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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众所周知


  贺景瑭接到凌霜华时,简直气得要掏枪。

  来时的路上他一直自我安慰,只要凌霜华道出身份,日本人看在他爸的面子上绝不会为难她。可当两个日本兵扶着伤痕累累已经晕厥的她出来时,那根名为冷静的心弦瞬间崩断。

  伸手摸到腰际的勃朗宁,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贺显昌一向脾气火爆,此时却按住他的手,阴着脸色向渡部次郎要一个解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女士在审讯中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她的身份。”渡部次郎以官腔回应,隐约带点歉意:“抱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刑过重,但正如你们中国的那句话,不知者,不罪。”

  渡部次郎拥有矛盾的缺点和优点,即暴躁的性格与聪明的头脑。

  他说着并不标准的中国话,把责任推到凌霜华身上,甚至暗示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伊藤平说的,她在拖延时间,但为什么这样做,她和他们追捕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这要靠贺显昌自己领会。

  贺显昌面色铁青,明明愤怒极了,却因凌霜华的隐瞒而不占理。但他没有如渡部次郎所愿产生怀疑,他以为她是因前几天的事情赌气而不愿承认和贺家的关系。

  贺景瑭脱下外套包裹住昏迷不醒的凌霜华,她浑身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上身上都是伤,他紧紧抱着外套包裹下的虚弱身躯,眸色明灭一闪,在痛与恨之间。

  他的反应令贺显昌没想到,眼眸深处浮现意料之外的惊讶,最后手掌重重压着他的肩膀。凌霜华急需医治,他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贺家。

  房门外站满了来看望的人,二姨□□慰着贺夫人,月桃也焦急不已,她没想到才分开半天,凌霜华竟重伤而回。

  凌雪华抽抽嗒嗒不敢哭出来,想上前叫醒姐姐,却被贺景瑭推开,怕她打扰菲兹医生做检查。大人们皆是静默,小女孩细微的哭声挠抓在心头,焦急的等待,无一人说话。

  终于,菲兹医生做完检查,打了针又开了药,凌霜华醒了过来。

  直到此时,贺显昌的怒意才得以爆发。

  “你为什么不说!”他气得在屋里踱步,甩开试图上前安抚的贺夫人,第一次对凌霜华大发雷霆,“为什么不说!你还在怪我,你还在怪我!”

  凌霜华的右眼肿得只能眯开一条缝,喉咙干涩难忍,冷静说道:“不敢。”

  贺景瑭眉心深锁,真想缝上那张嘴。

  她越是这样,贺显昌越是认定了她在赌气,盛怒中骂了句粗话,一脚踹向身边高柜,既是气日本人,又是气她竟以这样的方式违逆他。

  “你别这样,小声点,医生说霜华耳朵伤着了!”这种时候只有贺夫人敢劝,岂料刚伸手碰到贺显昌的胳膊,就被猛力甩开,惊呼着倾身倒向一边,正好打翻了月桃手中的医用方盘。

  盘子里有菲兹医生开的西药和热水,全数倒向床边,贺景瑭在床畔即刻伏身护住凌霜华,搪瓷盘磕在后脑勺上,热水洒了他满身,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异常。

  一屋的人都愣了。

  贺景瑭紧张地查看凌霜华是否被伤到,见她只是僵硬地别过头去,脸色苍白得难看。

  他微愣,感受到身后直逼而来的视线,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转过头去直面贺显昌又气又惊的脸色。

  贺显昌尚未出离愤怒,被刚才的场面惊住,脸上别扭地一拧,转身就往门外走,并对贺夫人道:“知兰,你跟我出来!”

  贺夫人直叹气,摇头看了一眼贺景瑭,呵斥其他人打扰了凌霜华休息,让她们都出去,自己则跟贺显昌去了书房。

  房间里只剩两人。

  凌霜华闭目佯睡,觉得身边有人不自在,干脆揪着被子想把头蒙上,却牵扯到身上的伤顿时痛得呲牙。

  贺景瑭止住她的动作,替她掖好被角,沉默了会儿忽然说:“知道你被抓去时,我都要急疯了。”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

  “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倾身过去,在她没有受伤的耳边轻声细语,“霜华,我们结婚吧。”

  她终于睁眼,满脸惊愕。

  贺景瑭微微偏了头,专注地看着她,正在等一个答复。

  “我已经有婚约了。”她轻声道。

  “我知道,那个不作数。”他的语气冷了几分,为了避免和她呛声,起身准备离开,掩门前认真道,“你好好休息,顺便考虑考虑我的话吧。”

  有些事不需要考虑,就已经有答案,可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贺景瑭除了关心她的复原状况倒没再说让她难堪的话,可她还是觉得贺家其他人古怪得很。

  贺显昌无疑已经看出苗头了,又因为还在气她隐瞒同贺家的关系,平时见了她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姨太太们每天轮流关心她,谈话间总离不开贺景瑭。

  “霜华,我跟你说。”五姨太打报告似的告诉她,“景瑭那侍从卢丙泰,就是经常开车那个。昨天撞死了个警察厅的日本人,大帅本来想罚他的,可景瑭说那人没穿制服,没人知道他是日本人撞不得,又有路人佐证说是他自己突然蹿到车前,大帅一听乐呵得,什么罚都免了!”

  “日本人那边找来,大帅赔了几句不是打发了,回头就给卢丙泰升了官。”五姨太说得眉飞色舞,言语间有些羡慕,“霜华,这下景瑭可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了!”

  果然,最后又绕回贺景瑭身上。

  凌霜华实在很苦恼。

  唯有莫金妮带来的好消息让她高兴了点,但坏消息也随之而来。

  “霜华,严老托我传话来了。”身边没有别人,莫金妮小声道,“他以为以你的身份绝不会出事,却没想到你竟拖了日本人那么久,他很感谢你。”

  凌霜华宽心地点点头,

  不料莫金妮又愤恨道:“可他们负责转移的人还是死了,据说浑身溃烂,死状凄惨,日本人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悲从中来,自己的努力并未能挽回一条人命。

  房门被扣响,七姨太亲自端了糯米糍进来。

  凌霜华的伤感没来得及收起,莫金妮已经骤然变了脸色,嬉笑地夸七姨太手巧,伸手就去拿糕点。

  看着莫金妮嘻嘻哈哈吃得嘴角都是糕屑,她却心情更加沉重。

  以前她就觉得莫金妮撒起谎来跟真的似的,现在发现她越来越会装乖巧,大人们都以为她小孩心性,却不知她和严老已经熟悉到可以传递这样隐秘的消息。

  经过几天的卧床休养,凌霜华终于想起书店里和严老一起的男人,莫金妮在学生游/行时救下他,他说他叫严行书,和严老一个姓。

  霎那间,凌霜华联想到很多,莫金妮越来越频繁地去书店,严老说他的侄子因为“误会”被抓过一次,还有莫金妮所说的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朋友们。

  七姨太拍了拍凌霜华,问是不是不舒服。

  她笑笑说没事,莫金妮大大咧咧递过来一块糕点,若无其事地逗她:“是不是我吃了你的点心,不高兴了?”

  她心绪复杂地看着莫金妮,不知说什么。

  莫金妮走前再三叮嘱她好好休息,凌霜华想送她,被她勒令躺回床上。

  “你好好养身体,我还会来看你的,一定!”最后两个字说得相当认真,难得地没有嬉笑意味。

  贺景瑭在莫金妮走后来看她,见她脸色不好,更加不满莫金妮,问她们刚才说了什么。

  凌霜华因质问的语气而不悦,闷闷地道:“没说什么。”

  贺景瑭心知她有情绪了,不再追问,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很顺着她,只是忍不住要防莫金妮。

  幸好从莫俊纬处得到消息,莫家已经在筹划莫金妮和秦高玉的婚礼,她以后应该没这么多时间来烦凌霜华。

  关于结婚的事,他也想问凌霜华考虑得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不着急,说不定等莫金妮结婚了没人作伴,她自己也很快就想通了。

  莫俊纬首先泼了他的凉水:“什么叫没人作伴,她不是还有丫头跟着,叫月桃是吧?挺能干一姑娘。”

  贺景瑭剜来一眼。

  程亭筠也问:“景瑭,你是真的想结婚?”

  他点了点头。

  “你好好想想。”

  他还是点头。

  莫俊纬鼻子眼睛皱到一块儿去了,不住摇头:“你真想结?!我说,你有多久没关心人家丽娜小姐了?还有那个谭小姐,听说连拒了两门亲事,估计是在等你浪子回头!我就不知道那凌霜华有什么好!”

  贺景瑭冷哼一声:“你若也觉得她好,倒要小心我揍你了!”

  莫俊纬宽慰地拍拍他肩膀:“二少放心,你真揍了我,我也不觉得她好!”

  程亭筠开玩笑道:“我妈才吩咐我去送补品,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送了。”

  毕竟玩笑话谁也没有当真,第二天,程亭筠还是将程夫人买的补品礼物送去了贺家,顺便还叫上了不情不愿的莫俊纬。

  莫俊纬实在不想去:“哎呀你去就是了,你妈让送礼你拉我干什么?又不是要死的人,你帮我带一声问候就是了!”

  程亭筠还是半劝半拽地带上他。

  月桃在客厅的窗边给花浇水,莫俊纬摸摸鼻子走过去,无聊之际宁愿向月桃讨教浇花之道。

  程亭筠无奈,正巧,凌霜华和贺夫人来了。

  贺夫人一来,连莫俊纬都过去象征性地关心了凌霜华几句。程亭筠自责地说最近太忙,应该早些来看望。

  莫俊纬知道是故意晚的,如此一想,他觉得程亭筠好像也不是很待见凌霜华,不然为什么明明闲了几天,却到现在才来看望。

  凌霜华让程亭筠向程夫人转达谢意,程亭筠轻声道:“我妈这几天有点感冒,怕传染,所以才让我来,她说等好些了一定亲自来看望。”

  凌霜华顿觉不好意思,忙问程夫人病情如何,他轻笑说只是小感冒。

  贺夫人关心牌搭子,让程亭筠叮嘱程夫人多休息。

  凌霜华突然想起来今天刚和七姨太学做了枣泥山药糕,让月桃去拿,说是要给程夫人带去。

  她将点心盒递过去,程亭筠迟迟不接,末了才反应过来一般道谢:“正好我妈这几天胃口不太好,真是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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