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七十一章 初上广清山
夜里，莫宁点了灯，一遍遍重看那幅画。花溪见她似乎有些魔怔，打了个哈欠提醒道：“亥时了，师姐还不睡？”
“就来。”莫宁回她，转眼却把烛台往近处挪了挪。
花溪便换了个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觉得，沁和公主不像你说的那么……呃，不讨人喜欢。至少她长得好看，气质尊贵典雅，也算是敢爱敢恨的真性情。”
“真性情？敢爱敢恨？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莫宁果功把目光从画上挪开，一脸嫌弃地看着花溪道：“我和她是一样的身份，你不觉得相对比而言，我这脾性才是真正的敢爱敢恨么？”
“对，你是。”花溪突然觉得把话题转到这一点上也不见得有多高明，脑海里只不断闪现一个画面：雕刻有鱼戏荷塘图案的窗户底下，微风一过，沁和颤了颤，被李清流捞在了怀中。
她觉得那画面美极。
花明楼一宴之后，李清流明显的感觉到，花溪看他的眼神，不太良善。不过此良善非彼良善，花溪的眼神不是恶毒，而是带了探究和调笑。
这让李清流深深地觉得，有什么危及他师兄权威的事情发生。于是在十一的晚上，他收拾好行李，便去给花溪帮忙。穆家的灯油是桐子榨的，小小的灯火不甚明亮。李清流甫一进门，便逢上花溪带笑的眼睛。
叠好一件衣裳，李清流忽而偏头，花溪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去，咬咬唇偏向一旁。李清流把衣裳放在递给花溪，坐在床边问她：“你这两天为什么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
“哪种？”
“你不会不知道。”李清流笃定：“我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可看的戏。”
“我也没有看戏。”花溪弱弱道。
“当真？”李清流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今夜有些闷，也不知是不是会下雨。现下是冬天，倘若一会儿下雨的用时还响两声雷，只怕惊羽说的誓约就要兑现了。”他坏坏一笑：“花溪，你不能骗师兄的，骗了师兄，天打五雷轰。”
“……”
李清流见她把东西都打了包丢在角落，便去换了一壶热茶。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你心中定是有什么疑虑。疑虑是正常的，说明你在动脑子。现在我在这里，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开口问我。”
花溪手指蜷缩着圈成一个小圆，话到嘴边却又换了一句：“真的没什么。”
“当真？”凤目微微挑起，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一潭幽泉，倒映出花溪圆圆的小脸儿。花溪对着他那一双眸子，忽然就缴械投降：“我就是好奇，二爷你将来会不会还俗。”
“还俗？”李清流愣了愣，旋即想起一个人来：“你那日撞见我和沁和公主了？”
花溪很不好意思的点头：“我不是故意偷听偷看，我就是迷了路……”
“沁和公主小时候出宫，在夜市迷了路。那时候有个男童陪了她很久，直等到寻她的宫女找上来了才离去。公主单纯，把那男童记了许多年，也寻了他许多年。”
“二爷是那男童吗？”
“并不是我。”李清流回答：“但是公主不知怎就认定了我。任凭我解释许多遍，她都觉得是我在骗她。怎么，你是担心我会被公主招为驸马，放弃修仙不成？”
花溪仰头一笑，答案不言自明。
李清流撇过头去看阿精，转眼回过头来，正色道：“我和你一样，只有这条路可走。所以……凡尘俗事，且不提他。”
广清宗门巍巍立在姜国东面的海上，包括有大大小小共计一十八座岛屿。他们辰时离开天京城，到亥时方抵达东海。好在海上明月皎皎，花溪借着月光，看见一望无际的海上，横生高山巍峨，而高山周围，环着三三两两的星辰。
因是夜深，广清弟子都歇去了。巡夜的几位弟子在高塔上看见他们，作势要迎接，也被沈青制止。沈青别有深意地侧头看了花溪一眼：“来了广清，你的肩上就不止寻找父亲这一个担子了，你可确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迎接一切？”
“如果我说做好了准备会不会显得不太实诚？”夜色中花溪的眸子依旧清亮无比，她轻轻抚过阿精的毛，冲沈青调皮一笑：“但我确实做好了准备。”
莫宁有些困，双手缠在花溪身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说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有师兄在呢。花溪没准备好的，师兄肯定会给她准备好。师傅，夜深了，我们各自回房好不好？”
“当然。”沈青瞥了莫宁一眼：“钟留，我同清流先去向掌门谈些事情，你给花溪安排个住处。”
莫宁揽过花溪的腰：“大半夜的去收拾房间太麻烦了，花溪，今晚还是和我一起睡吧。喏，我住沉松岛，就在那里。”
顺着莫宁所指的方向，花溪看见山海之间，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岛屿。不等她细细打量，衣领被人捉住，莫宁剑都懒得御，接着风便去了岛上。剩下钟留立在原处，一把银剑刚刚放平。
花溪回头看月光下的广清山顶，但见一双人影正向那里飘去。莫宁的睡意被夜风吹去大半，见花溪瞧着山顶出神便轻笑了一声：“那上面是大殿，仙尊们平日议事的地方。你要是想看师兄去那里，目光就要往上在抬一抬。看见了么？山顶的斜上方也有一座岛，名字叫做重华，掌门和清流师兄就住在重华岛上。”
“只住两个人？”
“或许永远都是两个人。师兄既是掌门的第一位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莫宁咬唇轻笑：“不过你似乎，也是要认掌门做师傅的吧？掌门行事向来恪守原则，倘使这一回他为你破了原则，我倒要对你刮目相看一番。”
花溪托着阿精环顾四周，心里却隐隐有些惶恐。广清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仿佛她来过这里，仿佛她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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