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杀了你？”穆战脩轻笑一声，玩味至极，“本王不杀你，本王偏要杀别人。”穆战脩眼神一紧，命令道，“动手！”
“是！”士兵领命，再次挥起大刀砍向了玉书。南公公瞧见如此，屈膝跪拜，急急说道，“王爷饶命！王爷请饶命！”
穆战漫不经心地抬手，士兵立刻停了手收刀。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南公公，幽幽说道，“本王问你，皇帝人呢？”
“奴才不知道。”南公公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开口。虽然他知道瞒不了多少时候，可是他不能说。
算来时日，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在前往代城的路上。他不能让穆战脩半路追去，赶尽杀绝。
皇上可是先帝的唯一子嗣，更是大兴的最后希望。穆战脩似是料到如此，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额首，轻飘飘地说道，“好！南公公你忠贞护君，本王也不勉强！既然如此，本王只能将皇宫里的人杀了，还要将这座都城的人全都杀了。”
“走了皇帝，本王不在乎。这满城的人走不了吧？”他笑得愈发妖怡。德公公被他的嗜血所骇，抬起头望向他，却见他整个人犹如地狱而来的修罗，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那张绝世俊容似妖似仙，神情却如魔。
这样的穆战脩，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可怕之人。
可是……绝对不可能，不可能。难道他，难道他是……不，这怎么可能！南公公思绪乱作一团。
此时，离殇与糜裳以及十二骑兵匆匆巡视完皇宫，各自赶到了太和殿。一行人急步奔进殿去，纷纷跪拜在地。众离低头抱拳，沉声回禀，“王爷，没有找到。”没有找到？穆战脩豁得沉了俊容。他的耐心用尽，坐上龙椅，威风凛然地喝道，“杀！一个也不许留！本王要这座皇宫这座都城的人全部陪葬！”
“是！”士兵们吼声如雷。
..众人心里顿时一沉，却不敢进言劝说。主子以前并没有那么嗜血无情，现在却如同暴君一样，肆意杀虐。他们久经沙场，生生死死也习惯了。可是这里不是沙场，拿全城百姓的性命祭奠，太过血腥了。主子真是……
“住手——”那清亮的女声再次响起，葉玉书轻声说道，“王爷请开恩。”
“战王饶命啊——”
“王爷，王爷请饶了奴才们，王爷！”
“战王开恩，战王请开恩！”一时间，求饶声四起，哭嚎声盘旋于太和殿。风战修被这哭喊声扰得头疼皱眉，他扫了眼那名大胆的宫女，眼底冰冷一片，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幽幽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王爷！”葉玉书一下子跪拜在地，抬头凝望于他，“奴婢只叮咛王爷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她曾经对他这样说过，同样的话语。
如果他还记得，如果他不曾忘记。神灵啊，请救救满城的百姓。大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惟有啜泣声隐隐响起。
离殇等人听见这话，全都惊呆了。
这个宫女是谁？怎么胆敢说这样的话？看来她必死无疑！穆战脩却闷住了，望着殿下那名宫女，恍惚中依稀之间瞧见了另一张容颜。她笑得自嘲，她说得字字有力。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他无声地念着这一句话。
士兵们瞬间僵住行动，犹豫不前，却见龙椅上的战王默不作声。
士兵长官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扭头望向离将军。离收到了士兵的眼神求救，摇了摇头。
过了许久，久到连那啜泣声都停歇了。玉书提了一颗心，期许地仰望着他。他记起来了吗？他是不是在回忆？穆战脩，请你记起来，请你记得我好吗。
虽然，虽然也许我在你的生命里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请你记得一点点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半晌之后，风战修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奴婢旻玉书。”
“玉书？！你若想救他们，那以后就是本王的贴身婢女了。”
“奴婢遵命。”
数日之后。
夕阳灿烂的余辉，残留于人间。晚霞像是编织的彩锦，将这片天空盖上了一阙华丽的衣裳。光明一点点消逝，黑暗一点点呈现。
白天与黑夜是自然的交替，最后一丝光明坠入她的眼底，绽放出犹如琥珀般的璀璨。葉玉书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那样悲戚，笑得那样伤心。她笑自己，更笑穆战脩。
为什么他们会像傻瓜一样，这么可笑。命运如同被安排的木偶，总是无法按照自己所想地进行，总是要不断地出差错。她只不过想要留在他身边，怎么就变得这么困难。他给过机会，可是谁又来给她机会？如果她再也没有办法以自己的容貌出现在他面前，而她更不可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又该怎么办？随时还有可能离开这具躯体，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也许，下一秒就会再也看不见你。
穆战脩，你告诉我。平乐宫穆战脩清闲地静坐于书房，面前的几案上却放着一本《女经》。
“王爷。”秋嬷嬷端着托盘，徐徐走入书房。她将茶杯端到他面前放下，目光不着痕迹地瞥过几案上的书本，又是退到了一边。她跟随王爷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见过王爷读《女经》。
转念一想，也只有一种可能了。为了她吗？穆战脩伸手翻开《女经》，瞥向一行字，沉声说道，“夕阳下山了吧。”
“王爷，已经下了。”秋嬷嬷轻声回道。他点头额首，冷淡地说道，“知道该怎么办了？”
“属下……请王爷开恩！”秋嬷嬷犹豫开口，忍不住说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王爷出了两道谜语，若是猜出来了，那就饶过宫里的太监宫女，若是猜不出来，格杀勿论。她不明白，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明白过。
穆战脩并不抬头，勾起唇角，“怎么？现在连你也心软了？离殇这同情心泛滥的毛病，什么时候染到你身上去了？”秋嬷嬷立刻跪拜在地，“王爷！”
这时，书房外低头奔入一名侍卫，“王爷，有名小宫女说已经猜到了谜底。”风战修狐疑地“哦”了一声，吐出一个字，“宣！”
“是！”侍卫起身退出书房。而后那名小宫女怯懦地走了进来，喜鹊不敢抬头，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息。
这书房里的气愤太过可怕，脚下一软，无力地摔倒在地。她深怕触怒了战王，连连磕头哀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就是你猜到了本王的谜底？”穆战脩眯起鹰眸，厉声质问。喜鹊将头磕在地上，颤声说道，“是！第一个谜语的谜底是，首先把冰箱门打开，然后，把大象放进去。最后，把冰箱门关上。第二个谜语的谜底是，大象没有来，因为它被关在冰箱里！”秋嬷嬷瞥了眼那小宫女，又是望向端坐在椅子上的穆战脩。
穆战脩沉了眼眸，拍案而起，低声吼道，“大胆！本王都还没有说第二个谜底，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爷息怒！这是因为……”喜鹊吓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回答，“因为奴婢先前服侍过公主，公主也曾经让奴婢猜这两个谜语。所以奴婢就记下了。”秋嬷嬷错愕，她没有想到连这两个谜语都是为了那个永远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
“那你为何刚才不来，现在才来？说！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他有些不信，大声斥责。那双眼眸闪烁起炯亮光芒，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喜鹊终于大哭出声，“奴婢胆子小！王爷请息怒！”
书房内突然寂静下来，只有那压抑得哭泣声盘旋。穆战脩盯着那哭泣的宫女久久不语，一个大步而起，颀长的身影闪出了书房，犹如一道风掠过。
宫女喜鹊一下子瘫软在地，秋嬷嬷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却是替他黯然神伤。她曾经以为王爷不喜欢公主。
后来，她以为王爷只是少许喜欢。现在想来，也许是她错了。可是人已经死了，这又是何必。
诺大的皇宫，尽显荒凉寂寥。有人疯一般地奔向了那座秋千架，气愤地大吼了一声。
黑夜中，葉玉书借着月光瞧见了他发狂的邪魅俊容。空气里聚集起浓重的酒气，看来他喝了许多。穆战脩猛地转身凝望向她，沙哑地说道，“本王告诉你，杀人多了，才能忘记自己。”
才能忘记一切，忘记乱箭穿心那一幕，也忘记了人被焚烧的哀嚎声。包括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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