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狱友和那段经历

　　获得夏琰主动请客的成就让顾销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当然，跟他一起住宿舍的工友们都尽量装作没有看到顾老大一个晚上对着空荡荡的窗户和黑黢黢的夜空傻笑。唯独二少，对于顾老大这种行为心知肚明，自家的老大这明显的是，怀.春.了

　　闹钟响了第一遍，大家都从自己的猪窝里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准备上工。顾销也不例外，他光着膀子，四下寻找他衬衫，穿着大裤衩，去走廊上把自己昨晚洗得裤子收下来。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块头站在了他们职工宿舍的门口。

　　有的时候，我们会觉得有些演员天生苦逼，永远都是演小三，永远都在做坏人。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无论你的演技如何，脸，有的时候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没错，现在站在顾销宿舍门口的这位，就是对这条真理的最好佐证。此人生得一脸凶相，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人高马大，一脸横肉，嘴角上带着伤疤，还顶着一个劳改后的大光头，露出的胳膊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痕。

　　顾销光着膀子，□□出来的部分也有不少各种伤疤，但是不知道为啥，这些伤疤呆在顾销黑黝黝的皮肤上，就会让人联想到‘伤痕是男人的勋章’而门口这位大汉身上的这些伤疤，生生就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混黑道的。

　　二少昨儿累着了，睡得挺香的，爬起来的挺早，于是刚刚到水房里洗漱完，正叼着牙刷披着毛巾走进来，冷不丁就撞到了这个大汉。

　　这个生得如同生化危机里的暴君的大汉回头冷冷地扫了二少一眼，吓得二少把嘴里叼着的牙刷给丢到了地上去也没有觉得。

　　结果人家大汉根本就不带甩他的，直接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宿舍里面。

　　然后，他迈开流星大步，径自朝着顾销走过去。

　　顾销恰好从刚穿上他的衬衫，裤子丢在一边，只是套着他的大裤衩，回头就看到了这个暴君型的大汉，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笑容，敲着床板道：

　　“看看，这是谁来了。”

　　暴君开口，声音也是和他外表一般的粗犷野蛮，但是内容却让一屋子的男人们差点惊掉了眼球。

　　“老大，我想你了。”

　　二少刚刚捡起来的牙刷，再一次掉在了地上……

　　一屋子的人……全部都……风中凌乱了。

　　但是大汉和顾销两个人却毫无察觉，依旧脉脉相视。

　　然后大汉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顾销，好在顾销这将近190的身高，才没有被这个两米开外的家伙给淹没了。

　　他们拥抱的方式很爷们，一边揽着对方的肩膀，一边用力捶着对方的胸膛，声音砰砰作响。

　　然后，顾销一拳打在了对方身上，然后笑着说：

　　“说什么肉麻话，没钱直说。”

　　大汉嘿嘿一笑，搔了搔脑袋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大你还提那时候的事情……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老大你出来以后过得好不好。”

　　出来？顾销从哪里出来的？

　　这里忘了交代了，我们的顾老大，那叫一个人生阅历丰富，天底下大约除了白宫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这个天底下，自然包括中南海和……监狱。

　　没有错，我们英明神武的顾老大蹲过号子，吃过牢饭，参加过劳动改造。

　　而眼前这位，就是当初跟着顾老大一起蹲号子的狱友。

　　这天底下，有几种关系最铁，不外乎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乡，一起分过赃，一起蹲过窗，一起

　　嫖过娼。

　　顾老大扛枪的哥们一大把，顾老大蹲窗的兄弟一箩筐。

　　没有错，这个生得就不像好人的来人，还真特么的不是好人。

　　在此，请让我们一起感叹下，顾老大果然三教九流无所不识。

　　“我挺好的，瞎操心啥。”顾销拍了拍大汉的光头，笑嘻嘻地说“你还是好好操心下你自己，没钱就直说，别扛着。”

　　大汉搔搔光溜溜的脑门，笑着说：

　　“老大你这是哪里的话，我现在养得活自己，也养得活他们。”

　　不知道为啥，一屋子诡异地看戏的人，觉得那个大汉……刚才……似乎……很害羞？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顾销抿着嘴，拿拳头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然后说：

　　“阿良，你还是在自己家里接活吗？”

　　这个被叫做阿良。本名温初良的家伙，脸色暗了暗，不过他脸色黑，也看不出来。

　　“这样挺好的。”

　　顾销摇了摇头，拍了拍温初良的肩膀道：

　　“你这样子不行，你是有才的，别跟我一样瞎混，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一屋子的人都忙着开动脑子，思考着一个蹲过号子的大汉，怎么个‘有才’法。但谁也没胆开口问。生怕这个壮汉一个拳头就把人打趴下了，瞎好奇个啥，没瞅着人家是从监狱里出来的吗？

　　顾销又用力拍了拍温初良的肩膀，然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手机上面。而后，笑得嘴角弯弯。

　　在这里，不得不插花介绍一下这个大汉。大汉姓温，叫温初良。今年29，去年才从号子里出来，无业。

　　温初良的一生，到目前为止，乏善可乘，说出来也不过是一部老掉牙了的苦情戏。温初良是一个挺信命的人，所以这般苦情的人生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也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他丝毫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不幸的。

　　“你要真当我是兄弟，就别娘们唧唧的，有话直说！”顾销用力拍了拍温初良的光头，因为他个子太高，顾销拍得有些不得劲。顾老大撇撇嘴，这些长得比自己高的家伙，都讨厌！

　　温初良哼哼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顾老大干脆把行李包推到床底下，决定今天休假一天。

　　他想知道，温初良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

　　温初良的家，顾销并不是第一次去，但是无论第几次，顾销都觉得，到温初良的家里，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好在现在温初良常年在外奔波，回家的次数并不多。这次找来顾销，也是因为温初良的妹妹告诉温初良，他的父亲正重病，需要他这个做儿子的送去医院。

　　年代久远的阴暗小楼，生满了黑绿色的青苔霉菌的墙面，以及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阴暗，潮湿，肮脏，嘈杂构成了温初良生活环境的一切。

　　如果说，只是这样的环境的话，也许并没有什么，冰天雪地里都能活蹦乱跳一个月的顾销还真没有被环境给困扰过，问题在于，人。

　　温初良家剽悍的女主人，那是一个连顾销也头痛不已的女人。

　　温初良带着顾销回到了家，顾销看着温初良掏出钥匙开门，觉得自己强韧的胃有些抽痛。

　　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原本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的女人立刻蹦跶出来，抬眼见着自己的便宜儿子回来，于是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吐到垃圾桶里的葵花籽皮就落在了温初良的胳膊上。

　　哦，如果你见过裘婷婷本尊，你就会知道，为什么当年斯文儒雅的孔老先生会说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不知道哪位大神曾经说过，人的一生，总是要遇到那么一个叫‘婷婷’的姑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顾销觉得，这个叫‘婷婷’的女人真是生生白瞎了这个美好的名字。

　　她生得骨感嶙峋的体型，长了一张刻薄嘴脸。皮肤黝黑，满嘴龅牙，一头烫成小卷的头发，配着一身浅绿色的吊带睡裙和大拖鞋，任谁也很难生出一点好感来。她无论是见谁，总是让人觉得自己好似欠了她百八十万。平心而论，那张脸生得并不特别难看，但是只要她一张口，几乎没有人能够忍受那种低俗猥琐自我中心的言语，而这个几乎里除了温初良的爹。

　　温初良生得人高马大，实际上性格温驯，和这个矮小又瘦骨嶙峋的刻薄女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没错，温初良和她实际上并没有半毛钱的血缘关系。

　　裘婷婷再嫁，温老爹续娶，两个单亲家庭组成了一个，两个各自多了一个便宜儿子。裘婷婷买一送一，还多了一个便宜女儿。

　　只是裘婷婷其人对自己的儿子珍若珠宝，对自己的便宜儿子视若粪土，那便宜女儿，就连粪土都算不上了。

　　裘婷婷生性掐尖好强，再加上死了丈夫，得了一笔钱，于是再嫁的时候就比当时一贫如洗的温老爹底气足。一开始被压了一个头，温老爹就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因为两年之前温初良出了事进了号子，裘婷婷更是乘他病，要他命，手段尽出逼着温老爹把房子写在了自己儿子的名下。温老爹温吞老实的性子，哪里是她的对手？况且当时裘婷婷的孩子重伤，温老爹还真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裘婷婷把温初良给逼上死路，于是妥协。妥协下一家人都生活在裘婷婷巨大的阴影下。

　　顾销对于裘婷婷也没有半毛钱的好感，不单好感，顾销对她更是一点尊敬也没有。

　　温初良第一次带着顾销上自己家的时候，裘婷婷同学就非常大方地将一整瓶子的虾油倒在了顾销的脑门上。顾老大英明神武，五步一杀人，千里不留人的主儿，没想到千年道行，阴沟翻船，他哪里会想到一个名字美好的‘伯母’如此粗野而不讲理，不幸中了暗算，引以为终生大恨。但顾老大一介赳赳儿郎，枪里来火里去的特种兵兵王，总不能欺负一个普通小市民吧，这口恶气只能忍了。因为忍了这口气，顾老大对裘婷婷就更没有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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