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本王饿了。”穆战脩瞥向她，吩咐道。因为先前差点摔倒，玉书心神未定，愈发紧张。她的步伐迈得很小，小到简直如同踩蚂蚁。
穆战脩瞧见如此，忍不住轻笑出声，低声说道，“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摔倒。走这么慢做什么？”
“我怕粥洒了。”葉玉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是干贝粥，我早上就开始煮了。”
穆战脩直接伸手将那碗粥接过，拿起汤匙勺了一匙，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他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让玉书提了一颗心。
玉书早就熬了干贝粥，等到她回来，粥正好熬好。干贝的味道很鲜，只是她依旧放了胡椒。
也许，也许这样就可以让他感觉到一点点温暖。因为他说过，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放胡椒。哪怕这只是误打误撞，也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又一个唯一。她愿意一辈子都替他做放了胡椒的蛋炒饭、清粥、干贝粥……还有其他的东西，更多的东西。
“怎么样？”葉玉书抬头望向他，忍不住问道。
穆战脩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汤匙，许久都没有说话。
葉玉书拧起秀眉，心里暗想：不是吧，难道很难吃吗？她没辙了，只好老实坦白地说道，
“对不起，王爷，我第一次煮干贝粥，我……”
“第一次煮的东西，你也拿来给王爷吃？你当王爷是什么？实验品吗？”秋嬷嬷一心替他担心，顾不上其他，冷声斥责。
穆战脩只用余光瞥了眼秋嬷嬷，视线继而对上了面前低着头的小宫女，沉声说道，“第一次做？”
“恩——”她点点头，艰涩地回应。
穆战脩淡淡地笑道，“本王没有说不好吃。本王很喜欢。”
“真的？”葉玉书欣喜地抬头，小声问道。“真的。”他继续喝粥。明珠望着他高兴地笑，一种甜蜜滋味浮上心头。
是的，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全都因为你。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样心疼他，第一次学着去爱一个人，第一次迫切地想要陪伴在他身边，第一次熬干贝粥。希望以后会有更多的第一次，全都有关于你。
众人尚未从呆楞状态中恢复神智，茫然地望着两人。王爷不仅护着这个小宫女，竟然还对着这个小宫女笑了。王爷对于食物一向无感，谈不上喜欢，谈不上讨厌，可是王爷说了喜欢，喜欢小宫女第一次熬的干贝粥。上苍啊！这真是奇迹！难不成外面下红雨了吗？
霓糜默然地低下了头，离殇注意到她双眼微红。十二骑兵忍不住扭头望向殿外，阳光一片灿烂啊。难道是因为，春天来了吗。一碗粥吃得很慢，却全部吃光了。
穆战脩将粥碗放下，他一抬头，却有人拿着巾帕凑近了他的嘴边。他微微一愣，凝眸瞧见她正替自己擦拭着嘴角。有种莫名感觉，在心里盘旋。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明天还有吗。”
“有。”葉玉书笑着回答，扬起唇角。穆战脩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而后沉声问道，“找到了没有？”众人已经张口结舌，听到他的问话才回过神来。
离殇抱拳说道，“王爷，已经派人去追。根据探子回报的消息，帝君逃往岱城了。”
葉玉书听见离殇这么说，整个人一紧。穆战脩余光瞥向她，察觉出她的异样，微微额首，“还有呢？”
“王爷，属下并没有找到。”一月低头回答，自责道，“属下无能，请王爷惩罚。”
“属下无能，请王爷惩罚！”十二骑兵纷纷单膝跪拜在地。
穆战脩鹰眸扫过众人，半晌时间没有说话。他眼睑微垂，低声喝道，“本王就罚你们将御花园打扫干净。”什么？这是什么惩罚？众人面面相觑，无奈地答应，“是！”一行人起身，大步奔出殿去。
穆战脩平视于前方，幽幽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离殇立刻回声，迈开脚步的时候，指间聚气朝着霓糜弹去。霓糜瞬间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她抱拳作揖，默然地跟随在离殇身后，走出了卧房。等到两人离开了寝殿，霓糜停步望向身前的离殇。
“刚才的事情，谢谢你。”她轻声道谢。离殇亦停下步伐，侧目说道，“你喜欢王爷。”
“我没有！”霓糜一口否定，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离殇回头凝望向她，淡淡说道，“有些姻缘，不属于自己，强求无用。”他的双眸，犀利捕捉到她一刹那的愕然失神。他平静地收回目光，朝着回廊尽头走去。
霓糜望着他的身影消失，眼前却茫然一片。卧房内，一行人走得干净，只剩下他们两人。
葉玉书这才觉得这样的独处有些些尴尬，毕竟昨天晚上他们……等等，如果他问起来，她又该怎么说呢？
哎呀！葉玉书懊恼地皱起眉头，思绪乱作一团。拜托，拜托，他千万不要开口问啊！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呢！
“昨天……”穆战脩突然吐出两个字，有些哪壶不开可偏要提哪壶的意思。葉玉书顿时紧张，两只耳朵竖了起来。“昨天本王喝醉了？”他沉声问道。葉玉书点头，“是，王爷喝醉了，所以我扶王爷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了一声。
葉玉书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继续下文，想着他该不会是酒醒了，把昨晚的事儿全都忘记了吧。这样也好，他不记得最好。她立刻转移话题，想要让他的失忆再加深些，“王爷，一会儿午膳想吃什么呢？”
“之前，本王遇见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穆战脩并不理会她，随意地盯着某一处，自顾自说道，“那个少年来自西域，被商人贩卖。他说他叫玉树，奇怪的是那个少年喊出了本王的名字。”葉玉书揪紧了衣服，讪讪地问道，“可能那个少年从前见过王爷。”
“本王只知道，本王从没见过他。”穆战脩突得扭头，视线紧盯向她，“你怎么不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葉玉书感觉心跳快了半拍，顺着他的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战脩笑了，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他说有人托梦给他，梦里的人要他转告本王一些话。可笑的是本王信了，还天天让他睡觉。因为本王从来也没梦见过那个人，本王希望那个少年能够多多梦见。”
“那个托梦的人，一定是王爷重要的人吧？”葉玉书轻声问道，眼眶渐渐酸涩起来。穆战脩沉默了许久时间，云淡风清地说道，“重不重要都无所谓了。”他眸底聚集起月润光芒，凝声质问，“你回答本王，是否也有人托梦给你？”
“……”葉玉书猛地怵在原地，支吾不语。“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那么像。”他徐徐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托起，让她的视线正对于他，不让她逃脱丝毫。葉玉书的身体内，仿佛有两个人在吵闹。一个人警告她，不能说，你说的话，就要离开这个时空了。不能在他身边了。另一个人却在鼓励她，说吧，快，告诉他，你就是玉书。快告诉他。她头疼地眯起眼眸，颤抖着开口，“没有人托梦给我，我只是……我只是……”穆战脩的神情并无异样，却有些愁绪，“只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王爷像我哥哥。”她急中生智，松了口气。
“哥哥？”穆战脩陌生地念着这几个字，眼神同样陌生，“哪里像？”
“哪里像？感觉……感觉很像……”她支吾说道。穆战脩继续问道，“那他人呢？”
“死了。”葉玉书实在编不出来了，索性就说死了吧。穆战脩困顿的神情渐渐开朗，他突然有了动作，伸出手将她拽入怀里，紧紧抱紧。他的拥抱霸道又温柔，像是在呵护她，他在她耳边喃喃问道，“你很爱你的哥哥吗？”
“恩。”玉书木纳地回答。
“本王允许你，将本王当成你的哥哥。”他狂妄地说道。葉玉书一怔，回抱住了他。
葉玉书的本体还在床榻昏迷不醒，此时她必须做到毫无破绽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关心王爷。她的内心挣扎着，仍旧是无能为力……
葉玉书心想：难道王爷他发现了什么？如果真的说出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葉玉书抱着穆战脩说到，“谢谢王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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