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师兄程昱

　　沉松岛上有沉松殿，殿前一十二级青石台阶的正中央坐着个托腮打盹儿的少年。莫宁瞧着那少年笑了一笑，拉着花溪转入一条小路。花溪回望了少年一眼：“那是程昱师兄么？”

　　莫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如果今夜还想安睡，就别说话。他要醒了，闹腾起来那可谁也架不住。”

　　重华殿中，玉虚正捧着一卷书细读，书案边一炉广积香袅袅绕绕，清浅味道有静心安神的作用。敲门声一响，玉虚勾勾手指，殿门随之大开，沈青和李清流跨进门来。

　　“我看今日夜深，还以为你们不会过来了。”玉虚笑，将书卷搁下。

　　沈青将一个布袋小心放在玉虚面前，坐到他右手旁的梨花椅上：“夜再深，也该把独龙玉先交上来不是？这东西我拿着总觉烫手。”

　　玉虚默不作声打开袋子，将玉石一块块看了，眉间有一丝诧色：“下山时我们只知道两块独龙玉的消息，这第三块是从何而来？”

　　沈青朝李清流努了努嘴，玉虚的目光转过去：“你前次请了三位上仙前往鬼界约东岳大帝上天界，是为一位叫做花溪的姑娘？”

　　“是为她。”李清流点头道：“弟子在安平街头偶遇了花溪，因她根骨奇特，身边又带着品质卓越的灵宠，弟子便想着可以把她招来广清。不过鬼界中似乎也有人在打她的注意，弟子势单力薄，为从黑白无常手上救出她，便向师叔们求援了。”

　　“是这样？”玉虚将独龙玉丢进抽屉里，展颜一笑：“我以为你要她同行，是担心她那通玉凤髓之体会招惹妖魔。”

　　李清流的脸难得红了一红：“换做别的人，弟子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此外，第三块独龙玉，也是她得来的。弟子早前本想收她做徒儿，不过沈青师叔和弟子略略商量了一回，我们觉得，让她拜在师傅手下会更合适。”

　　“合适？”

　　“师兄。”沈青并不大愿意提起多年前的人和事，轻敲了一下椅面：“花溪的父亲，是花辞。”

　　第二日花溪醒得很早，她睁开双眼的时候，莫宁枕着双臂睡得正甜。微微光亮透过窗户照进来，她穿好衣裳离开了房间。

　　沉松岛上也当真有松树耸入云天，花溪行走在遍植青松的小径上，心情也不似刚到广清时那般激动不安。天边残月弯弯，花溪感觉脖子上的弯月玉珏凉得有些异样。她取下玉珏打量，等到玉珏、月亮与她的眼睛成一条直线，她惊奇地看到，玉珏中的纹路扭曲成了一个绰绰约约的人影。

　　正怀疑自己眼花，花溪肩头被人重重一拍。她把玉珏握在手心，回头看见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俊俏少年。少年冲她一笑：“起这么早？”

　　“呃……有点儿睡不着。”花溪尴尬，这少年正是昨夜让她和莫宁绕道而行的程昱。

　　“睡不着？那也正常，我刚到广清的时候，也总是睡不着。过些日子你就会习惯了。”程昱好心安慰。

　　“但是你来广清也应该有好几个年头了，今天醒这么早，难道不是睡不着？”花溪笑。

　　“我来看看你长成什么样，顺便找莫宁算算账。”程昱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天真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程昱，沈青仙尊的弟子，现在你来了，是要叫我一声师兄的。对了，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你是花溪，我平日修炼很刻苦，修为还是不错的。”

　　“那以后，就请程昱师兄多多赐教。”

　　“一定一定。”程昱乐呵呵笑道，旋即便邀了花溪一同回去沉松殿。沉松殿后有六套小小院落，程昱的目的地，赫然便是花溪和莫宁的居处。

　　程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花溪留在院门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跑到莫宁的卧房前，张开手猛拍房门：“师姐！师弟来看你啦！你快起床！快起床！”

　　花溪不由抽了抽嘴角。

　　明显程昱有一副好嗓子，拍门声和他的嗓音混在一起，不过片刻便迎来了怒气冲冲开门的莫宁。莫宁沉着脸，手中提着梅花鞭，美艳的脸上满是不耐烦：“你就不能过两天再闹腾？在外奔波这么多天，也还是很累的。”

　　“因为累所以你就把我晾在台阶上？师姐你还有没有良心，广清那么多人，就只有我一个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等你们回来。你倒好，教着花溪对我视而不见。”程昱听了莫宁的话也是气急，目光往下更是看清了梅花鞭：“你要和我打一场么？好啊，你来，我倒要看看，这半年是你长进多点儿还是我长进多点儿。”

　　“大清早的，这又是唱什么戏呢？”李清流慵懒的声音凭空响起。他入了院门，花溪自觉跟上他的步伐。但见李清流用手中折扇拨开程昱支在门框上的手：“半年不见，你的稚气分毫不减。还有一杯茶时间就到辰时，你确定不去钟楼敲钟？”

　　“花溪不是来了么？”程昱嘟囔道：“为什么还是我敲钟？”

　　“这你得去问掌门和沈青仙尊了。”李清流笑：“不然我也可以让花溪去，只是沈青仙尊会罚你做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们……你们又欺凌弱小，本性不改啊本性不改。”程昱的气势一下子弱了，说完此话，拔腿便向钟楼跑去。

　　莫宁收回梅花鞭，瞥了一眼天边朝霞：“今日怕也睡不成了。师兄，你来沉松岛做什么？”

　　李清流侧身：“接花溪。”

　　“掌门真的答应收花溪为徒了？”莫宁瞬间清醒：“不是吧，花溪的父亲究竟是谁啊？面子竟然比乌孙国君还要大？我当初上广清，千求万求才求得沈青做师尊的。”

　　“我也不知。”李清流舒朗一笑。

　　重华殿格局与沉松殿基本类似，前殿后堂，殿上议事，堂中宴客。重华殿后的大片土地上，则散散分布着七座小院。花溪入住的长乐居与李清流的旧时居紧挨着，不过一墙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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