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师兄不好当
然而李清流此刻一心一意想着花溪的死活，根本抽不出空理会莫宁。莫宁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跺脚，恨恨道：“你做什么恨我恨成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去找你了，她落水的时候我不在湖边。”
花溪恢复呼吸，咳了一声，吐出好多水来。李清流松了一口气，将花溪拥进怀里：“你可吓坏了我。”他眼眸低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花溪仍旧迷糊，朦胧目光中一道红色的影子立着。她眨眨眼，眼前风物变得清晰，她看到莫宁阴沉着脸十指微踡，似在压抑着怒意。
莫宁怎能不气？一直以来，无论在乌孙还是广清，她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虽然李清流只是尽着师兄的本分，但也从未对她怒目而视。今天，他却为花溪的失足落水怨恨她。天知道，她回到湖边的时候，花溪已经在水里挣扎了！
晚间他们住进山洞，因为落了水，花溪格外畏寒些。李清流捡来一大堆木柴点燃，把花溪安置在火堆边。
莫宁心里有气，远远地坐在一边。
等到花溪吃了东西睡下，李清流拿着干粮和水递给莫宁：“你不饿么？”
“不饿！”莫宁语气坚决。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李清流把食物放在莫宁旁边：“并非我不相信你的清白，只是关心则乱。花溪拜我为师，她若在我身边出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这解释，算是在示好吗？莫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拿起食物走出山洞。
李清流看着消失在洞口的火红身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花溪的落水，的确不怪任何人。然而莫宁比他先一步回到湖边，却选择对湖中的花溪见死不救。广清弟子，本不该有明争暗斗。大家既为同门，理应相亲相爱。莫宁的无动于衷，让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何为人世，何为人心。
花溪彻底清醒已是在两天后，她对溺水过程闭口不谈。李清流和她交流了好几次，她总轻描淡写地说是不小心。次数一多，李清流也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提出这个问题。
一时仿佛陷入了僵局，没人提起花溪的落水，寻找独龙玉的进程也搁浅了好几日。
花溪会凫水，水性也算中上，可那日溺水的遭遇，让她几乎不愿再靠近湖中。
金锦鲤、神剑、悬壶老人，还有那只抓住她的手。那片湖里，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挺重，花溪也不例外。然而凉水浸过头顶、呼吸不畅几近窒息的经历太过可怕，花溪想到那片湖便心里发怵。
因此，三天后，李清流表达还要在湖边等杨花落的意愿之后，花溪忙忙打断他：“别去！”
“怎么？”李清流疑惑，对上她眼中的惊慌，轻握她的手暖暖一笑：“没关系的，有我和莫宁在，不会留你一个人在湖边。”
“我不去。”花溪轻轻跺脚，有些着急：“我不去，你们也别去。”
李清流面色一变：“花溪，你听话。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但是这一回我们三人在一处，绝不会让你出事，我保证。”
“不是这个。”花溪抿着嘴：“我是觉得那片湖有古怪，没有人带着，还是别靠近的好。”
“古怪？”
“嗯，很怪。我总觉得，那湖里有许多我们想象不到，甚至是对付不了的东西存在……”
“湖中有妖？”李清流猜透花溪的意思，一语道破。
莫宁晒完太阳回到山洞，听到第一句话就是湖中有妖。她摸着石壁走进山洞，等眼晴适应了黑暗，莫宁抱着剑，看戏一般笑看花溪：“你说湖中有妖？”
“呃，其实我并不确定。那天落水，我本来已经近岸了，但是水中忽然有人拽住我的右腿。不然，一片平静无波的湖泊，决不至于让我挣扎沉沦。”花溪以笃定的语气回答。
“那要怎么办，枯等着前辈找上门么。”莫宁皱眉：“师兄，我们的干粮不多了。要不我们先回花明楼，等师傅和二师兄出了宫，我们再一起来寻独龙玉。”
“不可以。”李清流启唇，轻轻三个字，却是给足了莫宁面子。
李清流实在不想批评莫宁——即便她的提议略傻气了些。他们并不是知道缥缈山有独龙玉的第一批人，他们会来寻宝，别的人未免不会。
莫宁到广清修炼有八年，却迟迟勘不破脱胎换骨这一境界，就在于她贪玩好耍。若非她不肯好好修炼反而四处瞎混，以她的资质，十六岁怎么着都该修好了十来根的仙骨。
所以师傅师兄并不那么好当。徒儿年幼要好好养，师妹任性更要指引她健康成长。
李清流将花溪和莫宁留在山洞，自己则带着阿精去了湖边。收集独龙玉对他而言意义非凡，这是师尊们交给他全权负责的第一个任务。他接下任务的那一日，便承诺过绝不辜负尊者期望。
等到独龙玉收集齐全，他便去历雷劫，从此飞升成仙。这条路他早已安排好，一切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如果湖中真有强大的妖怪，就请破荒剑，展现出上古神剑该有的强悍力量。
中午李清流捉了几条鱼差阿精送去山洞，自己仍在湖边守着。他心底有些迷惑，杨花落能说出他们会回来的话，大概是了解独龙玉的。
以她的修为，要找到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们一直等不到杨花落，是因为她不愿与他们相见？
阿精年幼，贪玩贪睡，送鱼后迟迟没有回来。李清流不打算枯等，两指并拢催动避水符，便入了湖底。
因为很少会有弟子需要下水行动，广清并没有仔细钻研水下功夫。这避水符，也只能起个通畅人呼吸的作用。
李清流很快就发现，很多法术技能在水中都失去了作用。破荒剑在黑暗的水底发出银光，他在湖中缓步而行。许久，一截城墙渐渐在破荒剑的光芒下，展现出了它的颓圮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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