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骨城 2
周围一片黑暗，这一次是绝对的黑暗，一丝光线都没有。
“乌阙？”她叫道。
无馗这一跳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迫不得己猛的停了下来，却还是撞在了一层的台阶边，好在她有所防备并无大碍，本想问一下乌阙是什么情况，可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她心中就是一个激灵，连忙摸黑朝着乌阙刚刚大概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他的名字。
飘在四周的雾气吸入口鼻似乎愈发的香甜，那种气味无馗觉得很熟悉，一时半刻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乌阙！！”她再一次大声喊了好几遍没有回应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她知道，那家伙不见了。
从那蓝色火光消失，到她走到乌阙刚刚站的地方并没有多久，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正当她思考着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炸了开来。
“馗丫头。”
那声音实在是太近了，就像是有一个人趴在她的背上贴在她的耳边说的一样，而且那声音极其飘忽，更像是笼罩着一层雾气一样。
她的心猛的一跳，倏地回头，却发现她的背后漆黑无比，什么都没有。
“谁在哪里！”她大声喝道，“若是什么孤魂野鬼我劝你不要惹事！”
就在她这声音刚听下的一瞬间，她的耳边就又是低低地传来一声：“馗丫头……”
这会她听的仔细，却是下意识手持乌阙给她的短刀反手一记朝着背后捅了过去。
她并不是没听清那个人在叫她馗丫头，但是无馗不认为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熟人会以这种方式给她开玩笑，所以那个声音的来源必然不怀好意。
这一刀终究还是落了空，什么都没有。
浓重的黑雾中，身着绛紫色长裙的女人额头上渐渐开始出现了一道似咒文又似图腾的血红色的标志，那种红色极为妖异，她的眼神也有些空灵，说道：“何妨妖孽！”
当无馗额头间那血色图案出现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她有些生气了，这骨城之中她早就觉得有些古怪，这鬼怪必然也是有许多，但无馗最讨厌那种喜欢躲来躲去吓人的鬼，可偏偏此时这家伙就是这么干的。
乌家这把漆黑的短刃无馗用过几次，虽不知是不是和斩鬼一样有斩杀妖鬼之力，但就前几次她使用的经历来看，不得不承认这是把好刀。
她将短刀横在面前，双手交叉，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碧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四下观察着，判断着那个声音下次会出现的地方，绝对不会再放过。
等了许久，那个低沉的声音都没有再次出现，可不知怎的，无馗就是觉得那个东西就在身边的某一处黑暗中潜伏着。
突然，无馗觉得她的耳垂边的一缕头发无缘无故就垂了下来，搭在鬓角边，显然，这里并没有风。
“馗丫头……”
那声音就这样在耳边响了起来，在寂静无比的黑暗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无馗在他话到一半就已经转身，果然她的背后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她抬头一看就是一怔，可手中的刀已经斩了下去，顿时无馗脸色一变，身体猛地一扭，这才带动手臂转换了一下方向。
拿刀，也终究是砍到了一边。
而眼前那个白色的人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嘴里又是重复了一边，“馗丫头……”
无馗的面色十分惨白，她有些颤抖地伸手，“无……无量……是你吗？”
她伸出的手在落在那白色人影的衣袖边时就已经穿了过去。
无馗恍惚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看向了面前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个牙色的灯笼，灯笼上还画着一个巨大的眼睛。
微弱的烛火照亮他的脸庞，面容温和，虽不算俊美，却也显得出尘脱俗，而此时他的嘴角带着一个熟悉的笑容，淡淡地看着无馗。
她与无量仙人相识几十年，她绝不可能认错。
但有一点，无量已经老了，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无量年轻时的模样，并且她清楚地知道，无量已经死了，死在那个鬼门人鬼寂的手里，是她亲手埋葬的。
那么面前这个，就是他的魂魄吗？可他的魂魄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即使她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思绪，可她还是忍不住喊道，“无量！是你吗！”
与她而言，无量仙人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她第一个凡人挚友，虽承师徒之名，可他们却是朋友。
无馗一直觉得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无量，因为本来他就与她的事无关，一个普通人却被卷进来还为此丢了性命。
她的心里也一直怀着对他的愧疚，此时见到他，语气也有些颤抖，“无量！真的是你吗？”
那个男人过了很久才说道，“馗丫头，过的好吗？”
无馗一怔，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因为他这一句话涌了出来，“我过的很好，无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她有些语无伦次。
可那个男人的表情却在此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也沉了下去，“那为什么不给我报仇呢？”
无馗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只当是他因为自己的死生气了，说道：“都是我的错……你再等等，等等，我已经找到那个男人了，我会帮你报仇。”
“无量”没说话，只是瞥了她一眼，就转身准备离开。
无馗伸手也只能抓了个空，她连忙追了过去，可还没追几步脚下就绊到一块巨大的石头，摔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疼，连忙爬了起来想继续追。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臂忽然就被人一拽站了起来，她下意识以为是乌阙，可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眸子。
他的手里也提了一个画着眼睛的灯笼，静静地站在那里。
可无馗这一次则是被震在了原地。
“帝……烬。”她的牙齿已经不听她的指挥，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个名字。
“你还记得我啊。”那个男人笑了笑，笑容很是张扬耀眼，无馗知道很久以前，她就是被这种夺目的笑容蛊惑了吧。
前不久他突然作为什么帝师出现，若不是乌阙……她怕是又要一败涂地。
因为面对这个叫帝烬的男人，她总是这般束手无措，他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她就会觉得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有时候无馗也不清楚，她到底是爱他，还是怕他。
“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带来的痛苦，她在心里说道。
帝烬笑了笑，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指尖顺着她额头的图腾缓缓滑下，擦过侧脸，最终停在了颈边。
他的手比她还要冰冷刺骨，那种寒冷的触感让她发抖，她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你的身体……似乎温暖了许多啊。”他说着托起了无馗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凝视他的眼睛。
男人看着那碧色的眼睛如同翡翠一般美丽，笑道：“你失去了重瞳，可这宝石一般的眼睛，却是更适合你。”
眼前的男人如同罂粟花一般美艳却富有毒性，无馗只是看着他，就觉得累，甚至觉得曾经那样痴迷地爱着他，好累。
“可是……阿馗，你的眼里，什么时候住进了别人呢？”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似乎略过了一丝痛楚，却很快消失不见，“阿馗，我或许很早就应该砍断你的四肢，像宝物一样珍藏在罐子里，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听了这话，无馗只觉得彻骨冰冷。
“你放开我！”她喊着就拍开了他的手，准备转身继续去找无量，可那个男人似乎是生气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单手一拽，就把她嵌进了他的怀抱里。
他的力气极大，几乎是想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挣扎也都是逃不开的。
“对，我就该这么做，你是长生不死的，只有你可以陪着我！只有你！”男人在她耳边重复着，就像是疯了一样，这会儿即便是无馗，也察觉出哪里不对了。
“帝烬！你疯了！”她一边喊一边拼命挣扎，“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不！”他放开了她，手里的灯笼也扔在了一边。
双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肩膀上，浅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一定要嫁给我吗？你不是说绝对不会放手的吗？你不是说这世界上只有我们最为相配，只有我们天生一对吗？”
所有的回忆铺面而来，无馗忽然笑了，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她看着帝烬，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帝烬，先放手的，是你啊。”
她的话温柔却犹如钢针一般炸进了帝烬的心口，他缓缓松开了手，颓然地看向无馗，“是我？”
显然他并不想得到答案，反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疯狂地大笑了起来，“是，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近乎绝望的笑容回荡在偌大的骨城之中显得有些凄厉。
就在这时，无馗忽然就发现帝烬的脸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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