住青春的尾巴，可是，抓住的，却只是一把风
就像是那天，同样是雨天，那么大的雨天，他与她擦肩而过。她承认那时候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希望他回过头给她一句问候，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远去的背影甚至带着冷漠的决绝。
唉，简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还在期盼什么呢，这样的结局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埋怨谁呢，造化弄人么，亦或是，有缘无份吧。
他们最终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今的他，一院之长，意气风发，还有注定美丽干练的未婚妻。
而她，居无定所，憔悴邋遢，还是个处处遭人嘲笑的——单身妈妈。
一个云端，一个谷底，天壤之别。自己再妄想，就是，神经病。
家政公司打来电话，郊区的一片别墅区已经完成了基础装修，要简依叫上几个保洁员去那里干活。简依急匆匆的收拾好东西，换上工作服就赶往目的地。半路上给安静打了电话，要她帮忙接芃芃放学，听她说又要去干保洁，安静又是免不了的一通责怨“叶子，你咋就想不通，到我这里给我帮忙，不用干活，不用动脑筋，一个月给你开个四千五千的，说不准还会钓个金龟婿，就那擦玻璃拖地的事情，那是你这个年龄的女人做的事情么，整天跟一群大姨大妈的在一起，你不怕自己老得快呀。”随便敷衍了她几句，简依挂了电话，心中又是阵阵的涟漪。
安静是简依的高中同学，人长得漂亮，家境又好。高中毕业后，上了一所私立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可是，用她的话说，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穿衣有点品位，除了买衣服眼光挑剔以外，连个围巾都没设计出过。她的性格跟她的名字就是一个大反差，据她说，她妈就是怕她随了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起了个安静的名字，结果，事实证明，名字对人的性格秉性是没有多少影响力的，比较有影响力的还是遗传细胞和言传身教。简依去过安静家几次，自然跟她那个见谁都自来熟的老妈打过很多次交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安妈妈抚着简依的头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啧啧，人家这个闺女咋长的，看着就文静，我们家安静要是跟你交了朋友那真真是三生有幸呀，有幸呀有幸。”以至于那次以后，安静见了简依嘴上总不忘了加上有幸两个字。“哎呀，叶同学，安某有幸陪你吃个饭不？”
“安某可有幸邀叶同学去逛街否？”
“叶同学的小说又落笔了呀，安某有幸一睹为快不？”
很长一段时间简依都很纳闷，为什么安妈妈第一次看见自己就认定了自己文静娴熟。那时候安静召集的大大小小的群架她都有参与，半夜从学校跳墙出去网吧通宵，装病骗老师开请假条出去逛街。除了没有在高中谈恋爱，简依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都做过，甚至还吸过烟。而安静唯一比她多的一条就是早恋，从高一他们认识到高三毕业，她的男朋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莫非，安妈妈就是指的这一点她比自己的女儿强，而判定的么？不可理解，不可理解。
后来，安静给出了谜底，就是因为安妈妈无意中看见了简依写的一首诗，那首把安静的牙酸了无数次的诗，也是简依应付学校报社之作，如此先入为主才有了文静的印象。那时候简依想，如果是安妈妈看到的不是发表在校刊上的小诗，而是自己写的最真实的文章，还会不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八年前，简依消失的那段时间，安静也像顾晁然一样，找她找的都疯了，而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她嘴里骂着“你丫的死叶子飘哪去了，我真他妈的想抽你几个嘴巴子。”可是两只胳膊却紧紧的抱住她，哭的稀里哗啦。
乔麦，安静，她们都是她最好的姐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犯了错都可以张开怀抱狠狠拥住的姐妹。
她们到达的那片别墅区很大，领头的给大家分配了任务。简依和另外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被安排在了一起。还是像往常一样，简依在这个组中干的是最危险的，最脏最累的活计。她爬到别墅顶层的阁楼里，要去擦掉天窗上的装修痕迹，偏偏她个子又不高，只能借助矮梯，正要往梯子上爬，领头的胖周走了进来。胖周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满脸的横肉，嗜酒如命。简依每次见到他，无论早晚，他都是浑身酒气熏熏的。只因为家政公司的老板是他的亲姐夫，他才能捡这么个便宜差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个人比较霸道，很不招人待见。可是对简依却有些照顾，却总是动手动脚的。简依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每次都是能躲就躲，能应付就应付。也因为这样，身边的年龄偏大的保洁员都很不喜欢简依，说她勾搭胖周，就是想轻松偷懒。所以，每次领头不在的时候，大家就联合起来把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计留给她。
简依见到胖周进来，心里略有不安，阁楼的空间很小，让她莫名的局促。
“周哥，有什么吩咐么？”
“小叶呀，你怎么到这上面了，多危险的呀，来，下来，让下面那老张上来。”他一面说着，一面抓住了简依的手。
简依一边抽手一边说，“张姐年纪大，我年轻，这些爬上爬下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那可不行，你这细皮嫩肉的，真要是摔个好歹的，周哥我多心疼呀。”说着竟要伸手摸简依的脸。
简依知道他喝多了，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得寸进尺。她往后退了一下，胖周却顺势拉住了她的胳膊。
“周哥，你注意一下身份，这样影响多不好。”简依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呕吐出来，他那猥琐的嘴脸和浑身的酒气让她的胃里开始泛酸水。
“装什么装呀，谁不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就跟别人搞上了，现在带个孩子，单着身，还不是被人给甩了。哥知道你寂寞，来，哥陪陪你。”说着，那肥胖的恶心的脸就伸了过来。
简依心慌了，他不敢使劲的喊，楼下的两个女人听见了，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可是又不能让他得逞。她浑身都湿透了，一半是因为在用力的挣扎，一半是因为着急跟恐慌。
“放开我呀！”她咬牙反抗着。
“住手！”
“住手！”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胖周被人坏了好事，气急败坏的回过头，“你他妈的谁呀？管得着么？”
简依抬起头朝门口望去，顿时石化。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
“叶简依？”陈菲菲吃惊的望着她。旁边还有一高个子男人，顾晁然。
简依迅速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拼命的跑向楼下。有没有一条缝让我钻进去。她浑身冰冷，心里闪着这样的念头，这是什么日子，背到家了。
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简依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她不知道是因为跑的，还是因为惊的。扶着旁边的石头坐了下来。脸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她用手遮住了脸，满心的挫败。难不成人真的有因果报应，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是这么的狗血。
在她独自坐在那里修复心情与体力的时候，她觉得有人停在了身边。
抬头，陈菲菲。
陈菲菲低头看着她身上的工作服，略有犹疑的问“你是来做保洁的？”
简依望了她一眼，又把头埋下，许是逆光的原因，她觉得眼睛刺痛。她吸了吸鼻子，讪讪的说：“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呵，真没想到，你竟然混到这份上了。唉，真是报应呢！”陈菲菲双臂一绕，头歪在一边，一贯的高傲。
简依想要站起来，腿一麻，干脆坐在了地上，反正也丢人了，那就丢到家吧。她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凭什么，凭什么自己的每一次狼狈都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当初是她甩了他，他来报复了，还有这个一贯与她势不两立的女人。妈的，报复吧，这八年她也受够了！
想到这里，悲从心来。她竟然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嚎啕大哭起来。似是要把这多年的委屈和这几天的压抑都哭出来。
陈菲菲站在一边慌乱又不知所措。“喂，姓叶的，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你，你像个什么样子啊，就只会哭啊！喂，喂！”陈菲菲伸手拍了她两下，她真的没有想到简依会来这么一出。
最后，陈菲菲也干脆蹲下身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敢再触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令她讨厌，虽说最开始是以情敌的身份出现，可是在知道她的身世和与顾晁然的的过往之后，她还是觉得这样一个长着娃娃脸，满身孩子气的人内心是常人想象不到的坚强与执著地。所以，在她和顾晁然确定关系后，陈菲菲虽然面上还是与她过不去，但是心里已经接受了她，毕竟，被顾晁然那么优秀的人深深的爱着，肯定有她的独特。可是，也就是这样的被外人和当事人都觉得牢不可摧的一段情，竟被这个女人无情的舍弃。那一段时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稳重阳光的顾晁然那么的颓废过，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说话，若不是他们这几个朋友轮流守着，说不准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了。当时，她恨不得抓住她亲手将她撕掉。劈腿，她居然劈腿甩了顾晁然。让整个医学院的女生为之向往的男人。所以，每一次见到她，她都没有好情绪。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她抓着医生耍泼的样子，她从心底里嘲笑，原来，她竟也有那么狼狈的样子。可是这次，狼狈已经无法形容了，她甚至觉得有一丝的怜悯。这个女人，真的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么？辍学，早婚，早育，保洁员？可是
“喂，叶简依，你们家那个男人不是挺有钱的么？当初你不就是图了人家的钱么？怎么？娶了你，家族败落啦？”陈菲菲也很怀疑自己的语气竟然不是那么的尖锐了，虽然话语还是嘲讽，却明显的压低了音调，也带了一丝的试探。
简依发泄够了，腿也不麻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冲着陈菲菲淡然一笑：“我找什么样的男人，过的好与不好，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体验什么样生活也是我的自由，这个，与你无关。”然后，转身，向前走去。心里咒骂，哼，姐才不会输了面子又输自尊。
“是啊，你过的怎样确实与我无关，但是，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啊，你刚才打扫的房子可是顾晁然与tina的婚房哦。”陈菲菲没有想到刚才还坐在地上一脸狼狈像的叶简依突然就变了样子，她当然不甘示弱。
简依心里一紧，脚下一顿。
“噢，对了，tina呀，晁然的未婚妻，就要从美国回来咯，怎么样，听了这个消息，心里不好受吧！”陈菲菲注意到了简依的停顿，音调又抬高了一些。
“心里不好受的人是你吧，陈菲菲。”简依转过身，神色淡定，“追了顾晁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我走了，你还是没有成功，现在，这样酸溜溜的说着人家的未婚妻，心里不好受的不是你么？麻烦你搞清楚，当初是我不要他的，现在，他与谁结婚，与我无关。我更不会在乎。”看着陈菲菲越变越白的脸，简依心里一阵的畅快。nnd，老娘今天终于找到撒气的地儿了。然后，收回目光，不在恋战，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她呆住了，不远处，顾晁然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微眯，紧紧的盯住他，虽然她的轻微近视看不清晰，但是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来自那双眸子的痛与恨。
简依觉得有些慌张，随即释然，不是早就伤了么，这些话不也早就变成了现实么？他，与她无关。
不在犹疑，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顾晁然一句话没有说，他的目光一直定在简依的脸上，带着探索地捕捉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他敢肯定，简依装的很辛苦，就像他自己一样，装深沉装的很辛苦，事实上，他想撬开这个女人的嘴，听到最真实的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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