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此时此刻难为情
阴莲华将那手一勾，对将将进门的婢女道：“快去请了二位进来。”
花溪便随了风言步入内室，见了阴莲华，自然一番拜见。桑墨在屋子一角整理药材，片刻后，风言支开花溪，与阴莲华出门言事。花溪便去到桑墨身边，学他侍弄药材。
桑墨将何首乌切片儿铺好，刀子递过去：“你也来试试？”
花溪接了刀，在桑墨的指引下把一味味药材打理成形。屋内药香萦绕，似轻灵蝶舞。再进一间屋子的象牙床上，躺着个面白如纸的小人儿。
风言将近日来针对桑墨所做的种种调查揣度讲与阴莲华听。阴莲华嘴角噙着笑，抬着寸长的指甲揉了揉头，慵懒道：“恩人所言甚是，我定会仔细提防着桑先生。”
并非她不信风言，实在是桑墨拥有的那样东西，即便叫她把王位拱手相让，也不得不从。
稍晚些，阴莲华赐宴。花溪在宴上大大方方问了关于花辞的问题。世人对花辞的印象多半还停留在浮玉仙子的夫君这一身份上，全不记得他是个父亲。阴莲华盛了一碗鸡汤凉着：“花辞在鬼界的消息应该不假。至于他究竟在何处？我想罗刹国中应该无人知晓。”
“怎会无人知晓？”花溪焦急道：“鬼界难道不相通？”
阴莲华摇摇头：“不相通，这问题我再给不出别的答案，花姑娘还有事情要问么？若是话说完了，我要进屋照顾女儿了。”
“有的！”花溪将夜间整理的宝贝一溜儿摆开，“这些宝贝都是我两年间的收藏，如果哪一样能入陛下的眼，我愿将这八件宝贝统统献上……”花店停了停，观察阴莲华的表情：“以换得陛下身侧迦微扇。”
“迦微扇？”阴莲华挑了眉，盈盈地笑：“这得看桑先生的意愿。”
“阿墨？”
桑墨自袖中取出迦微扇：“辛苦你今日帮我捣药，这迦微扇，便作酬劳。”
花溪尚未向桑墨提及迦微扇，对这意外之喜，也是乐极。桑墨摆摆手：“这扇子是陛下的心头爱物，我替你讨了来，你当如何？”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花溪甜笑，从一众宝贝中勾出连羽梦裳：“把这衣裳送你可好？”
桑墨凝了神，长发丝缕垂下也不顾，一径深情地看着花溪：“我不想要什么衣裳，我想要你……陪我几日。”
“离山良久，再不回去。师父该着急了。”花溪将连羽梦裳推到桑墨手上：“以物易物，价值才算对等。”
风言始终不言，森冷目光时时落在言笑晏晏的两人身上。阴莲华朝风言努了一眼，身侧婢女识趣地为风言斟满酒。阴莲华举杯：“大人，请。”
此行心愿皆已得偿，花溪带着迦微扇离开，先去了缥缈山。
临去前风言同她侧夜长谈，请她帮忙打听外头可有山门愿意接纳风氏一族。风氏是除妖师，再落魄也不该安心躲在鬼族的地盘儿上苟且度日。花溪留了个心眼儿，同时嘱托惊羽帮忙查查桑墨的底细。
青灵珠上手，丝丝凉意浸入皮肤，李清流与花溪之间的感应再次连接。
千里之外的玉竹洞，李清流恢复如常。他捏了一个清洁咒，整个人焕然一新，出了洞门便直朝缥缈山去了。
倒不是他闲来无事，他只是无法遏制那种想要见到花溪的迫切念头。花溪的气息中有一些罗刹的味道：罗刹国那样的虎狼之穴，她孤身一人，怎么去得？
大风飘扬，李清流所到之处，杜若飘香。花溪只觉一阵狂风扫过，正好奇过路的道友为何行动莽撞，那道大风又刮回来：“花溪！”
“师兄？”云中人的脸庞渐渐显现，花溪瞅着那清雅无双的人，片刻往后一退，作心疼状：“闭个关出来，师兄怎么瘦成这样？”
李清流轻吹一口气，浮云四散，他面色阴阴：“这两个月，你去哪儿了？”
这便是怀疑她的去向了，花溪只道是程昱泄露了她的行踪，懦懦道：“罗刹。”
“罗刹是你能去的地方？”李清流拔高音调，声音听上去愤怒而关切。
“没什么可去可不去的，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嘛？呐，我已经不再是两年前无技傍身的花溪了，我能确保自己的安全。”说着，花溪牵过李清流的手：“我总归是长大了，师兄，放下心来。”
李清流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被花溪说动。花溪趁热打铁，将迦微扇悄悄拿出来塞进李清流手中：“师兄，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么？”
花溪在缥缈山时给迦微扇换了装，将伞骨一根一根改造成清羽扇的模样。她打算对李清流说，她是在缥缈山捡到了清羽扇的扇骨，再由悬壶老人帮忙，将这伞重又组合了起来。
但这把戏哪能瞒住李清流？只一触，他便看清了扇子的真身。他上前几步捧起花溪的脸静静凝视，面上却一片安宁。
花溪被他久久看着，渐渐紧张起来，手指蜷起，不自然地四处张望以转移视线。
李清流把花溪的头扳正，手一紧，花溪被他揽在怀中。再一提，花溪受力抬头，他趁势向下，攫住花溪的双唇。
花溪瞪大双眼，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她愣愣呆呆立在原地，任由李清流撬开她的贝齿。
良久之后，李清流松开花溪。花溪下意识摸摸嘴唇，李清流捉住她的手：“什么也别怀疑，我现在清醒得很。”
他扶着花溪的肩头，眼神缱绻而怜爱：“你是我的师妹，可你更是我此生最在乎的人。所以，如果你希望我平安喜乐，便不要以身试险，好么？”
花溪的脸后知后觉地红起来，她点头：“我知道了。”
心中似有大片花开，自己却又辨不清酸甜。李清流来牵她时，她一闪，躲开他的手。
此时此刻，难为情。
花溪从不敢正视对李清流的感情。她素来以为，这世间万种情感千般爱恨，都不会是了无因由。李清流对她好，她只当是可怜是补偿。是怜她孤苦无依，是偿她弃世隐遁。
神仙是没有情仇的。就如母亲，贵为天上地下第一女仙，却因爱上一个凡人，早早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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